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一龙本来还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躺在床上，听到老师的话，停止了呻吟，手脚麻利的从床上坐起来，完全看不出来身上有一点病。华一龙一脸谦和的笑容说道：“好的好的。”
“谢谢老师。”戴眼镜的文静女孩很有礼貌，管华一龙叫老师，并向他道谢。
“别客气别客气。”华一龙有些不好意思摆手道。
在华一龙的身后不远处还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学生，是两个男生，他们正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和桌子前面的什么人说着话，桌子前面的人学生们被挡住了，看不到是什么样子。
文静女孩走过去，和两个男生坐到一起，在他们面前的，是另外的两个“病人”。仔细一看，两个“病人”中的其中一个赫然是面无表情的楚枫。楚枫坐在凳子上，眼睛看着三个年轻的医生中的其中的一个男生。
“您结婚多久了？”年轻医学生中的一个男生客气的向楚枫问道。
“三年。”楚枫说道。
年轻医生们的面前都放着一个病历本，随着楚枫的回答，三人在病历本上仔细的记录着。
“那这三年里，您有没有……呃，有没有……”记录完，男生继续向楚枫问道。但是因为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开口，男生有些尴尬，结巴起来。
“有规律性生活，没有避孕，三年里没有过孩子。”楚枫面无表情的开口，他知道男生要问什么，直接把这一系列的问题都说了出来。
男生在本子上认真的把楚枫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记在本子上。接着抬头问道：“那，那您爱人有没有……”
“你问她。”楚枫面无表情的看向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带着一头假的厉害的假发，假发头发长长的，是黄色的头发，但是看上去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打理，头发已经干枯打卷，还有些脏兮兮的，“女人”的脸上涂着厚厚的浓妆，浓妆使她的脸变得雪白，但是这个“女人”脸长得有些随意，一脸的粗犷，鼻子似乎要占领了整个脸的三分之二，大大的鼻孔有两根鼻毛露在外卖弄。浓妆也不能掩饰过去脸上已经有些长了的胡子。这分明是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叫老王，和楚枫他们一样，都是来这里当“标准化病人”的。
“问我什么啊？讨厌！种子不好别赖地啊！我跟你讲啊大夫，我指定没事，为什么呢？人都说我这屁股大胯大，一看就是能生能养的，绝对跑不了。要不是计划生育我跟你讲，我还不咔咔咔！生他十个八个的。哎妈我最喜欢小孩儿了，白白嫩嫩的，可爱死了。哎大夫，你有小孩儿吗？结婚没？要是还没对象我给你说一个，真的，我们街坊有一小姑娘贼水灵……”老王像是捏着嗓子说话一样，声音尖细，听上去还真有女人的味道。而且老王也具有街头大妈说话的特点，一开口停不下来，像是嘴里开起来火车一时根本刹不住，而且喜欢把问题引到对方有没有对象上面去。
“好了好了。”问问题的男生急忙打断老王的听上去要说不完的话。
这样的“病人”三个年轻的医生都没有见过，三人看着老王，表情愕然，抬头救助似的望向坐在旁边观看的老医生。
“老师，这……”另一个男生一脸为难的指着老王向老医生说话。这样的病人只是喋喋不休的说和病无关的事情，这怎么问诊？
“医生每天阅人无数，什么样的病人都有可能遇到，继续。”老医生一脸严肃的教育着三个年轻的医生。
男生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楚枫和老王两人。
“您先等一下，我问问您丈夫。”男生有些顾忌的对老王说道，生怕老王再开口刹不住车说出来一大堆没用的废话。
“您刚才说这两年经常觉得腹痛，具体是哪个部位呢？”男生向楚枫问道。
“下腹部，还有腹股沟。”楚枫简短的回答道。
医生们连忙将楚枫的话记录在本子上，一般的患者都是说俗语，或者指着自己的身体部位让医生自己判断，像是楚枫说的这样的精准无误，都是可以直接往病历本上抄的。
“那除了腹痛，还有什么不舒服吗？”男生继续问道。
“你指哪方面？”楚枫问道。
这时候坐在楚枫身边的老王像是生怕没有自己的戏份似的，连忙抢话：“有的有的，他这两年啊，尿得那叫一个频啊，厕所一趟一趟地跑，我瞅着都累。哎我就纳了闷了，你说他那水龙头咋就关不严实呢？白天就算了，晚上也是，搞得我也睡不踏实，老起夜，老起夜，我现都管他叫起夜家。”
