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茹的灵魂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自动到了心里最挂念的人身边。她只是望着颜仲卿,就忍不住眼眶湿润。但实际上她只是灵魂状态而已,其实根本就不会落泪。她不知道这种泪意是从哪里来的。
当她看到颜雪隆起的肚子,她被吓到了。而当她听到颜仲卿和文森特医生说的话的时候,她完全震惊了。
魔胎,狼人和吸血鬼的混血,颜雪怀的是曲尚然的孩子!这……这在理论上简直就是不可能的!这不过才几天的时间,颜雪不但是怀孕,胎儿也已经这么大了。
安茹担心地看向颜仲卿。
他一定很担心。
她也许不是很细心的人,但是并不是什么都观察不到的人。颜仲卿表面上很酷的样子,让所有的下属都觉得他高高在上,蛰伏在他的身份地位和个人魅力上。可是实际上,他是有感情的,或者说他是有感觉的,只是他的感觉埋得很深,从不会体现出来。也许这和他永生的生命有关。
对于颜雪,颜仲卿还是很关心的。她是他唯一的妹妹,这就已经解释了所有。颜雪出了这种事情,他一定很伤心。
颜仲卿一直和文森特在交谈,他们讨论着颜雪的病情和可行的方法。安茹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颜雪在那之后精神状态就非常差,总是要依靠药物和特殊的力量才能睡着,并且还总是噩梦连连。
安茹站在颜雪床头,非常自责。
当时,如果她能稍微帮上一点忙,也许曲尚然就不能得逞了。
文森特和颜仲卿的交谈似乎结束了,他跟颜仲卿道别之后就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了颜雪和颜仲卿两个人,还有安茹这个灵魂体。
颜仲卿走到床边,整理了一下颜雪有些凌乱的发丝,又掖好了她的被角,然后在床边的沙发椅上坐下。安茹就站在他对面床的另一边。
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眼睛下有淡淡的暗影,湛蓝色眸子在没人在的时候会现出疲态。他憔悴了不少。看周围的环境,他一定是日夜守在这里了。
看颜仲卿以手撑头支在沙发把手上闭上眼睛休息,安茹就心痛不已。看来颜雪在这里住了多久,他就在旁边陪了多久。她知道颜仲卿是吸血鬼不需要和人类一样每天都需要休息,但是这样日以继夜地照顾颜雪,任是谁都吃不消的。
如果可以,她愿意代替他照顾颜雪,但是恐怕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了。
忍不住,安茹朝他走去。灵魂体于她的行动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她还是可以正常行走,只是没有人能看到她而已。但她依然走得小心翼翼,每一步靠近都很谨慎。她知道颜仲卿看到自己的机会微乎其微,因为她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这么做。
因为,她好怕颜仲卿会赶她走,不让她来这里。
终于,她来到他身边。她靠得那样近,近到可以看清楚他浓密的睫毛。她蹲下,双瞳闪烁着,强忍着不让泪落下。
他没有发现她,什么动静都没有,依然闭着眼。
安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触,当触到熟悉的微凉体温之后,她眼中的泪已经无法再抑制。安茹的情绪也无法再压制,她忍不住站起来搂紧了颜仲卿的脖子。可是,她毕竟是灵魂体,当她收紧手臂的时候,手臂直接穿过了颜仲卿的身体,消散了开去。
而当她收回手臂后,又恢复了原状。
原来,她竟然连拥抱他的能力都没有吗?
