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自己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内,要将萧尘山庄的人救出来,将萧晋岩驱逐出曲州城,至于后来,我没有想过。或许,我应该离开这里,回到山城,找一个地方,静静地回忆他,也或许有一天,我又突然回到现实世界去了。
当我第一次成功地收服一批掌柜之后,我要求见萧夫人一面,萧晋岩也同意了,一炷香的时间。
有人将我领到那出破败潮湿的院子,放我进去,在门外监视。
进了小院子,很冷清。萧晋岩并没有将所有的人都关在这里,除了萧夫人和老夫人以及几个伺候他们的小厮丫鬟之外,其余的人都被压到别处去了。他懂的擒贼擒王的道理,一百多号人放在一起,很容易出事。
屋子里传来木鱼敲击的声音,应该是老夫人在礼佛。看到远处有人过来,我忙追上去,“菊儿!”我喊。
她如被什么东西定住一般,缓慢地走向我,眼泪刷刷从眼里掉出来,“少夫人!”
“怎么了怎么了?别哭啊!”我忙上去拉着她的手。“你们在这里还好吗?”
“少夫人……呜呜……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啊……”她哭道。
“我是自己来的,快带我去见伯母,时间有限。”
菊儿擦了擦眼泪,带着我来到萧夫人的房间。
我推门进去,房间有些暗,萧夫人坐在床头,膝盖上是一些针线,而她正认真地抚摸着手里的东西,爱不释手的样子。依然还是那张美丽的脸,却徒增了些沧桑与苍白,眼神不再如以往一般灵活生动,久久地盯着一个地方不动。我仔细打量她手中的东西,是婴儿的小肚兜,应该是南圳的吧。一时不由得悲从中来。她曾经也是一个有憧憬有幻想的少女,嫁人生子是再平常不过,可是命运却总与她玩笑,十几年前死了丈夫,现在唯一的儿子也走了。在她丈夫走的时候,她或许还有东西可以支撑她前进,可是南圳走了呢?是否意味着,所有的希望都将幻灭?
心里忽然一片酸涩。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原以为在这个世界可以潇洒的过完一生,可是一旦有了牵挂,就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无欲无求了。无心则不伤,一旦动情,伤其身,噬其心。以前看电视,那些人为了复仇而不惜牺牲所有,当时觉得他们真傻,放下仇恨,重新开始,开开心心地生活不是很好?现在方明白,那是一个信念,或许,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有一个理由,能够支撑着继续活下去。想那天,如果不是流风拉着我,是不是我现在也已经尸骨无存?如果不是萧尘山庄的事还等着我去做,我是不是还在魂游天际不愿回呢?
“伯母……”我轻轻唤道。她如今,定是不好过吧,一声荣辱,大富大贵,大起大落皆是经历过,而今,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独坐院落一隅呢?
她迟钝地抬起头望着我,眼里有泪光,“滢滢?”
“伯母,你现在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怎么对你?”我坐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滢滢,你怎么也来了?是他们抓了你吗?连你也不放过,这些混蛋!”她急急地说,仿佛瞬间又回到了以往萧尘山庄当家主母的样子,连带脏话都出口了。
“不是,是我自己来的。”我笑着看她,没有了刚才的死气沉沉,仿佛又充满了活力。她是在担心我,心里感觉暖暖的。
“你……你怎么这么傻啊!”她叹气,怜惜地抚着我的头。
“我们是一家人啊,我怎么可以弃你们于不顾呢。”我说。
“一家人啊……”她眼神有些恍惚,“好孩子……我们是一家人,只可惜圳儿他……”她抱着我,无声地哭泣。这泪,她是憋了很久吧。一个坚强的女人,都习惯于躲在角落哭泣,而将微笑与淡然拿出来当做坚强的武器。
感受着她起伏不平的情绪,那沉在心底微微的呜咽,成了丛林深处野兽的嘶吼,似要冲破樊笼的雄狮。我笑着安慰她,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滑湿了脸,沾湿了衣。
许久,我们分开,各自脸上都有泪,却默契地不去提起,不愿揭露彼此心中最深最脆弱的疤。
“伯母,南圳一定还活着,这一定是他们的阴谋,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能让他们得逞了,南圳还在等着你呢。”我出声安慰。南圳是她多年生活的信念,如果这个信念一旦消失,人怕也活不久了吧。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激发她的求生意志。
“滢滢,你说的是真的?圳儿还活着?还没死?真的还活着!”她激动地抓着我的双手。
“……是。”我心里挣扎着,见她激动高兴的样子,竟有些不忍。
“圳儿还活着,圳儿还活着……滢滢,走!去找圳儿,我要去找他。”她一遍遍地给自己催眠,然后站起来急切地拉着我往外走。
“伯母放心,你们且再等一段时间,那时,我们就去找他,好不好?”我忙拉她回来。
她颓然坐到床上,神情恍惚,许久回过头来,“你,切莫做傻事啊!”她担忧地望着我。
“怎么会呢,我可是很精明的啊。你们只要在这里好吃好喝就可以了,其他事情不用管,正好借这段时间,放自己一段长假。”
“长假?”萧夫人问。
“就是休息一段时间的意思。”我解释。
“你啊!鬼精灵。”她笑着点了点我的头。
跟萧夫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出来,梅兰竹菊四个丫鬟都已经站在门口了,一脸欢喜的望着我。
“你们先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记得好好照顾夫人。”我笑着跟她们说。
“是,我们会的。”四个丫头开心的说。
“什么事情只要到小姐这里啊,就变得什么都不是了!”兰儿调皮地说。
“是啊,对了小姐,怎么不见素素?”梅儿问。
“她没有跟着一起来。”我答。她们也都不再做声,大家都有默契地不去体己某些话题。
“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记得我的话。”
“是,我们记住了!”四个人一起回答。
我放心地点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