听老王尖细着嗓子对楚枫一脸抱怨，似乎对自己的丈夫十分不满意，说着，老王还往楚枫的身上轻轻的打了一下。学生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尿频、尿急、尿痛、排尿不畅这些症状我都有，腹痛一般在腰骶部和会阴部，向腹部和尿路放射，偶尔并发性功能障碍，比如性欲减退、射精痛、勃起减弱。”楚枫无奈开口道。
学生们面面相觑，楚枫说的这些东西比他们教材上的话还要教材，这些东西就是课本上面记录的男性性功能障碍可能会出现的病症，楚枫一字不啦的说了出来。
“我认为引起这些症状的主要原因是……”楚枫像是背书一般滔滔不绝的说出来各种专业的词汇，最后抑制不住，还自顾自的分析起来。
看楚枫比自己的学生还要想医生，老医生急忙打断了楚枫的分析：“我说，你是标准化病人，是来装病人的，不是大夫，你说这么专业，让学生们怎么练习问诊？你看看那位，人家查体练了一下午了，都不带重样的。”说着，老医生指了指在一旁休息的华一龙。
华一龙这一下午从头痛脑热到糖尿病，把所有的病都得了一个遍。
华一龙笑了起来，笑的很憨厚。看着得意的华一龙，楚枫一脸不爽。平时在学校里，都是他得到老师的夸奖，然后华一龙负责挨老师的骂，或者被段添城“请出”教室。今天这情况居然调转过来，华一龙成为了自己的要学习的对象，楚枫有些不适应。
老医生批评完楚枫，又转头面向老王和颜悦色的说道：“王老师啊，你刚才演绎的“赘述型病患”非常到位，这确实是他们将来需要长期面对的。非常好，那么，能不能麻烦你再换一下，咱们试一试“妄想型病患”的问诊。”
“好说好说。”老王点点头，一脸笑容。
老王低头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酝酿了一下情绪，抬头一脸焦急，像是身后有狼追着他跑一样，一把抓住面前年轻的医生的胳膊像是疯了一样嚷道：“大夫你得救我，我肯定得癌了，你今天要是不救我，我说话就得死这儿。我真的得癌了，我后背都疼了一宿了，肯定脊髓癌，错不了的。”
被老王抓住胳膊的学生一脸嫌弃，努力想跟老王甩开老王的手和他拉开距离，但是老王死死的拉住医生不放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手就会死掉一样。
老医生在一边满意的点点头，对于老王的“妄想型病患”的表现十分满意。
看着激动的手舞足蹈的老王，楚枫彻底无语，看向一旁的华一龙。华一龙惬意的躺在病床上，冲楚枫挤了挤眼。
问诊结束后，楚枫，华一龙，老王来到了“标准化病人培训中心”领工资。“标准化病人培训中心”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要来应聘“标准化病人”的人要先在这里接受培训，像是演员背台词一样要把自己的病状背清楚，然后动作，肢体动作什么要过关，经过检测合格以后就可以去充当“标准化病人”，工作结束以后，“病人们”会按照老师和学生的满意程度来领工资。
“标准化病人培训中心”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几个凳子，一个会计正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叠钱，给华一龙，楚枫，老王三人结算今天的工资。
房间里，楚枫第二个领到钱，拿到钱的楚枫一脸不忿的向正在给老王发钱的会计问道：“为什么他比我多？”
“级别不一样。”会计摇了摇头，轻蔑的看了楚枫一眼，似乎对楚枫很失望的样子。在培训的时候，楚枫回答的头头是道，将各种病症的表现和描述说的流利至极，但是在收到的师生评价中，楚枫的却是得到了大大的差评。
楚枫不服气的看着会计，问道：“那他呢？我们是一块儿来的，为什么他也比我多？”楚枫指着身边的华一龙。
华一龙的手里攥着一张红色的毛爷爷，而楚枫的手里只有可怜的五十块钱。
会计摇摇头，不回答楚枫的问题，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的价值。
“级别的评定标准是什么？我是世济医科大学临床特训班2015级的全国第一名。”楚枫一脸不忿的向会计说出来自己的身份。
听到第一名，老王一脸敬仰的对楚枫双手抱拳道：“门头沟龙门职高88级全校倒数第一名，王俊男。”老王还没有卸下来身上的装备，他的头上依然带着那个假发，粗声粗气的说起话来显得十分怪异。
“不公平。”楚枫攥紧手里的五十块钱，像是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脸愤愤不平。
老王看向楚枫，一脸语重心长像是长辈教育晚辈一样教育着楚枫：“干多少活儿，拿多少钱，哪儿不公平？这里是医院，不是学校。背那么多书管什么用？装个病人都装不好，还当啥医生啊。你在这儿就是个打工挣钱的标准化病人，不是医学院高材生。全国第一名，第一名干活就干成这样？照你这个同学差远了。那谁，你是第几名啊？”说着，老王看向华一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