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大楼员工因被开除而跳楼的新闻在整座城市里传开,曲氏企业拿最多薪水的公关部终于发挥了作用,接听了所有媒体访问的电话,并按照总裁的要求召开新闻发布会等等。
曲晏翔被搞得疲惫不堪。
这就是他不喜欢接管家族生意的原因。
他是个狼人,天生就是不受约束的种族。他喜欢奔走在山野,喜欢自由自在。最主要,他要对付颜仲卿这个吸血恶魔。他的全部精力,都拿来训练自己和找出颜仲卿的弱点上了。
接管了家族生意,就代表他会被困在生意里,不能随便,不再自由,所有的事情都得先以所得利益为先。所以他离开了,把所有的事情都让哥哥曲尚然去处理。哥哥做得很好,一直受到家族中长老们的称赞。
这样很好,哥哥管理着家族中的生意和某些家族事务,而他就能继续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改变。
但这一切都被那个狩猎的游戏毁了。
安茹居然被哥哥选中成了目标,应该是拜她身上颜仲卿的味道所赐,心里不由对颜仲卿这个恶魔更为恼火起来。但是这件事情上,哥哥的冷酷无情,更让他觉得不满。
他并不是质疑哥哥的权威,只是不满他处理的方式。
人类的性命,在他们充满力量的狼人眼中极其地脆弱,所以近百年来族中的长老们都要求他们必须要学会控制自己的野性。他们始终已经融入了这个社会。但是他今天才知道,不光是狼人本身的力量对人类的性命有威胁,他们家族的权势也能随意影响到他们。
哥哥一句话,季有亮就跳楼了,一个家庭破裂。当他拿到了季有亮家人资料的时候,他盯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看了很久。
那个胖嘟嘟的婴儿,从此之后就永久地失去了父亲。和小时候的他一样,除了看照片,根本就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子。
他让公关部按照公司的规定对季有亮的家人给予了最高一档的抚恤金,并且为他老婆的慢性病申请了相应的治疗基金,可以免除她医疗费用方面的负担。还为她联系了社工,可以解决她家里无人照料小孩儿的困难。
经济方面,他能为她做很多。但是感情方面,他无法正式她悲愤哭泣的脸。那个悲剧,他本能制止的。
“你在做什么,小翔。怎么愁眉苦脸的?”
曲晏翔抬起头,看向跨进他办公室的人,没有说话。
直到看到曲晏翔办公桌上那一堆季有亮的资料,曲尚然才明白过来。“你还在管这件事?公关部会处理好。还有,你不该给予他们那么多的抚恤金。人类生性贪婪,他们会效仿……”
“效仿什么?如果有人效仿,我照样给!”曲晏翔忽然站起来,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哥哥,那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那么做?就算真的要开除他,你就不能等他下来情绪稳定了之后再谈吗?”
曲尚然愣了一下,然后又沉静下来。他最了解这个弟弟。强大,但是心软。
“我以为你能明白的,小翔。你已经足够大到该明白了。”曲尚然的嘴角微微扬起,表情轻松,似乎正在谈论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对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作为领导者,就不能心软。你不是想把对付颜仲卿这个恶魔吗?凭你这么心软,怎么能打倒嗜血残忍的吸血鬼?他已经五百岁了,经历的事情比你多得多。该抛弃的软弱,他全都已经抛弃。如果你还停留在为人类的性命而忐忑的阶段,是不可能扳倒他的。”
哥哥的话,让曲晏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颓废地坐了下来。
曲尚然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你想给那对母子多少钱就多少钱,哥哥并不在乎。哥哥在乎的是你,如果你继续心软下去,我很担心最后受到伤害的会是你。”
所谓的受到伤害,他指的是安茹。也许弟弟没看出来,但是颜仲卿对那个安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淡,如果这个傻弟弟真的对那个人类女子产生了爱意的话,就怕到时候惹火了那个恶魔,会节外生枝。
看弟弟没有在说话,表情有些发呆。曲尚然没有再作逗留,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哥哥走后,曲晏翔在办公室里静静坐了很久。他忽然觉得这方框框的地方非常压抑。他需要出去透透气。于是他跟助理说了一声,就独自离开公司。
漫无目的地开车使出城市,郊外道路的空旷更能疏解他心里的烦躁。如果不是大白天的,他更想化身为狼在道路上奔跑。那才是他最自由的状态。
车子一路驶向郊外,他随意地看着前方。一辆开往东郊的巴士引起了他的注意。东郊,安茹常去的那间孤儿院正在那里。还在想着,手下却已经踩下油门,超过了那辆巴士开往孤儿院。
随意把车停在路边,曲晏翔走到了希爱孤儿院的门口。刚刚靠近,就已经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他悄声进去,没有惊扰任何人。
颜仲卿出资修建的大操场上,一大伙人正围坐在中间。他们似乎是在上写生课,因为那些孩子手里都拿着画板。上课的女人,是安茹的好友冰冰。而安茹在一边协助。
她手里拿着教棒,棒球帽翻到了脑后,装出一副非常严肃的样子,正在监督小朋友们上课。曲晏翔不禁笑了起来,郁闷的心情减轻了不少。
小孩子坐不住,很快就不能专心地作画,东张西望起来。其中几个孩子更是偷偷拿出了裤袋里的小玩具窃窃私语玩闹起来。他们被安茹发现了。
“陈小胖!每次捣蛋怎么都有你?”
