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添城一开始就直接切入了主题,但是没有直接说华一龙的具体情况,而是问钟老师有没有见过一些突然变得不正常的斌任。对于钟老师这样对于华一龙眼睛不知情的人,段添城不会轻易的将华一龙眼睛的秘密说出去。
“错不了,PTSD。”钟老师看着段添城,一脸笃定的说道。
段添城看着钟老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创伤后应激障碍,病人通常经历过强烈的刺激,比如自然灾害、恐怖事件,暴力啊、重伤啊、手术啊……”钟老师得到段添城的鼓励,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自己的学识能够得到段添城的认可,虽然表面上钟老师不会承认,但是心里的确是有些成就感。
“手术?”听到钟老师说到手术,段添城马上打断钟老师问道。
“对。”钟老师点点头继续说道:“对,一般得是比较大的手术,断胳膊断腿啊,毁容啊。当然,这也跟病人的年龄性格和成长经历什么的都有很大关系。”
“一般有什么临床表现?会出现幻觉吗?幻视之类的。”段添城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钟老师不禁一愣,没有想到段添城会问这种问题。钟老师想了想说道:“那得看引发患病的刺激源是什么。幻视,这种病例我还没有接触过。”
段添城摸着自己的下吧,一脸思索的样子。
钟老师继续说道:“说到幻觉,从临床上来看,什么幻视幻听幻嗅等等,通常不是因为外界刺激,而是来自于病人自身的器质性疾病。所以说,这个问题,你可能比我更权威。”
段添城微微点头,一副托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也认为是大脑?”
钟老师点点头道:“不然还能是哪儿?”说完,钟老师有点好奇,又有些不耐烦道:“还有谁也这么跟你说吗?你到底想问我什么问题啊?”
段添城不理会钟老师的问题,依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摸着下吧。
这时候钟老师突然反映了过来,一拍脑门说道:“哎,我们好像聊跑偏了吧。我是在给你治疗,不是给你的学生,你的问题跟PTSD没关系。我们刚刚聊到你的童年,继续,你13岁那年你爸妈把你扔到你大舅那儿,然后呢?你就一直寄人篱下啊?那得多憋屈啊。主要还是得看你大舅妈人咋样……”
段添城直接对钟老师开启了静音模式,无视钟老师的话,自顾自的思索着华一龙的眼睛问题。
问了两个不同方向的医生,得到了同一个答案,那就是华一龙他本身的问题。
段添城最后来到了“青山堂”,这里是埋葬方教授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楚枫的家庭地址所在地。
不过楚枫现在正在学校里忙着自己的实验,根本没时间回家。而楚枫的父母则是根本不认识自己儿子的老师。同样的,段城添也不知道楚枫的家就在这里。
现在已经是冬天,已经挂起来了寒风,因为墓地几乎是一路平坦,所以寒风遇不到任何可以阻碍他的东西,尽情的在墓园里跑过来跑过去,吹得几处老坟上面的枯草四处乱晃。
段添城身穿一个黑色的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在荒凉的墓园里慢慢的走着,因为天气寒冷,而且没有到来上坟的时候,所以墓园里除了段添城,一个人也看不到。
一个人走在墓园里,总是会有一种非常奇妙,但是不可言喻的感觉。对于段添城来说,这种感觉则是更加强烈。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得了肿瘤的患者,虽然不至于一定死亡,但是存活的几率小的可怜,即使是有华一龙在,但是他靠不靠谱,能不能顺利完成训练都是未知的。就算是华一龙咬牙完成了手术训练,那到时候手术也不一定会百分百成功,只要华一龙一个小失误,比如手抖了一下,段添城依旧会死,甚至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痴呆。
要是自己死了以后,会埋在哪里呢?看着一座座凸起来的石碑,段添城想着自己死了以后也会有一座石碑,上面贴上自己的照片,刻上自己的名字,和死亡时间,最后也是被埋葬在这里,和这些人做朋友。想着这些事情,段添城脸上不禁露出来了笑容。
段添城缓缓的走着,虽然走的很慢,但是段添城对于方向却一点也没有迟疑,去往方教授墓碑的这条路,他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遍。
段添城终于走到方教授的墓前,墓碑上方教授的照片已经逐渐发黄,上面蒙上了一层灰,差不多看要看不清样子,段添城蹲在方教授的墓前,看着方教授的照片,用手慢慢的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段添城默默的看着照片上的方教授,开口说道:“你以前老说医院不知道照顾老专家,给你安排那么多病人指标,忙得天天睡眠不足。现在睡够了吗?耽误你点时间,我跟你聊会儿天行吗?”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冷风吹着枯黄的小草晃着。
