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了属于自己抗击嗜血欲望的戒指,颜雪逐渐恢复到正常。可是,当她正常之后看到了安茹,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戒指时,开口就是斥责安茹。
“真是多管闲事!你没事做吗?”
安茹莫名所以,“我只是……只是想帮你……”
“谁要你来帮?”
颜雪气愤地转身,到穿衣镜前看到自己一身的脏乱,皱起了眉头。“脏死了。”她毫不顾忌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大方地在安茹面前展露身体。安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颜雪对她的态度还是这么恶劣。
这时,颜仲卿听到了动静走了过来,看到安茹的时候他有些意外。“小茹?你怎么在这里?”他装得非常冷漠,尽量离她远一些。
他真的受了那些血液的影响,一直都在靠自身意志力和降低自己灵敏的觉感来抗拒那股强烈的嗜血欲望,以至于安茹进了别墅也不知道。看她一脸倦容,显然并没有休息好。
走到颜雪附近,却没有感觉到颜雪的狂躁气息,颜仲卿这才觉得有些不同。他看着安茹,那双大眼睛非常平静,于是他走进颜雪的房间,查看妹妹的情况。
浴室里传来了流水声,地上是她血迹斑斑的破烂衣服。颜雪有心情梳妆打扮,应该是没事了。
“我……我把颜雪的戒指给拿来了。”安茹轻声说道,“她现在没事了。”
你也没事了。
颜仲卿伸手掩着口鼻,房间里残存的血腥味,让他很不舒服。他伸手拉住安茹的手,走出房间。
“走。”
他想带安茹到自己的房间,好好解释。可谁知道安茹却一反常态地甩开了他的手。
“不,我……”看到那双熟悉的蓝眼睛,安茹觉得分外难过,于是低头掩饰,“我得走了。”
颜仲卿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头。“小茹,”他走近她,固执地拉住了她的手,“我很抱歉之前对你的态度这么恶劣,我是……”
“你不用解释。”安茹很想抽出手,可又留恋让她熟悉的微凉温度,“你不需要对我解释,现在颜雪没事了,我也该走了。我还是……还是习惯住在自己家里。住在……住在别人家,总是觉得很不习惯。”
她抬头,狠心装出冷漠地表情。
够了,她已经答应了蒋未的条件,要做他的女朋友,就不能反悔。既然这样,就不该有什么留恋。
她终于狠心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又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再见。”
她生硬地道别,转身就走,步伐很快,貌似没有一丝留恋。她从来没有在颜仲卿面前有过这样的反应,让他来不及作出应答。但很快地,他立刻追上去。
正走在楼梯上的安茹被他一阵风的动作刮到,一脚踩空,“啊”了一声人就歪斜到一边。一双有力的手在她没有撞到扶梯之前就搂住了她。
稳住身形,安茹一抬头就看到颜仲卿的脸近在咫尺。他的蓝眸里隐隐有着血丝,下巴上有些胡渣,一副憔悴的样子。
他好狼狈。
安茹皱起了眉心,忍不住伸手去抚他下巴的胡渣。双手流连在刺痛的感觉上之后,又双手抚上他的面颊。她的视线越过那双蓝眼睛,停留在那头有些蓬乱的发上,又忍不住伸手轻轻替他整理起来。
他就是这样,不管是工作得多忙碌,都还是一副惊艳绝伦的样子,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往往会让那些自称美女或者是真正的美女都会觉得自惭形秽。就算是现在,因为天生的嗜血欲望受到折磨,也不过只是比平时凌乱一点而已。
这样的男人,又怎么是她这样普通的女人可以能得到的?
悲从心中来,安茹用力闭上眼,与颜仲卿之间的种种如电影画面一样在眼前闪过,飞纵即逝,带着她不成熟的爱恋。
再睁开眼,她又扮上了一副冷漠的嘴脸。
她收回手,自己站好。即使现在他近在眼前,她也是一脸的冷然。“不好意思,我已经习惯了做这些看护应该做的事情了,是我逾越了。我得走了,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应该已经不是你的看护了。”
“谁说不是?”颜仲卿抓住她手臂,心里有预感一般有些恐慌,“我并没有说……”
“是你把我赶出去的,在你和小姐两人都需要有人看护的情况下。”
安茹“冷静”地诉说着“事实”,让颜仲卿无言以对。
看他语塞,安茹心里郁闷纠结痛苦难受,但是还得端着一副非常冷漠的样子。不,这样还不够,他还抓着自己的手臂。
“少爷,”她冷漠地称呼他,“请你放开好吗?”
