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哥把云崖拉到河边停着的一艘木船里,“公子,老爷在里面呢。”
“老爷?”云崖心想,父亲怎么到了这里?他狐疑地走了进船舱,父亲此时正与一个云崖不认识的人相对而坐。“爹爹。”云崖垂手而立。
“唔。你终于肯回来了?”云海看着眼前的儿子。几个月不见,他觉得儿子变了很多,成熟了很多。“坐下罢。”云崖依言坐下。
“宋大人,请您回去转告您家主子,就说在下会按着他的意思办的。”那被叫做宋大人的男子行了一个礼,走了。船舱里,只剩下云崖和他的父亲,相对而坐。
“回京城。你该回去了。”云海盯着儿子,定定地说。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云崖疑惑。“回京城再告诉你。”父亲告诉他。云崖只好吞下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紫每天每天都在洗衣服,只不过,洗衣服的地点不再是井边,而是一个僻静的洗衣房,一个李隆基永远也不会到的地方。有一天,紫洗好了衣服,把衣服都晾好后,她站在树影下,心情却出奇的好。她想象自己真的是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布衣家庭,此时,洗好衣服的她,固然是开心的。她不知不觉在心里弹着她许久没有弹过的古琴,足尖轻轻地点地,她舞了起来。
一个抱着衣服的小宫女呆呆地立在原地,她为眼前的粗使宫女能够有如此高超的舞技深深地感叹着。她不敢叫出声来,她捂着嘴巴,惊艳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紫旋转着,微笑着,她感到阳光不再是刺眼的,而是温暖的,柔柔地抹在她的身上。心中的琴声停止了,她站在原地,依然微笑着。
小宫女走上去,轻轻地说:“姐姐真厉害!”紫闻言,抬起头看眼前的小宫女。“姐姐又如此的舞技,何不求殿下把你编到专歌舞的宫娥中去?”
“哦?”紫淡淡地应道。“可是我又如何见得着殿下?”
“要不,我帮你去求玉姐姐,玉姐姐一定会我的。”小宫女想了想,说道。“姐姐的舞技太好了,玉姐姐一定很乐意的。”小宫女说着自顾自地走了。紫看着小宫女的背影,发了一会呆。
小玉领着紫转过了重重的阁楼,绕过长长的回廊,终于到了一间摆放极尽奢华的屋子。小玉对门外的宫女说:“姐姐,请您转告娘娘,婢女带了一个人来见娘娘她。”那宫女闻言看了看紫,进去了。
“你?”王氏看着紫,不悦地坐下。“本宫以为,把你丢到洗衣房里就好了。没有想到你竟敢来本宫这里。”
“回娘娘,这叶紫的舞技极好,所以婢女想求娘娘,让她依了婢女,做一个舞姬罢了。”小玉低着头说。她不知道娘娘竟认识紫,而且是娘娘派紫到洗衣房去的。
“唔。你退下。”王氏挥了挥手,让小玉退下。偌大的室内,只剩下她和紫两个人。“你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的脸。”
紫依言抬起头。
“谁指使你的?”王氏逼视着紫。
“回娘娘,没有人指使婢女。婢女原是房州烟雨楼的舞姬,自小就会跳舞。如果娘娘让婢女做了这太子府的舞姬,婢女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您和殿下。而且,娘娘不必担心奴婢会做出违背您的事,奴婢再怎么大胆,也是绝对不会有勾引太子的心的。若有,您就杀了奴婢罢。”紫不动声色地说着。
王氏看着眼前的紫,心想,不愧是一个妓女出身,果是伶牙俐齿的。“嗯。让本宫好好想想。你退下。”
“是。娘娘。”紫轻轻地走了。“娘娘,虽说您的娘家势力如日中天,可是娘娘也要时刻为自己打算呀。这殿下日后就是当今的皇上,有无数的势力攀附他呢。其间的女人,自是应接不暇了。娘娘可要保重呀。”紫走到门口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话。
“轮得到你管本宫的事吗?”王氏气得立刻站起来。
“娘娘,不是婢女多管闲事。娘娘应该多花心思,让殿下的一心向你才是。”说完,紫笑着转身走了,她想,她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难道她还不懂?
王氏顿然醒悟。
无忧翻下马,随着父亲进了家门。茗月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他觉得最近少爷越来越怪异,他想,一定是因为语嫣姑娘,不知道语嫣姑娘怎么样了。他记得少爷曾告诉过他,一定要帮语嫣姑娘赎身。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做这一件事,他们就被匆匆赶来的老爷带走了。
无尘端坐在太师椅上,他注视着无忧,眼里多了一抹常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孩儿,你可知道为父为何亲自去找你回来?”
“孩儿不知。”无忧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茶,应道。
“皇上密诏,让你出使云海兄所在的小国去,目的是办一件事。具体什么事,皇上还没有说明。为父思前思后,觉得你应该与云崖一起去为妙。你与云崖,不是走得比较近吗?”
无忧望了父亲一眼,出使那么边远的小国,那么,他离语嫣岂不是更远了?“回爹爹,孩儿与云崖,确实是走得比较近。”
“唔。那你准备一下。云海兄估计已经带了他的儿子回来了。无忧不语,只好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他伸手从怀中取出语嫣送给她的那一朵蒲公英,很小心地摩挲着。
云崖回到了古董店,他打开门,出乎意料地,古董店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大大的变化一番。他伸手摸了摸一件件古董上面柔软的灰尘,他微笑着。他在听着古董们悄悄地在说话,他想,它们肯定因为他的离去而故意疏远他,不理他。
“云崖?”无忧讶异地叫了一声。“我只是来碰碰运气而已,没有想到,你真的回来了?”无忧打了一拳云崖。“老兄,怎么样,看你变得愁眉苦脸的。”
“没有什么。对了。我父亲说皇上让你出使到我的故国去,是吗?”云崖微微笑着,他不顾胸口被无忧打得隐隐发疼。“据我所知,你并非什么官儿,怎么皇上那么看得起你,突然就叫你出使到我的故国去了?难道皇上就不怕你有损大唐的气节?我看算了,你别去了。留在这,帮我看着古董店,一个月给你一两银子。”
“那么少?”无忧一把抓过小四哥递过来的茶,“还不够小四哥的多。”
云崖故作一本正经地说:“你怎么可以和小四哥比,小四哥干的可比你多了去了!”云崖不经意间瞅到了无忧空空的腰际。他伸出手来:“还我。”
“什么还给你?”无忧打了云崖的手一下。“我似乎没有欠你的罢?”
“你腰间的玉佩你,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那块玉佩可是你从我这古董店私自拿去的。”云崖好笑地看着无忧。“怎么,送给了哪个大小姐了?”
无忧十分不悦地走到摆放古董的架子上,气咻咻地摸着上面的古董。“就算我把它送给了哪一个大小姐,又与你何干?真没有见过这么小气的人!还亏你是大名鼎鼎的古董商的‘犬子’呢!“无忧把‘犬子’这两个字咬得特别的重。
“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云崖看着无忧,想,他不会轻易把他送的东西送给别人的,一定是某一个他心仪的女子。
“无忧,你知道吗?她没有死。”云崖看了看无忧,似轻描淡写地提起。
“谁?韦紫吗?”无忧转过头。
“是的。我感觉到她没有死。”云崖定定地说。
无忧偏着头,他想起了烟雨楼上那个叫做叶紫的女子。那个会跳兰烟刺杀皇上时所跳的舞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