这时,颜仲卿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他似乎有所感觉,慢慢睁开了眼睛。湛蓝色的眼眸有短瞬的焦距不准,他口中喃喃,说出的居然是个名字。
“安茹……”
泪水,带着光晕落在地板上,激起了光华。安茹的泪水不止,因为这最近也是最遥远的距离。她的心疼,她的难过,她的痛苦,全都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却无法让他感知到。
可是,就算感受到,他也不会和她在一起。他们俩,吸血鬼和人类,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的。更何况,他不爱她……
安茹的灵魂慢慢朝后退开,朝后退开,离颜仲卿越来越远,直到不可能的位置。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距离。
她的身后,墙壁外头的位置,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正在拉扯着她。安茹相信那是舒雅正在想办法让她的灵魂回去,所以她随遇而安地放松了自己,任凭这股力量将她拉扯走,穿透了墙壁,穿过夜空,回到该回的地方。
当安茹的灵魂体穿透墙壁的时候,颜仲卿感觉到了短瞬间力量的爆破感。他湛蓝的眼睛准确地看向了安茹消失的墙面,但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显得有些疑惑,因为虽然时间很短,但他明显感觉到了有其他的力量曾经出现在那里。
还有,那种感觉……
当他闭上眼睛休息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人拥抱了他。这种感觉只是在一眨眼之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感觉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他梦中的幻觉。然后——
他叫了安茹的名字。
这是无意识下的行为,但是实际上也是有意的。如果完全是无意的话,他又怎么会叫出这个名字,而不是其他人的。不管事情的走向如何,恐怕安茹这个名字永远都不会在他长久的生命中消逝。
安茹的灵魂体一路被拉走,景物在她身体两侧倒退,她似乎身处在时光隧道,或者是轮回之所,所有的事物都在她眼前掠过,而没有一个会为她驻留。
最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红,炽烈却柔和,看着像火,可真的身处其中,却像是胎儿在母亲的子宫里那样温暖和平静。
安茹忽然很想睡,于是她闭上眼睛。周围的一切忽然全都安静了下来,稳定了下来,不再飞驰倒退。她睡了,然后倒下。她的脑袋着地,重重的一下,“咚”的一声,安茹猛然又张开眼。这一次,她立刻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和沉重,好像被千斤重量压在身上,让她根本动不了。
她只能转动自己的脑袋,然后看到自己倒在了自家公寓的客厅里,她还看到了身旁一个模糊的人影,但还是认出来那是舒雅小姐。
她又……回来了吗?
舒雅气喘吁吁,一只手还保持着指着安茹的姿势,伸出的食指上,已经有血液滴了出来。她把安茹的灵魂拉出去之后,一直都在发力补救。好在她的老师曾经对她提到过有关灵魂出窍之类的案例。
老师说其实真正的所谓灵魂出窍根本就是不太能看到的,一般的案例实际上只是一种思维能量暂时脱离身体的现象而已。想要把那些思维拉回来的话,只需要有力量不断地注入到肉体中,当肉体的能量充足的时候,和这些脱离思绪的联系就会紧密起来,最终会促使它们再度合二为一。
舒雅使用了不少力量,所以当看到安茹的灵魂终于归体的时候双眼看出去都有些模糊。她放下手臂,定了定神,然后走过去察看安茹。显然安茹也受到了灵魂归体的某种压力,好像是受了某些伤害一时动不了。
她过去以手指点住安茹的眉心,探查她的身体里是不是还有卿的戒指。刚才这么一顿折腾,希望能把戒指的力量和她的身体分离。但是很可惜,安茹的身体里依然有一股特殊的力量,比之前微弱,但是依然存在。
“不……”
舒雅感到非常挫败。灵魂离回之间,居然没有把那股不属于安茹的力量给分离出来。不可能啊。也许这只是力量的残留,如果戒指被分离出来,会恢复到戒指的形态。舒雅把安茹翻来翻去,希望找到戒指。可是没有。
看来没有奏效,戒指还在安茹体内。
舒雅有些气愤,恼怒地把手指点向了一边的沙发,红光闪过,沙发应光爆裂,从中间被分成两半。安茹被这爆炸声惊醒,终于感觉到身体可以勉强移动。费了不少力气,她才跪了起来。
她看了看四周,然后把视线定格在舒雅身上。
“怎么样?戒指呢?”
舒雅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安茹很失望,但是不可否认地感受到了心里有一点欣喜。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行,不能这样。”舒雅摇摇头,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那本吸血鬼禁书又翻起来,“一定要把戒指分离出去。”她不能容许卿的生命受到危险,没有戒指在他身边,狼人们会利用这一点来攻击他的。
舒雅的样子和平时不一样,有些……过于认真了。所以安茹一开始并没有应声,不过想到这个事情还是要做下去的,所以也就点点头,
“好,我,我会配合。”
“刚才你的灵魂飘走了,去了哪里?”舒雅这个问题纯粹是想知道她灵魂漂移之后发生了什么,这样她或许能想出应对的办法。但安茹有些心虚,要知道她去那里是因为颜仲卿,舒雅的未婚夫,所以她没有说出真相。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无意识地四处飘着,然后,然后就被你拉回来了。”
舒雅一边翻着书一边摇头,“不对不对,我想的这个方法是正确的,是可行的,不应该出问题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