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睡了很久,周身都睡得酸痛,试着抬了一下胳膊,却袭来一阵更为强烈的痛苦。再次闭上眼睛想了想,一些破碎的片段充斥着脑海,他依稀记得他救的是齐国皇后,月华国公主,为什么又变成了子宁,与当日一样的话语,一样的武器,亦是毒仙的徒弟。他受伤的时候,她紧张的神情,她似乎说了些什么,他又记不太清。再度睁开眼睛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环境,看着在床边睡着的她,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她的云鬓。是她,一定是她,除了她还有谁知道这个地方,心仿佛在刹那间冲上了云霄,她不是什么仙子,是活生生活在这个世上的人,而他与她的一切亦不是梦。定睛看了看她的模样,手上的动作却又停了下来。这个模样的人,是他的皇嫂,月华国的皇后,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他一直想着让她为他披上大红的嫁衣,成为他的新娘,命运当真如此捉弄,子宁,我又该拿你如何?
她睡得不安稳,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眼角边还有泪光闪烁,伸了手帮她擦掉,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悠悠的睁开了眼睛,看见凝视着她的苏曦飏,先是一愣,随即开心的笑了起来,“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要是不醒……不说这个,冥一,汤煮好了没,端进来。”
他的手不能动,她就一口一口吹凉了小心的喂着,见他醒了过来,冥一有煮了些粥,和小菜一并端了进来,他也都吃了。也罢,苏嘉飏终是他的哥哥,他是担心他的情况,不尽快好起来,回到他身边去,帝位很可能不稳。短时间内,萧家会顾及月华国的兵力,不知苏嘉飏的虚实,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时间一久,萧家就会明了形势,而且,如若是苏曦飏不在,那么还有一半的兵力就不在,苏嘉飏的实力也就大打折扣,萧家必然趁此机会举兵叛乱,男儿志在四方,不应为情所扰,只能怪他们缘分过浅,等不过沧海桑田便已被世事捉弄。这样的事情,她又岂有资格责怪他,是她先为了她的子民选择嫁给他的哥哥,成为他的嫂子,使得他们的身份有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原来他未得知她的真面目时,对于路子宁应该还有所期冀,如今知道了,反是尴尬,收了收碗筷,轻轻对他说到,“经过这几日,你的毒解的已经差不多了,右臂的腐肉也被我刮去了,这手上的功夫是有一阵子不能用了,这些日子,万不要逞能,要什么告诉我一声,我帮着你,仔细撕裂了伤口,好的慢。你先好好歇着吧,我就在门外……”
他忽的伸出左手,拉住了转身欲走的他,他不是傻,怎会看不出她红肿的眼眶和明显消瘦了的脸庞,她是她啊,就算她成为了他的嫂子,他亦是知道她是有苦衷的,他怎么忍心去责怪她。她的不幸福,他都看在眼里,若是连他也弃她而去,她该怎么办,纵是再坚强,她也是需要人去呵护的啊!
“留下来,陪陪我,好么?”
许久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有着不同以往的嘶哑,却透露着一些无奈与孤寂。他拉了她在床边坐下,想要去抱抱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我真是笨,世上怎会有两个人拥有一样的眼眸,声音和身形的。怎么就没想到你一直在我身边,你的师傅是毒仙,那个怪师叔,竟然连这种药也想得出来,就连我为你诊过脉,也没有察觉出来。”
“曦,对不起……”
“宁儿,不哭,不要和我说对不起,若是我,我也会这样选择,你我生于皇室,这就是命,怪不得谁。”
在齐国宫中待得久了,她以为她都忘了这些人情冷暖,她不再是那个口无遮拦,做事不顾后果的小丫头了,她将自己伪装的很好。苏嘉飏无论如何对她,她也始终是不咸不淡,他为了保命眼睁睁看着自己去送死,她竟然也不难过,她的孩子没了,她也不哭不闹,就是和她的曦近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她也没像今天这般哭过。今天,听了他的一番话,他倒宁愿他不理她,埋怨她,对她生气。可是他没有,他一句也不曾责怪她,反而安慰起自己来,多日的伪装一下子被戳穿,自己咬牙背负着的压力,被他轻轻接了过去,她再也控制不住的扑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像抚摸着婴儿一般。终于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伏在他怀里,沉沉的睡了去,很安心,不用防备,也没有不安,就那么静静的睡着,宁儿,其实你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