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师,复原大体老师,不都是解剖教研组老师们的工作吗?”毛力怀疑是段添城搞错了,把别人的工作交给他们来完成。
?“我们才上过一次解剖课,很多操作都还不太熟练,时间这么短……”何量有些扭捏的说道。
?“关键是,现在都这么晚了…………”黄猛一脸为难道。?
?段添城打断黄猛,带着一丝嘲笑说道:“怕了?”
?说话的三人低下头,表示默认。其余人又都保持着沉默。
?“你们不都是精英吗?既然都敢推着大体老师在学校里到处跑了,简单缝两针有什么好怕的?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啊,足够了。起码足够你们好好考虑一下,病人为什么敢把命交到你们手里。也足够你们好好考虑清楚,还要不要继续在这个班呆下去。外面还有好多懂得尊重、懂得谦虚、懂得守规矩的人,挤破头想要考进这个可笑的、无能的、没有自知之明的临床特训班!”段添城的语气由平和逐渐变成严厉,最终变成愤怒。
?看段添城愤怒的样子,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大家纷纷看向华一龙。
?华一龙自知自己做的不对,尴尬的低下头。
?“要么按照我说的去做,要么跟华一龙一样,在我的打分册上从零分开始。”段添城激光一般令人压抑的眼睛扫视着大家,令人倍感沉重。
?“段老师,我们对于这次解剖课上发生的事情特别抱歉。但是我觉得,我们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跟这件事情好像都没有关系。”毛力犹犹豫豫的说道,眼睛不停的瞄着华一龙,看他的反应。
?“医生需要团队协作,责任连带是应该的。但有的时候,主要责任,还是需要有人来承担吧。”黄猛也站出来,支持毛力。
?何量想起来上次五万字的论文,低声说道:“而且,我们上周已经被连累写了五万字的头颅置换手术论文了。”
?说完,三人齐齐的看向华一龙,希望他能跳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
?“有谁认为自己完全没有责任,跟这件事无关,可以马上离开。”段添城点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众人都迟疑起来,没有人第一个离开。段添城看众人毫无反应,不耐烦起来。
?“没有吗?那就别废话了。”
?“等一下。”毛力鼓足勇气,开口说道。
?“走。”毛力对黄猛和何量两人说道。两人点点头,和毛力一起向门口走去。
?三人小心翼翼的走着,经过华一龙面前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华一龙的反应,然后走出了解剖室的门。
?接着,尹川也转身走出了解剖室。
?华一龙听着尹川离开的脚步声,低头不语。
?解剖室里只剩华一龙、栗小草、楚枫、郝开心。栗小草低着头,楚枫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郝开心一副挣扎的样子,即想走,又怕自己因为不敢担当责任受到段添城的扣分或者得罪华一龙。
?“所以,你们都认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是有责任的?”段添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四人。
?楚枫栗小草三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华一龙始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们认为,你们当中,谁跟这件事无关,不用承担责任,也可以提出来,被提到的人可以马上走。”段添城不急不缓的说道。
?没有人说话,解剖室里面只有段添城的声音响着,段添城一说完,解剖室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如果没有,那就做选择吧。是留下来复原大体老师,还是扣到零分。”段添城摊开双手。
?“楚枫、栗小草、郝开心。”华一龙突然抬头说道。
?“嗯?”郝开心以为华一龙再叫自己。扭头看向他。其余两人也没有反应过来,看向华一龙。
?段添城也看着华一龙,华一龙也一脸严肃地看着段添城。
?“我提到他们了,他们可以走了。”华一龙看着段添城的眼睛不躲闪的说道。
?其余三人有些意外地看着华一龙。
?“他们根这事儿没有关系。”华一龙声音坚定。
?段添城看了看其他三人,说道:“听到了吗?你们可以走了,回去吧。”
?栗小草有些迟疑,郝开心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你一个人……”栗小草犹豫的说道。
?“这点小事我一个人绰绰有余,你们留下也是添乱。”华一龙表情倔强道。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兴师动众把大家都叫来,洗洗睡吧,宿舍别锁门,我处理完了后半夜还要回去睡觉呢。”华一龙看着段添城,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段添城冷笑,深深的看了华一龙一眼,转身离开。除了华一龙之外的三人陆续跟上。
?楚枫走过华一龙身边的时候,悄悄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先复原内脏。”
?华一龙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郝开心走到一龙面前,拉过他的手,往他手里放了一样东西。一龙摊开手心,是一道符,叠成了三角形。
?“要是有什么东西出来烦你,攥紧了贴在胸口,心里默念,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郝开心越念越来劲,好像马上就要掏出黄道袍穿着跳上一段。
?“去去去,赶紧走。”华一龙一脸无语的赶走郝开心。
?走到门口的栗小草回头看了华一龙一眼,然后和其他人离开解剖室,门也被关上,瞬间,解剖室里又恢复了可怕的寂静。
?幽暗的解剖室里只剩下了华一龙一个人,华一龙愣了一会,突然愤怒暴跳起来,对着走廊的方向狠狠的骂道:“神经病!王八蛋!不要脸!”
