简直是受宠若惊,安茹呆滞了一秒才重新找到自己的该有的表情,笑着取笑对方:“想不到我还是这么励志的人物,你受到我的影响才变得善良起来了吗?”
“我本来也没有十恶不赦。”
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蒋末的心房暖暖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跟人交流过了。
这么多年里,一直默默谨记着大清洗的时候自己那刻苦铭心的悲痛,那么多跟自己命运相同的孩子死去,那么多本来该安静的在世界的角落生活的人都变成腐朽的尸体。
而自己……
“我是唯一的幸存者。”蒋末的声音在笑过之后有迷人的沙哑。
止住笑声,安茹转头看着蒋末,蒋末亮如夜星的眼睛也定定的凝视着她。
“不要这么看着我……”有些别扭的扭回头,安茹感觉到蒋末眼里取代了冷意的灼热跟复杂情愫。
能感觉到蒋末好像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但是猜不透这双迷人眼睛的主人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安茹……”
“说话吞吞吐吐,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安茹极力的扭转刚才的悲伤氛围,说出来的扭转的话题却让自己都有想要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
怎么能对除了颜仲卿之外的男人随随便便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呢?真是罪过,罪过。
“嗯。”
他不轻不重的应一声。
安茹有点石化的缓缓扭头看莫名其妙‘嗯’一声的蒋末,惊奇的是——蒋末竟然脸上有点发红。
呆掉一样的看着蒋末,玩笑真是开大了。
蒋末好像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传到安茹的耳朵里去,微笑着又说了一次:“我喜欢你。”
咔——
安茹能够听见自己的灵魂惊恐的变成一片片的声音,这家伙干嘛用这样认真的表情跟自己说话,不会是真的喜欢自己吧?
仔细的看着蒋末的脸,蒋末却没有办法的闪躲,就这么接受着安茹赤裸裸的视线打量。
喜欢安茹,这是无法说出口的事情。
本来以为这样的事情被当做自己的秘密埋葬在心里一辈子就好了,可是完全没有办法让表白的机会流掉,或许这一次表白的机会擦肩而过后就是永远的擦肩而过。
“安茹……”
安茹还是呆呆的,脸上的表情僵滞不已。
蒋末的心里有点紧张起来,安茹跟颜仲卿在一起是基本上没有机会分开的。
但是他们的寿命是不均等的,安茹只有人类的百年寿命,而颜仲卿……可以永久的活下去。
当安茹变成垂垂老矣的妇人的时候,颜仲卿依旧是保持着青年时期的俊美容貌,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会幸福多久呢?
即使从来没有打算过拆散两个人,但是在认清人类跟吸血鬼之间的差距之后,还是忍不住会担忧的悲从中来。
曲晏翔能守护多久,一百年……
自己可以像曲晏翔那样默默的躲在他们幸福的背后,默默的守候。
“安茹……”
思绪被拉回来,安茹看着蒋末的眼睛。
“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他问。
“啊……这个啊……”他手足无措的红了而跟,焦虑的不知道跟如何作答才能化解着突如其来的变化。
蒋末看着心口徒然一抖,仿佛是将安茹逼到了绝境一样难过的勉力扯开嘴角:“不用回应的……”
安茹,你不用回应我,我知道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嘴巴还是顺着心意说出来了,你真的不用回应我。
爱情这种东西真的非常奇妙,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来自心底最深的期盼,明知道是没有可能的,还是想要拼力一搏。
安茹的咬住下唇,蒋末将眼睛垂下,忍着心口的疼痛,撒谎:“开玩笑的。”
开玩笑的,安茹,我这辈子也只能这样跟你说成是开玩笑了。
这是我认真的表白,只可惜晚了一些时候,不能跟你白头偕老。
安茹看着蒋末这样说话不止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难过起来,能看的出来,这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
蒋末认真起来的时候,他那双夜星般的眼睛不会撒谎。
这是真的……
被久久的震撼,安茹的唇角动了动,努力的把这个看做是一个玩笑。
“你这玩笑还真是要吓死我了呢?”
“我应该去见见舒雅了。”活动了一下身体,他试着下床,也在同时绕开这个尴尬不已的‘玩笑’。
安茹扶他下床:“现在可以了吗?”
“我觉得没有大碍了。”蒋末坦白,结果安茹递过来的外衣披上,怅然的呼出一口气,“况且,也是时候了。”
没有借助安茹的支撑,蒋末独自向着门口走去,背影消瘦挺拔,他的发梢无风自动,步伐从容。
安茹在他身后看着他,待他要走出门转向走廊的时候,安茹忽然叫他:“蒋末……”
“什么?”他侧身看她。
忍住心里那种奇怪的离别感,她嘱咐:“不要说舒雅的点心甜的人受不了。”
他莞尔,有些好笑的应下:“知道了。”
蒋末,让我们忘了这一天,也忘了这一刻你那尴尬的‘玩笑’。
原谅我的心已经被颜仲卿深深的攫住,那小小的心房里再也盛不下除了颜仲卿之外的任何男人。
待在蒋末的房间里等着蒋末的归来,但是等了许久也没能如愿的将蒋末等回来,或许舒雅会跟她说些重要的事情。
舒雅在翻看过禁书之后眉头慢慢舒开,转头看向坐在旁边把玩茶杯的蒋末:“你决定了?”