这句话一出,安茹就感觉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双手力道忽然加重,她心里紧张,脸上不小心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这让颜仲卿心中一酸,终于慢慢放开了对她的钳制。但他不相信曾经那么痴傻那么直线条的女人会突然变成这样。于是他在她沿着楼梯下行的时候说道:“你还是Desire的员工。”
安茹停下,保持着背着身子对他的状态,脸上早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她清了清嗓子,想维持平时的声音。“是的,颜总。我会去上班。”
她不想去。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去Desire上班她只会更痛苦。可是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完全退走,否则颜仲卿一定会去查个究竟,这是她自己和蒋未之间的“交易”,她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把事情搞得更复杂。而且,她的心底,实在是不想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留在Desire,至少可以知道他是否安好。
她走得痛苦,但尽量保持身体笔直,步调轻松,至少要让她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的。
但颜仲卿还是看出了些微的不同。这个傻女人,难道真的以为他会看不出其中有问题?她刚才拼命忍住的哭音使得她的音色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她状似轻松的步伐还是不小心有些乱了。她难道以为和她曾经有过那么多次肌肤之亲的他会看不出来?
骗别人去吧,别想骗他。
断了想她为什么会这样的思绪,颜仲卿拾级而上,准备去看看颜雪的情况。然后,他会知道安茹到底是怎么拿回颜雪的戒指的。
走出别墅大门,安茹端持的所有冷漠伪装全都落下,身体如被抽空了一般靠着大门落下,一直都在门外等着的蒋未立刻将她扶住。安茹只好抓住他的衣角,以保持自己站立的姿势。但是身体又颤栗个不停。
蒋未环住她的肩膀,让她整个身子都倾斜在自己身上,然后脸上堆着无敌微笑跟剧组的人道别,搂着安茹慢慢走出别墅的院子,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我拍完了,我送你回去。”
安茹抖作一团,已经说不出话,如果不是蒋未扶着她,她一定会倒下。
到了蒋未的车子上,任蒋未给她系好安全带,带她驶离颜家的别墅。
一路上,两人无语。安茹脑中一片空白,看着景物倒退,她的神思也随之飘远,但已经不能再飘回颜仲卿身边,因为今后他们可能再无交集。
蒋未开着车,时不时斜眼看安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漠然的侧脸,他总觉得会和记忆中的某个面容重叠。但是当两张面容真正在脑中重叠之后,又是两张完全无法重叠的个体。
她们是两个人,是不同时代的两个女人。她们是同一个人,同样都对所爱无怨无悔。
开着汽车不断前行,蒋未忽然觉得前方的路变得开阔起来,连内心也变得宽阔起来。原来他真的还可以,可以找回在流亡漂泊之前的开怀。
送安茹到公寓,蒋未很想进去再陪她。但是安茹想一个人静一下,他也只能离开。
送走了蒋未,安茹一头扎进了浴室。她旋开冷水开关,任由冰冷的水冲在自己身上。衣服被淋湿,很快就粘在了她身上,可她毫不在乎,傻傻地站在那里任由冷水冲刷。
这个季节淋冷水浴还是会很冷,本来就没有休息好的安茹很快就打起了冷颤,最后打起了喷嚏。一个喷嚏打出来,就好像给她打开了开关。本来已经在车上被冷风吹干的眼泪又开始涌了出来。这一次她独自一人,可以不用无声流泪,而是放声大哭。
她坐在淋浴间的地上,把头埋在膝头放声大哭,任冷水冲刷掉她的泪水,任水声掩盖住她的哭声。她扯着喉咙毫无顾忌地哭喊,毫无顾忌地落泪,毫无顾忌地发泄,直到声嘶力竭,眼泪苦干,只有淋浴器里的水冲刷着她的脸,冲刷着她的痛苦。
安茹一个人的失声痛哭,本应该无人听到,但却被留在门外没有走的蒋未听到了。
他的觉感不比颜仲卿的差多少,就算差,这么近的距离他总能听得很清楚。几百年过去了,他又看到一个痴心的女人,只是以前那个是自己的女人,这个,却是别人的女人。
听到她的哭声逐渐嘶哑低沉,蒋未的心里居然有些疼痛。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从安茹身上看到了自己爱人的影子,还是真的对安茹产生了感觉。他只知道本来只是玩笑一样跟安茹开出的交换戒指的条件,他现在是真的想变成现实。
噗通。
他的耳朵,忽然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立刻捏坏了门锁闯进去,找到浴室。果然是安茹终于熬不住倒在了地上晕厥了过去。
这个傻女人,本来就没有休息好的身体又是淋冷水又是大哭,不晕才怪。
把她抱回床上,给她换好了睡衣,蒋未给安茹盖上了被子,给她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