?华一龙的声音在空旷的解剖室里回荡着,有几缕声音传到走廊上,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着。还没有走远的段添城四人都听到了这声音。走在最前面的段添城头也没有回,脚步不停的走远。跟在他身后的三人不敢出声,默默的跟着他的脚步。走在最后面的栗小草回头看了一下已经走过来深邃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便是华一龙在的解剖室,栗小草抿起来嘴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独自一人在解剖室里的华一龙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样,气鼓鼓的转来转去。
?一撇头,华一龙注意到解剖台上的那具白布下面的尸体,顿时一愣,扭头环顾四周,再没有其他东西。在这将近十一点钟的深夜里,在这个冰凉阴森的解剖室里,只有一具尸体和他做伴。
?华一龙虽然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是这时也是有些胆怯,他迟疑的靠近尸体,想先跟它拉近一下距离,培养一下感情。
?先是和大体老师含情脉脉的对视了一会,华一龙感觉好多了,他带好橡胶手套,站在尸体前面不知道该先做些什么。这时华一龙突然想起来楚枫林走的时候对自己说的先复原内脏,四下寻找,并没有找到楚枫所说的内脏。
?华一龙突然注意到在解剖台的下面是一个储物柜,他屏住气,闭上左眼,视线穿过柜壁,看到了储物柜里面藏着的内脏。
?华一龙尝试着把盖在储物柜上面的盖子掀起来,但这样需要把尸体也一并抬起来。一龙费劲地把盖子抬了起来,他松开一只手,想要伸手进去够内脏。突然从里面飘出一阵刺鼻的气味,这气味是他最讨厌的浓郁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华一龙顿时无比恶心,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这就导致了他扶着盖子的手一软,盖子掉了下来,压到了他伸进去的那只手。
?华一龙疼得大叫,猛地把盖子抬起来,把手抽出来,但由于用力过猛,连盖子带上面的尸体,都翻倒在了地上,并且连带着把解剖室里陈列的人体骨骼标本撞倒,解剖器具也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华?一龙看着眼前的一切,陷入绝望。
?此时段添城正坐在解剖楼对面的一条长椅上,他抬起手腕来借着微弱的路灯的光线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将近零点,周围的气温降下来,有些让人后背发凉。四周没有人影,静悄悄的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段添城抬头看向解剖楼,只有一龙所在的解剖室亮着灯。他想了想,起身刚要离开,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再次看向解剖楼。解剖楼顶层最边上的窗子里,似乎有一个人影从窗边闪过,并迅速拉上了窗帘,在窗帘开合的一刹那,透出了房间里昏暗不明的灯光。
?段添城一愣,转身返回了解剖楼。
?段添城刚刚走进解剖楼没有多久,正在巡夜的吴法吴天四人就到了解剖楼楼下,看着解剖楼上亮着的唯一的一盏灯,感受着解剖楼传来的幽幽的阴沉气氛,再加上小树林里吹来的一阵凉风,吴天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这儿还用的着巡逻吗?”吴天扯扯吴法的袖子紧张的说道。
?“当然了,解剖楼也是医学院的一部分啊。”吴法说道。
?“这儿阴凉阴凉的,我回去添件衣服。”吴谦心里打起来退堂鼓,想找个借口溜掉。
?这时吴挂突然开口说道:“鬼……鬼……”
?“哪呢?”吴谦刚要走,又回来一把抱住吴天。两人都紧张起来。
?“鬼……鬼怕恶人,咱们凶……凶一点,鬼就不敢来……来了。”吴挂继续把下半截话说完。
?其余三人都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没错,咱们可是穿制服的人,相当于城管。而且我们无法无天,无牵无挂,什么鬼敢惹咱们?走,进去。”说着吴法率先带头走近解剖楼,其余三人赶紧跟在他身后。
?在解剖室顶楼的一个小实验室里,窗帘紧闭,灯光昏暗。此时在白天里笑容满面,标准的良师益友般的范老师此时不知道为什么正在这里。他坐在操作台前,正在台式电脑上操作着什么。电脑屏幕上跑着程序代码。电脑接口上连着一个移动硬盘。范老师表情焦急,眼睛紧紧的盯着屏幕。
?解剖楼一楼的昏暗无比,吴法吴天四人走过,将楼道里的声控灯一个一个唤醒,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四个保安的脚步声回想着,显得愈加的阴森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