段添城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脑袋,一无奈的语气说道:“脑干海绵状血管瘤,跟你的位置一模一样,你信吗?你说咱俩怎么就专拣这高难度的地方长呢?真是以身作则,彻底为医疗事业做贡献。”说着,段添城苦笑起来。
段添城的笑声在空旷的墓地上显得比较大声,隔得远远的,就可以听出来段添城笑声里的讽刺和无奈。
段添城笑完,收起来微笑,表情严肃起来说道:“说实话,我还是挺后悔的,真的。我觉得当时不应该冒险给你做那个手术,要不然你现在说不好还活着呢,还能帮我出出主意,看看我现在脑子里面那个瘤子应该怎么办。搞不好,我还比你先死呢。”
方教授的墓碑前面放着一些已经干枯了的鲜花,几乎快要只剩下花枝,这时候一阵风吹来,花枝上剩下不多的几片花瓣在也抓不住花枝,在风的呼唤下随风而去。
“我一个学生,你不认得他。你的眼角膜,现在在他的眼睛里。他跟我说,他那只眼睛复明以后,可以透视。就是可以看穿物体,像X光一样,明白吧?”段添城的目光从墓碑前的枯黄的花枝上拿开,再次放到方教授的照片上,方教授脸上仍然是安详的笑容。
段添城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我相信了,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信吗?因为我越来越觉得,是你让他来找我的。每次他看着我的眼神,都让我觉得,是你,是你在看着我。或者说,在审视我。有时候会让我很慌,但有时候,我会很踏实。”
段添城说着,低着头,看着被风吹远的花瓣。
墓碑上,照片中的方教授表情看上去似笑非笑。
一个狭小的实验室里,周围放满了各种仪器,试剂,中间空旷的地方放着一台看上去非常沉重的电脑,因为电脑的缘故,本来狭小的实验室变得更加的狭小,变得只能容许一个人再此立足。而在此立足的这个人,若是要被华一龙看到肯定要大吃一惊,这个人不就是当时招自己当助手的范老师吗?
电脑上一条一条的信息迅速滚动着,似乎在处理着什么复杂的工作。终于,像是一排排蚂蚁一样的像是英文的符号停止了滚动,电脑屏幕上弹出来一个框,提示任务已经完成。看到提示,范老师伸出来手,拔掉电脑上插着的U盘,将它和一份DNA检测报告一起放进一个牛皮纸袋。
随后,范老师拿起来一支笔,在在牛皮纸袋上写着什么。随着范老师的写字,他手里握着的笔也一下一下的抖着,在动动停停中,可以看清楚在笔杆上,刻有TOP字样。
范老师放下笔,拿起牛皮纸袋。只见牛皮纸袋上写着:样本名:华一龙/基因序列/阳性,编号:001。
看着这个纸袋,范老师脸上露出来笑容,这个笑容不是平时他看到学生,看到华一龙,看到自己的同事们露出来的笑容,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仿佛看到巨大的希望,成功就在眼前的微笑。
实验室上面的灯管发散着耀眼的白光,灯光在范老师的眼镜上反射出冷冰冰的白光。
范老师把牛皮纸袋小心的放在桌子上,拿起来手机,发出了一条微信语音:“都准备好了。我确定,他就是我找了二十年的人。”
对着手机说完话,范老师放下手机,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范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笔记本,笔记本实在是太老了,已经残缺不全,缺块少页。这个笔记本的款式很旧,在笔记本的封皮上,模模糊糊的印着一个小小的“top”字样。范老师把笔记本放在桌子上,他伸出来手,在笔记本上面轻轻的抚摸了两下。好像是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又或许是这本老旧的笔记本使他想起来了以前的日子。范老师小心翼翼的翻开笔记本,小心的翻着一页一页发黄几乎快要烂掉的纸,纸上面记载的东西大都还在,比较模糊,但是还是可以看明白。这似乎是一本日记,每一页上都写着日期,日期都是“1994”年,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日记了。日记里并不是纯粹的文字记载,大部分都一些数据,或者是复杂奇怪的手绘图。范老师一页一页慢慢的翻着,似乎在不是在看日记,而是在日记里面记载的日子。翻了一会,范老师终于翻到了一页,在这一页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范老师拿起来这张泛黄的照片,似乎十分珍重的放在笔记本上,借着灯光细细的看着。
在明亮的灯光下,老照片除了有些褪色以外,上面的东西还是清晰可见。借着灯光,只见照片中央,赫然是穿着白大褂的华子山和龙筱。两人身边还站着四个年轻的科研人员,而年轻的范老师,也在他们之中。
范老师端详着照片,仿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