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段添城已经知道了自己脑内有个瘤子,而且自己绝大可能会死在这颗瘤子上面,但是段添城却依旧不以为然,依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生活照常继续,课继续上,论文继续看,垃圾食品也继续吃。
?段添城正吃的高高兴兴的时候,安芪突然走了进来。办公室的们没有关,安芪直接走了进来。安芪一把夺过来段添城手里的薯条,连带着可乐,一块丢到了垃圾桶里,段添城不禁愣住了,手上还保持着吃薯条的动作。
?安芪扔完薯条,把一个保温桶放在段添城桌前。白色的保温桶大大的,圆圆的,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发出来一声沉闷的响声,看起来沉甸甸的保温桶里面装满了东西。
?段添城看着这个肥圆的保温桶,脸上露出来无奈的表情。
这个时候能来给他送饭的只有可能是安芪了,安芪一来,段添城就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安芪肯定又要喋喋不休的劝说自己进行手术了。
在自己刚从昏厥中醒来知道自己得了脑瘤的时候,安芪就第一时间赶到,到了病房先是仔仔细细的看了自己的脑部CT,然后就开始和段添城商讨手术的事宜。对于手术,段添城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安芪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劝说自己,无论自己怎么说,安芪总是决不放弃。
?“当年方教授可没有放弃。”安芪上身穿着白大褂,下身穿着一条热裤,安芪一屁股坐在段添城的办公桌上,严肃的注视着段添城说道。
?“所以他死了。”段添城看着安芪露出来的雪白的腿,耸了耸肩,揶揄般的说道。
?“所以你怕了。”安芪直直的看着段添城,眼神坚定。
?段添城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虽然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但我还是想多活一阵子,起码还能多吃点东西。”说着,段添城把浑圆的保温桶抱到面前,打开盖子。
?“如果不手术,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半年?八个月?特训班还有八年才毕业,校长招这个班顶了多大的压力你比我清楚。你可以对你自己不负责,但不能对这些学生不负责。”安芪语气严肃的说道。
??“少给我灌鸡汤。”段添城说着,已经打开了保温桶,一股鱼汤的浓郁香味飘了出来,段添城嗅了嗅,脸上露出来陶醉的表情。
?保温桶里除了鱼汤,还带着现成的碗和勺子,段添城拿起来勺子,要了一勺鱼汤放在嘴里,试了一下温度,发现刚刚好,于是将鱼汤全部倒在嘴里,喝了下去。
?刚喝下去,段添城就感觉自己喝下去的不是鱼汤,而是中药,一股带着怪异味道的苦味从舌根上传来,段添城本来美滋滋的脸瞬间变的很难看,段添城伸出来舌头,想吧喝进去的鱼汤再吐出来,但是已经不肯可能。
?“怎么是苦的?”段添城愁眉苦脸的问道。
?“天麻鱼头汤,补脑的。别再吃那些垃圾食品了,从今天开始,我天天给你煲汤。”安芪一脸无奈道。
?“那我还不如去死。”段添城一脸绝望的表情,靠坐在椅子上。
?“我已经跟校长申请了调课,也已经让脑外科曹主任尽快给你安排手术。如果你手术之后变成了傻子,放心,我养你一辈子。”说着,安芪把保温桶里的碗拿出来,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往碗里舀鱼汤。
安芪当初知道段添城得了脑瘤也是曹医生告诉他的,曹医生由于平时和段添城安芪走的比较近,知道了段添城和安芪不一般的关系。所以在拿到段添城的脑部CT片时,曹医生先是通知了文校长,紧接着又通知了安芪。
?“怎么生我说了不算,怎么死,我觉得我还是做得了主的。”段添城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
?“那我也得帮你把把关。”安芪继续舀着汤,已经舀了半碗,安芪把碗递向段添城。
?段添城直起身子来,接过安芪手里的碗,看着安芪说道:“你还是先帮我跑一趟孤儿院吧。”
?“孤儿院?”安芪一脸疑惑。
段添城说的自然是“容恩之家”,华一龙之前找到他,和他说自己有可以透视的眼睛,而且还说自己有一个因病死去的妹妹,在她的心脏内有一个和他大脑内一模一样的光斑,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弟弟,心脏内也是有一个这样的光斑。段添城想要让安芪去看一看“容恩之家”的状况,是否真的和华一龙说的一样。而且除此之外,段添城还有其他的考虑。
“好吧,不管要干什么,你先给我把这碗鱼汤给喝了,不然什么也白说。”说着,安芪拿着段添城的手,把装着鱼汤的碗送向段添城的嘴。
段添城无奈,紧紧地皱着眉头,屏住呼吸,像是喝中药一样,艰难的把补脑的鱼汤喝了下来,安芪看着段添城“咕咚咕咚”的喝着鱼汤,脸上露出来了怜爱的表情。