安茹装出生气的样子,要过去抓小胖。小胖大叫一声,立刻离开座位,在操场上跑了起来。
“哎呀!你反了你!居然赶跑?看我抓了你不好好收拾你!”安茹立刻追了上去。
孩子们看到一场追逐全都停了手里的画,又笑又叫地给两人加油。一大一小绕着操场乱跑,陈小胖最后还捣蛋地跑回了那群孩子里。
这下一下子炸开了锅。一堆人干脆就玩起了追逐游戏,最后居然发展成了老鹰抓小鸡。安茹这只老鹰跟冰冰这只母鸡对恃。淘气的小胖鸡时不时还要出来“调戏”一下老鹰,搞怪的样子让安茹又好笑又好气。
曲晏翔看着眼前的一场游戏,视线始终都注视着场中的安茹。她的笑容如此灿烂,把他郁闷的心事全都一扫而光。
嬉戏最终结束,孩子们不能逃脱一人交上一张作品的命运。在安茹和冰冰看管下,他们都乖乖地坐下来画画。安茹拿下棒球帽扇着风,四处看了看,正好和场边曲晏翔的目光对上。
她刚想招手,却发现他有些看得出神的样子,不觉奇怪。好友冰冰正在她的前方指导孩子画画,安茹忽然茅塞顿开。
呀!原来他一直在看冰冰!
怪不得他老是会来孤儿院呢,原来是对冰冰有意思。这她可要帮忙一把才行!
“曲晏翔!”
安茹跑到场边跟他打招呼,“好巧!”
“嗯。”曲晏翔的目光还纠缠在她身上,“是好巧。”
安茹从新闻里看到有关季有亮自杀之后的事情,知道曲晏翔已经给予了他家人经济上的资助,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很多。两人闲扯了一会儿,安茹看了看那边还在指导孩子们的冰冰,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冰冰?”
“啊?”曲晏翔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冰冰。”安茹一副了然的表情,偷笑道:“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一直在看她。”
笨蛋!那是在看你!
曲晏翔又好笑又好气,干脆就不说话了。结果安茹以为他是默认了,于是三八兮兮地笑道:“承认了吧?你放心!我打包票,有我在,一定帮你牵线搭桥!”
她拍着胸脯保证,曲晏翔忍不住因为她的天真笑了起来。她脑袋里哪里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不说话,安茹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拿肩头撞了他臂膀一下。“不要担心嘛,我对冰冰的爱好再了解不过,保证你一定追得到!”
于是她也不管曲晏翔是不是愿意,拉他到场边树荫下席地而坐,巴拉巴拉就开始说起好友的爱好和生活习惯。
“呐,冰冰这个人很用功的。她是自己打工赚了学费才读的大学。在大学念书的时候,还拿过奖学金。她的设计图在国外得过奖,在公司里也很受老板的器重……如果要说她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不太做家务。但那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她的工作有时候会很赶,忙起来又没有工作时间的概念,往往是一边吃饭一边还在想设计图。其实她……”
曲晏翔静静听着安茹的絮絮叨叨,感觉到她是个很了解朋友的人。她一定和冰冰的感情非常好。所以才会发现她那么多优点,甚至是有些缺点也在她的诉说中变成了优点。
他忽然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她说他听的时光,所以一直都没有打断误解了自己的安茹。
阳光从树影婆娑间洒落,落在安茹洋溢的笑容上。曲晏翔出神地望着她,久久都不能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