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填了安茹的肚子,但是填不满安茹的心。她整个人感觉空空的,一个人傻傻地不知道做什么。百无聊赖,只能打开了电视。
刚开了电视,电话铃声却想起。安茹一紧张,手里的遥控器也掉在地上。可她都没想着要捡起来,而是手忙脚乱地冲过去拿起电话。
她心跳如鼓,盯着手机屏幕,心里希冀着是颜仲卿的电话。但当自己的眼睛真正看到屏幕上面闪着的是“颜仲卿”三个字的时候,她反而胆怯起来。
是他打来的吗?他赶她走,又给她打电话?会不会不是他?不会的,就算是颜雪想骂她,也不用特地用颜仲卿的电话打过来骂吧?
犹豫、踌躇,但最终,安茹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喂?”
安茹的声音很迟疑,生怕刚刚适应了悲惨命运的自己再也承受不住新的打击。
“小茹。”
电话里的声音如此熟悉,让安茹已经干了的眼泪又开始落下。是他的声音,是他的。才分开了没多久,她却觉得已经许久没见一样。
颜仲卿没有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回应,但从轻微的呼吸声中,能确定安茹还在电话旁边。他知道这次催她离开太匆忙,让她伤心了。但是当时如果解释,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要是颜雪再……那对安茹绝对不是好事。他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小茹……”他又叫了一声,想说话,却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安茹拿着电话落泪,越想越伤心,一只手捂着嘴不想让他听到。
颜仲卿终于还是说了。“小茹,我会尽快把这件事情解决,你……再等等。”
他不能对她许下更多的承诺,因为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他能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安茹的眼泪暂时停下。这件事情?那……是真的有事情发生了?颜雪浑身是血,那是……人血吗?她吸血了?
安茹陷入自己的的沉思,并没有做出应答。颜仲卿在一边等了会儿听她没有回应,以为她还在生气。当时他这样就赶着她走,她确实有理由生气。
“那……就这样吧。”
听颜仲卿准备把电话挂断,安茹急了。
“等等!”她抓紧电话,好像这样颜仲卿就不会走一样,“颜仲卿,你……我……”她想问是什么事情,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该问。如果能说的话,他就不会这么急着把自己赶走了。想到这里之后,她终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信你,我不会和上次一样怀疑你了,我……我相信你。”
她的语气如此肯定,颜仲卿听了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五百年了,他在人类世界里尝尽了人间冷暖。人类这个种族,贪婪成性,欺善怕恶,他们的恶行真的是数不过来。可是,人类确实有一种值得他尊敬的品德——
坚持。
回想这段时间,他和安茹之间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很好的经历。尤其是最近,曲尚然的屡次骚扰和幕后阴谋,现在又是颜雪。如果安茹会离开他,他并不觉得奇怪。
可她没有。
非但没有,还一直都陪在他身边,就像她在那场烟火下许下的承诺。虽然她曾经怀疑过他,但站在他身边的人始终是她。当他被曲尚然折磨得血肉模糊晕厥过去之前,他看到的是她的脸。但他从昏厥中醒来时,他看到的还是她的脸。
信守承诺的人是她,可他……却连承诺都不敢给她。
“颜仲卿?你……你还在吗?”
“在。”颜仲卿答道,“总之,你先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就好。”
“嗯。”
挂上电话,虽然眼里还有泪意,但是明显没有那么难过了。安茹坐回到沙发上,曲起腿,抱膝把脑袋搁在膝盖上,带着泪痕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打电话来了!
他让她相信他,让她不要担心。虽然他把她赶走了,什么也没有跟她解释,可是比起之前好多了。至少他没有赶走了她之后就把她扔在一边。
一通电话没说几分钟,可是心情却好了很多。没有掉眼泪,看电视也没那么模糊了。
这会儿正在播本城新闻,自从上次发生了当地吸血凶徒的命案之后,一直都是本城新闻报道的热点。安茹知道其实那个凶手就是曲尚然,可惜不能将他公诸于众,不过好在他暂时应该不会再犯案了。只是想到警察可能永远不能破案,城里的人们会一直这么恐慌下去,安茹就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心情放松了点,疲累感就立刻起来了。安茹觉得眼皮沉重,意识到自己睡眠很少,于是决定关了电视去补眠。就在她准备按下电视机遥控器的时候,一则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据警视厅发来消息,今天上午十点左右,在城东郊外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法医检验后初步确定死因为失血过多。据悉,该名男子死亡时间初定为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颈部有被野兽攻击伤口,创面极大,专家暂未肯定是何生物……”
天!