?孤儿院附近,道路的一旁停着文胜的汽车,文胜正坐在车里,慢慢的转了转脖子,表情痛苦,自己这脖子被施恩按摩一番,现在酸痛的感觉更强烈了,施恩说这是正常情况,疼一会,就舒服了。文胜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轻轻的揉着,表情有些无奈。
?文胜的手机放在一边,开着免提,正在通着电话。屏幕上显示着通话的对象是任主任。
?“校长,反正我已经决定了,就差您签字批准了。”任克己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来。
?“任主任,开除学生,没办法这么随意的。而且还是临床特训班的学生,说出去,也不好听。”文胜有些为难的说道。
?“为什么段添城可以随便开除学生,我一个学生处主任就不可以呢?”任克己有些不忿。
??任克己是一个教导主任,段添城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室,按道理来说任克己的实际权力可是应该比段添城要大得多,可是任克己这个教导主任当的可真是憋屈,三番两次被段添城羞辱,而且有时候还是当着学生和其他老师的面,这让任克己始终过意不去。本来任克己的矛头是指向段添城的,可是经过几次和段添城的交锋,任克己是折兵损将,鸡没有抓到还丢了一把米,任克己自知自己都不过段添城,于是把斗争的矛头指向了华一龙,华一龙怎么说也是段添城班里的学生,就算是段添城再怎么不喜欢华一龙,开除了他段添城脸上肯定也会不好看。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华一龙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先是对林老师刷流氓,然后是对保洁阿姨刷流氓,最近又有人举报华一龙非礼女护士,这让任克己气愤不已。
?对于任克己的质问,文胜苦笑了一下,说道:“没办法,这是说服他回学校带班的条件之一。”
的确,段添城在学校里和谁都处不好,不巴结任何人,做事情雷厉风行,就是因为校长给他的特权。当初文胜决定请段添城来担任临床特训班的导师,段添城的第一个条件便是让文胜给自己放权,包括自由开除自己班里学生的条件,为了请过来段添城,文胜自然要答应段添城的这个条件。
?“就是因为有这么草率的老师,才会有华一龙这么没规矩的学生!见习期间,居然私自接病人,还是个心梗病人。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学校的名声都得让他给臭了。”任克己痛心疾首的控诉着华一龙,好像世济医科大学是一锅香喷喷的粥,而华一龙则是那颗要败坏一锅粥的老鼠屎。
?“可是他救人了啊。”文胜为华一龙说着话。
?任克己顿时语塞,沉默了起来。
在段添城训斥华一龙不经过科学流程直接擅自诊断病人的时候,华一龙也是用自己救活了人作为自己没有做错事情的依据,但是段添城丝毫不领情,段添城注重的是过程,看重的是学生在面对情况时的处理措施,如果学生的应对措施是错的,那么就算是结果不坏,或者比预料的结果还要好,那么段添城也不会认可,错了就是错了,追究结果是没有意义的,想要进步,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关键是要保证自己在处理病人的过程中没有任何的失误。而大部分人,是只能看到结果,评价人也是用结果去评价人的。这种方式有时候固然简单有效,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成王败寇,自然不必多说。但是如果是在学习的领域,重要的还是过程,结果只是一个反馈,真正的进步,便是不断的改进自己的行为。
显然,任克己不是一个好的教学者或是学习者,他是大部分人中的一员,以结果为中心。任克己对于华一龙救活了一个病人这件事的确没有什么话说。
?趁机会继续说道:“那个心梗的病人确实得救了。而且,学生见习期间,医生擅自离岗,忽略教学任务,难道不是更应该追究那天带他们见习的医生吗?”
?“校长,之前推着大体老师满学校跑的事儿还没消停呢,现在又出了这事,还有那封举报信,您也看到了。您到底还要纵容华一龙到什么地步?还有段添城也……”任克己虽然不知道文胜接受施恩的委托关照华一龙,但是听也听出来,文胜是在偏袒着华一龙。
?说到举报信,文胜瞟了一眼压在手机下面的信封,打断任克己说道:“空穴来风的东西,还是等查清楚再说吧。”
?说完,文胜挂掉任克己的电话,一脸疲惫的望向窗外。
?文胜对华一龙真算得上用心了,要是放到平时,学生推着装尸体的车子在校园里乱跑,擅自诊断病人,早就被严肃处理了,就算是不被开除,至少也是留校察看的处分。文胜一直帮华一龙开脱罪名,刚开始还好,渐渐的就有人不满意了,任克己只是不满意的人中的一个。华一龙的事情还算是小事,真正让文胜头疼的是段添城,段添城拒绝手术,让文胜有些气但是又没有办法,段添城是个倔脾气,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就算是段添城接受手术,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也只是一点点,要是段添城不接受手术,那等待他的无疑是不远的死亡。如果段添城去世了,那谁来带临床特训班呢?谁能带呢?自己辛辛苦苦顶着巨大压力创设的临床特训班又将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