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韬多大了，已经是年过九十的人了，即使手术成功又有几年可活？
半年到一年的生存时间意义又在哪里？
方教授看着李田，突然笑了。
“后生可畏啊！”
李田有些不知所措。
方教授拿起面前的资料，翻看着。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李田赶忙说道，李田看着方教授的目光当中，只有这尊敬，对着一个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去孤傲？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您是脑科学领域的权威，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第一个中国科学家，我一直很崇
拜您……
方教授打断李田，举起那一叠资料。
“那你以为我会不知道这些？”
李田一下子愣住了，方敬韬作为脑科领域的权威，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科学家的见识不知比自己高了几个层次，以他丰富的知识经验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在中国方敬韬只要活着一天，他敢称第二中国境内绝对没人敢承认自己的权威水平强过他，这事毋庸置疑。
身为中国第一人脑科中的权威，一个最清楚这类病状的专家级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病状情况。
李田满脸错愣，方教授接着说了一句话。
“咱们中国有一句老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李田不知如何回答。
方教授接着说。
“就是说，人的一切，都是上天决定的。哈，决定我生死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一团
气体，这难道不可笑吗？”
李田一愣，着急的说道。
“可是……”
方教授打断李田，站起身来，拍了拍李田的肩膀。
“小伙子，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你要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固然重要，但更
重要的，是要有尊严的活着。”
李田诉说着自己一年半前的故事，
楚枫急切地望着李田。
楚枫两眼微眯，紧接着问道。“然后呢？”
李田摇了摇头。“没有然后。”
“你说服他了吗？”
李田叹息一声。
“他是个倔老头。”
楚枫呆呆的问道。
“那就是说，他还是做了手术？”
李田：一周以后，他接受了开颅手术，因为术中大出血和切除部位造成的呼吸抑制死在手术
台上。
李田回忆着什么，神色间露出凝重，一个诺贝尔医学家的死这一件事震惊了全国，段添城主刀的失败，造成了这一结果，世界媒体争相报道，将这件事提到了一个巅峰的状态。
医学大师的丧生，脑科专家的死亡。
楚枫望着李田，思索了片刻说道。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李田看向楚枫，平淡道。
“你觉得方教授的想法是对的吗？”
楚枫一愣，却不知如何回答。
是对的吗？
活的要有尊严，却要拿死换一个尊严，这个尊严的价值是一条性命，如果成功最多也不过几年可活，这是方教授自己的选择，对吗？或者苟且的在世上多一个半年或者一年的时光才是对的选择。
这谁也说不清，错与对，本就是一个相互矛盾的点，病态的活着是对是错？谁也不能说清，这种两面性的问题从来没有绝对。
“我……”楚枫支吾着声音，顿了顿。
StephenBaylor实验室的第一步面试便遇到这么大的问题，楚枫不知道如何回答，呆愣的眼神盯着李田，话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当时，我虽然明白方教授的意思，却还是无法理解他的决定，后来，我去了美国，在
美国我从事的也是脑科学领域的研究，第一年，我一直在美国最顶尖的神经外科病房做实习
医生，那一年里，我见到了上百个像方教授一样面临生死考验的病人，旁观了上百次人类对
生命的抉择，一直到现在，我跟你说起这一段经历的时候，我才觉得我真正理解了方教授的
话：活着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有尊严的活着。”
病人想死吗？当然是不想的，在这缤纷灿然的世界中谁想死？没有人，病人也有亲属，也有家人的寄托，即使病人想死，那病人的家属怎么办，面临生死抉择，面临生离死别的痛苦，没有人愿意如此。
但是活着需要尊严，活着的尊严，拖累家人，拖累着亲属，那活着倒不如去经历手术的改变，要么活着，要么死在手术台上。
楚枫沉思着，思考着这深刻的问题。
李田看着楚枫，表情郑重，紧接着道。
“对于医学而言，无论是科研还是临床，挽救生命使之存活是一方面，保障病人的生活