安茹惊恐地捂住嘴,从沙发上站起来,紧张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那具尸体。镜头只是晃过几下而已,并没有拍摄得非常清晰,但足够她看清楚了。尸体的表情恐怖,显然临死前经受了极大的恐惧。伤口在颈部,被咬开了很大的口子,并不像她上次被罗小杰那个新晋吸血鬼吸血的伤口,确实很像被野兽咬伤。
安茹联想起昨晚颜雪回来时候浑身是血的样子,越想越害怕。如果她真的是吸食了人血,血液流在身上,也应该是那个样子。可是怎么会呢?她们也算是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了,从来没见过她吸血。而且颜仲卿也提过,他们吸血鬼都应该有一枚控制嗜血欲望的戒指才对。颜雪一定是有的,又怎么会去吸人血,而且还把人给弄死了。
安茹内心十分不安。没错,吸血是吸血鬼的天性。但如果颜雪只是做了天性使然的事情,颜仲卿没有必要会这么紧张立刻就让她离开,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行,她得去问清楚。
安茹想到就做到,立刻随便换了件衣服,就拿了包包出门。
再次回到颜家的欧式老别墅,安茹心里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不过才离开了一天都不到,就让她产生了陌生的感觉。
现在已经是下午,电影摄制组不在,估计是根据合同已经离开了。安茹站在禁闭的大门口,有些心焦地按下了门铃。
过了一会儿,不是大门被打开,而是颜仲卿亲自走了出来。可是他只是站在大门的栏栅里,并没有出来。刚才在别墅里感觉到安茹的气息靠近的时候,颜仲卿颇感意外,然后就有些不满。
不是跟她说了叫她走吗?干嘛又自己回来,怎么这么不听话?
“你怎么来了?”
看到颜仲卿面色发冷,安茹有些愣,但很快就想起来自己要说的事情。
“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颜仲卿微微侧过脸,双手插进裤袋。“没有。”他撒谎道。颜雪出事之后,他就立刻把颜雪关进了房间,追问她是如何善后的。可惜她还是有些思维混乱,可能是因为吸食了大量人血的关系,所以他也问不出什么,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抓的人,没法让人去善后。
所以他一直看着新闻,希望颜雪把事情处理得隐蔽些,可是他高度怀疑,因为颜雪从小就是高调的性格。果然,早上的新闻里听到了发现男尸的事情。颈部的创口很大,可能是因为颜雪被嗜血的欲望控制了身心之后没法控制力道。
不过还好,正因为这样大的创口,也把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未知生物的身上。
“是吗?”安茹定了定神,“城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是……是失血过多死的……”安茹微低下头说着,偷偷抬了一眼看颜仲卿的表情,又继续说道,“我担心……”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颜仲卿打断她,“你不该在这里,快回去。”
安茹抬起头,“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在电话里……”
“既然你记得电话,就该知道你不该问。快回去。”颜仲卿朝她低吼,有些急躁,感觉到别墅里颜雪的血气在翻涌着。安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她必须离开。“走吧,马上。”
他一脸的不耐烦,让安茹心上疼痛了一下,“我只是担心你……”
“不需要。”颜仲卿随口回应,转头看了一下别墅的二楼,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走吧,我得回去看看颜雪。”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对安茹产生了什么效果,只是想回去看着颜雪,以防她对安茹产生兴趣。安茹的血里有他的戒指,有和吸血鬼相属的力量,而她是他的妹妹,会不自觉地被吸引。
安茹不知道他心里想这些,只是被他的态度刺激到,伤心得很。她还想说什么,可颜仲卿已经转身离开,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离。她眼中有液体流出,一直都充盈在眼眶里坚持着不落下。但心伤连着泪腺,她最终还是不能阻止这些液体的落下。
背过身,安茹只身离开。就在她背过身的瞬间,别墅二楼的某人正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她,脸上浮现诡异的微笑。
颜雪微侧着头,笑得那么天真,嘴里呐呐自语。
“她的血,一定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