“不然怎么办,看着曲尚然死而复活?”
舒雅摇摇头:“化成灰烬的人如何死而复生?”
蒋末笑一声:“老实说,舒雅你什么时候这么感性了,还学着别人做点心,那么甜的曲奇你是想要谋杀吗?”
舒雅也不生气,苦涩的扯开嘴角:“发泄一下而已。”
在颜仲卿的身边自己已经不会有任何感情依托,学着让自己忙碌,但是忙碌的却心不在焉,事情也变的糟糕起来。
“何必要这样,不去改变就这么安静的做自己不是很好。”
舒雅却不回应,将禁书合上,看着面前一排颜色各异的液体怔怔的出神。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回去了,救颜雪的事情……就当做我是答应了吧,去告诉颜仲卿,他可是欠我一个人情。”
蒋末走出门去,舒雅才伸手将面前歪倒的一瓶幽蓝色液体扶起来。
按照蒋末说的那样,去颜仲卿的房间去找他,却没有看见安茹在他的身边。
“安茹不在?”
“去蒋末那边了。”颜仲卿将正在削皮的苹果举起来,“要吃吗?”
“这么灵巧的手居然学会削皮了?”
“安茹教我的。”
“蒋末已经答应用自己的血控制颜雪。”她马上言归正传,转变话题的速度快的隐忍猜疑,颜仲卿放下手里削皮削到一半的苹果,轻轻的应了一声,她继续,“颜雪的情况不乐观,如果要去除魔胎的话必须尽快,现在魔胎已经控制了颜雪的神智,不尽快一些的话,恐怕……”
“舒雅……”颜仲卿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
“什么?”舒雅看他。
“对不起。”
空气里淡淡的弥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怅然的情绪主导着神经的反应。
舒雅的手指在那本禁书上用力的屈起,指甲都要因此而深深的镶嵌进书页。
对不起么?呵……
“这要从什么地方说起来,你不要打岔。”舒雅仿佛完全不明白对方是在说什么,继续将书里的内容翻开指给他看,模样认真,“在去除魔胎的时候我需要蒋末的完全配合,还有颜雪,希望颜雪不会在这里出问题,你要去看看她,她或许还能认得出你。”
完全公式化的处理办法,舒雅对刚才颜仲卿莫名其妙的道歉没有深究的意思,但是颜仲卿知道舒雅明白了。
舒雅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外表豪爽,心思却玲珑剔透。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舒雅能清楚的了解跟明白。
认真的把话原本的说明白,反而会让这么要强的女子变得颜面全失。
“明天就开始准备吧,我会认真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颜雪说完基本的要点和需要嘱咐的事情之后,才将书页合起来,然后退开一步,看他的眼睛,“你有话说么?”
“舒雅你知道的。”颜仲卿在这样的时候仍然不愿意明说。
舒雅点点头:“我知道。”
“谢谢你帮助颜雪,抱歉……”
他看起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舒雅知道这每个字都有一语双关的意思。
谢谢你愿意救助颜雪,抱歉我不爱你。
我爱的是安茹,是那个活泼而善良的安茹,是那个人类。
“那告辞了。”舒雅抱着书本离开,独自向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夕阳垂下,夜路漫漫。
薄薄的雾气升腾起来,眼角好像是雾气染了一样,湿湿的叫人忍不住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的想要哭泣,打开房门,整个房间漆黑一片,她却不急着开灯,赤脚走到窗口将窗帘拉开,慢慢佝偻起身体,让身子在靠墙的地方小小的蜷成一团。
“抱歉么?”她冷冷的嗤笑一声,悲伤却在嗤笑的同时泄露了心底最深的疼痛,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
颜仲卿,我最后还是不能与你在一起么?
明明我们才是惺惺相惜的同类不是吗?
可是爱情的红线却让你牢牢拴在了安茹的身上,你能对我说‘抱歉’说‘对不起’,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像你心平气和的说出来那样心平气和的接受。
颜仲卿你说这样的话的时候一定是做过慎重的考虑了吧,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是我还是觉得无法平静的接受你的决定。
颜仲卿,你是不是能知道我现在的感受,知道我现在的痛苦。
将手放在胸口,揪紧了衣服。
她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黑暗,隐忍住眼泪:“这里……很疼。”
痛哭的声音渐渐变大,夜依旧安稳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