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的心情非常不好,下车是急冲冲的,进门是用踢的,非常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但是她总不能跟哥哥发泄,所以只能对着其它东西发泄了。
当安茹循例到颜雪房间打扫的时候,里面的受灾程度确实叹为观止。
所有摆着的东西除了那个装饰台和那些公仔之外都被她扫到了地上,能扔的都扔了,能砸的都砸了。衣柜里,橱斗里,能丢出来的东西绝不会留在里面。
安茹看着这一片狼藉,暗中长长叹出一口气,认命地勤奋工作起来。
颜雪坐在沙发上唯一能坐的地方,生气地胸口剧烈起伏着。这个舒雅算什么?居然仗着自己有个什么都不算的所谓名分,老是纠缠着哥哥不放手?
等着吧!她一定会想出办法让舒雅滚蛋的!能陪在哥哥身边的女人,绝不会是她!
安茹一边打扫着一边偷偷地瞄颜雪。
她这回被舒雅气得不清,在她眼中舒雅的行为已经是属于勾引之类的。其实她心里也很不舒服,但更多的是因为舒雅的身份,而不是她的行为。反正颜仲卿并没有“接受”她的勾引不是吗?
安茹几次三番地偷瞄行为终于引起了颜雪的怒火,她正愁没人让她发泄呢!
“你老看我做什么?”
颜雪一下恼了,“唰”一下伸手把桌上的水杯挥过去。好在安茹已经逐渐习惯了她在“哥哥”这个事情上的易恼,反应已经快了很多,看她动作已经飞快闪开了。水杯摔倒了门边,破成了碎渣。
想到这东西可能在她脑袋上开花,安茹后怕地往旁边缩了缩。看颜雪还瞪着她,想起她第一次到颜家的时候被颜雪掐住喉咙,更有拔腿想跑的冲动。
可她知道跑是没有用的,除非她打死也不再留在颜家一刻。于是她想着找点话题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那个……那个……”她“那个”了半天,最后终于想到一个话题,“那个舒雅怎么会跟你哥哥订婚的?”
话说出去听到自己耳朵里,安茹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她真是笨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可好,又要刺激到她了。
一定是因为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桓了太久,所以脑子混乱的时候一下子脱口而出了。
颜雪乍听到安茹问这个的时候,确实差点炸了。不过,她一肚子火,总想找个方向宣泄出去。安茹这一问,倒也正好给了她这个缺口。
她虽然不愿意跟安茹攀谈,但是她确实需要把心里对舒雅的厌恶说出来才舒服。所以她瞟了安茹几眼,虎着脸迟疑了会儿,终于在安茹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开口。
“舒家跟我们颜家是世交,两家的父母都是认识的。我爸妈对舒雅印象不错,而舒雅的父母是认定了我哥哥。因为整个族系和社交圈同辈中,哥哥是最出色的。舒雅更是一直都对哥哥有企图。”
提起舒雅,颜雪又一副厌恶的表情。
听到这些,安茹打扫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她迟疑着喃喃地问道:“那颜仲卿呢?他……对舒雅……”
“哥哥才不喜欢她呢!”颜雪嚷道,“这桩所谓的婚事一直都是双方长辈一厢情愿做的决定。他们根本就没有举行订婚仪式,更不要说结婚了!”
她也绝不会让舒雅顶着“未婚妻”的名号到有机会筹备婚礼的那一天!
“哦,这样子啊……”
安茹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么说,颜仲卿对舒雅是没有感情的,这就好……
一下子觉得房间里安静下来的颜雪意识到什么,警觉地去看安茹的表情。当看到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时,颜雪一下子跳起来冲过去揪住她衣领。一米七的身高立刻带给安茹非常大的压迫感。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哥哥?”
安茹大窘,结巴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呃……我……呃……”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颜雪不耐烦地又将她揪得更近一些。
“我警告你,如果你喜欢上哥哥的话,我不会让你好过!”
安茹频频点头。她当然知道了,她是嫌命短了才会承认,看颜雪一副听到肯定答案就要吃了她的表情!
“哥哥身边的女人,一定要过了我这一关才可以!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也快聋了。安茹被颜雪揪到脸跟前,十厘米左右的身高差距让她只能踮着脚艰难地站着。
“那就好!”颜雪总算放开安茹。吼了一阵,心里的郁结好像散了。她解开发辫,泄下满头鬈发。“你快点打扫,我去洗澡。”说完,踢了脚上的高跟鞋就进了浴室。
安茹发愁地看着满房间的混乱,为自己感到悲哀。这么混乱的地方,她得什么时候才能收拾完?