质量和生命尊严则是更加需要被关注的问题。你的实验结果，的确能看出你在提高成活率方
面作出的努力，但是，你采用的给药方案造成的副作用实在太严重了，在我们的研究报告里，
这套方案甚至能够造成多达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永久性的大脑皮质损害和肝损伤。也就是说，
用你的治疗方案，病人即便康复，也要终身收到病痛折磨，甚至丧失自我意识。所以，你提
交的论文，我们不能认可。”
……
楚枫在酒桌上摇晃着红酒杯，想着李田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这是一个学神学长的评论，给予他的评价，也是对他实验结果的一个否定。
当时的楚枫不了解，研究的对象同样不够明确，还有经验与资历的不足，不足矣给楚枫一个强大的底气。
楚枫失败了，败的体无完肤！付出了坚信，付出了努力却走上了一条弯路，一条蜿蜒没有终点的路。
底蕴实力的不足造成了现在的一个结果，楚枫自饮自酌，摇着酒桌上的红酒杯，感受到自己能力的不足。
楚枫看着堆满笑意的华一龙，一副针锋相对的样子，一口将红酒入肚。
曾几何时，华一龙已经将楚枫甩在了身后，对事情病况的处事方法，对任何事情的随机应变能力，一一不如，狠狠地被华一龙甩在身后。
不是能力不够，不是努力不够，而是楚枫不懂得如何做一个‘正常人’如何主动去与别人相处。
有失有得，天才？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牺牲了玩的时间从事学习和研究，别人在放松的时候他埋头苦干，不断努力，失去跟现在是成正比的。
StephenBaylor实验室，他不是不想去，是感觉自己能力远远达不到这其中的要求，楚枫才选择不去，在拒绝邀请后也没大肆宣扬。
对名对利楚枫完全不在意，他看中的目标就是李田，超越这个再学校创下无数传奇的人，成长起来，他要做的远远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医学家一个目标，定下数年之内需要完成的目标。
楚枫面无表情的看着酒桌上的众人，华一龙让他足够的重视，邀请他进入StephenBaylor实验室的李田是楚枫现在追赶的目标。
……
楚枫叹了一口气，认真的注视着李田。
“我明白了。那我，先走了。”
说着，楚枫转身就要离开，StephenBaylor面试失败，至少楚枫心中是这样想的。
这时，李田突然开口。
“等一下。”
楚枫双眸一凝，转身看着李田。
这次面试之前，我曾经联络过你的导师段添城教授。
楚枫一愣。
“段教授告诉我，你是他见过在科研方面最有天赋的学生。而通过今天的面试，我也见
到了你在科研上的野心和自信。尽管你目前的研究还有许多不足，但是，我们StephenBaylo
实验室愿意帮助你成长为一个真正成熟的科学家。所以……”
李田上前一步，冲楚枫伸出手，露出微笑，用正视的目光看着楚枫。
“欢迎你加入StephenBaylor实验室。”
李田微笑注视着楚枫。
楚枫缓缓转过身，上前几步，握住李田的手。
李田微笑，刚要开口。
楚枫突然开口。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
李田一阵错愣，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拒绝StephenBaylor实验室的邀请，这是荣耀跟实力的象征。
李田也是头一遭见到这种情况。
“为什么？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楚枫郑重地注视着李田。
“不，恰恰是因为，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在今天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说的那些东
西，我想，今天之后，我又有了一个新的研究课题。”
李田微笑着道。
“我们可以共同研究……”
话还未断，却被楚枫给立即打断。
楚枫摇摇头。
楚枫“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要先做。”
李田一愣。
“在成为医学家之前，先学习做一个真正的医生。”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欣赏。
楚枫惊叹李田的能力，李田欣赏楚枫对于医学这方面的执着，楚枫有这能力，毫无疑问，楚枫已经具备了一个医学家的前提。
去创造，去研究。
楚枫松开手，毫不犹豫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走了，再见。”
“再见！”
楚枫转身离开，中途停住，回头看着李田，笑道。
“李田学长，其实我今天之前一直把你当做假想敌。”
李田微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是吗？那今天以后呢？敌人还是朋友？”
楚枫表情回复了一贯的平静。
“那要以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