颜雪和颜仲卿一样都有洁癖。当然,这只是针对他们自己的洁癖。什么叫针对他们自己的洁癖?就是他们只要舒适整洁干净的环境,却学不会保持舒适整洁干净的环境。不不……不是学不会,是只会用最简单的方法保持。
扔掉。
平时的事情就不说了。昨晚安茹在他房间过夜,他们把卧室弄得到处都是水,床单、地毯、衣服无一幸免。然后今天早上,这些床单、地毯、衣服,全都被扔进了垃圾桶里,包括她从冰冰那里传出来的睡衣和外套。
好在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直接被放进垃圾桶里送走了,不然安茹真的要直接羞愧而死。她的睡衣上有卡通,怎么看都是她的风格。这庄园里的人恐怕只有她才有这类型的睡衣了。如果被人看出来那是她的,再加上那上面和床单上面各种可疑的痕迹,她就直接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算了。
好了,她扯远了。
总之,因为他们都不喜欢不舒适整洁干净的环境,所以颜雪在浴缸里泡了很久。这就足够安茹把房间给整理干净,至少能把垃圾都给弄出去。
安茹是个吃苦耐劳的好孩子,不管事情再多,该是她自己做的事情她绝不假手于人。所以就算再累,她都是一个人打扫。本来是没什么的,不过……
“嘶——”
安茹再次停下往超大垃圾袋里丢破烂的动作,右脚缩着只用脚尖踮着。
她的脚底好疼。其实左脚也疼,不过是右脚严重点。昨天接到颜仲卿的电话,急着过来,结果居然是连鞋都没穿就出来了。一晚上手忙脚乱,后来又被他……最后又是累得沉沉睡去,她根本没发现脚底都是细小被划伤的伤口。
特别是右脚脚底有个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的伤口,搞得一阵阵抽痛。白天她还得穿皮鞋,就算是伊莎特地给她找了一双低跟的鞋子,还是免不了摩擦了伤口。
安茹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把破烂都装进了口袋,再放上小车往垃圾房推。脚底的伤口因为白天走路的摩擦变得更疼了,袜子里好像有些发粘,可能是流血了。等她干完这些,她就给自己治疗。
“你在做什么?”
安茹在楼道上停下脚步,看着颜仲卿朝她走来。“我在……打扫啊。”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最看中工作的吗?这会儿不是应该在书房工作?
颜仲卿走到她跟前,皱着眉头瞪着她,好像安茹正犯了什么非常严重的错误一般。
他不是又发作了吧?安茹红着脸想,她流血了呢。可是再想想也不太对。他每次都是看到鲜血乱流才会发作,她那点小伤才流多少血?
那是为什么呐?
这时,颜仲卿一个动作把安茹吓了一跳。因为他忽然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真的发作了?
安茹一张脸憋得通红,连忙搂住他脖子把脸埋进去。
这里可是二楼的走廊,虽然过来的人不多,但还是会有人走动的。被人看见可怎么好?
颜仲卿抱起她,就往走廊另一头走。他径直抱着她走到了她的房间里,把她放到了沙发上。然后他在房间里四处看了下寻找着什么。
他在复古风格的五斗橱柜上发现了要找的东西,于是过去拿了又回来丢在安茹手里。
安茹低头一看,是她的小药箱。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脚流血了就不要乱走。那些事情做不了就让瑞德安再派人做。”冷冷甩下这些话,他转身离去,留给安茹一个完美的背影。
他知道她脚伤了吗?
安茹把自己的鞋袜剥下,看到右脚脚底上那个划伤确实流血了。她打开药箱找到消毒药水熟练地给自己处理。脑中还在对颜仲卿的行为不解。
对他能发现她流血感到惊讶,但对他忽然对她这么好就更惊讶了。他以前可没有这么关心她?是因为她在他“血液恐惧症”发作的时候照顾了他吗?
本来还有一点欣喜的心又坠落下来。
他是在……报答她?不愿意把自己想得那么廉价,但对自己实在没什么信心之下,安茹也只能这么想。
痛楚,从左胸逐渐蔓延,麻痹了她的感觉,让她几乎感觉不到脚底伤口被消毒药水刺激的疼痛。这是她早该预料到的不是吗?从一开始看到颜仲卿。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总是冷冰冰的,即使他们那么亲近过,即使昨晚的他让她觉得有些不同。但事实是,她可能永远也无法接近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