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脚步轻快的走出电梯，在宽敞的走廊里走着，他没有在思考自己的去向，因为走廊自然会把他引向那里，他在想那个应该还没有睡醒的孩子……
不对，他不再是个孩子了，他长大了，是成年人了。
而且是我的恋人，我小小的恋人。
艾斯自己笑笑。他惊讶于自己对山治的认真，而且不管怎么说，他爱上山治都似乎是奇怪的：对方是一个比他小6岁的男孩，而他，应该是一个冷漠的杀手。
可是一切都像是讽刺一般的发生了，艾斯必须诚实的面对自己，所以当他远远的从拐角处看到了坐在斜阳下的那个少年，他就只能承认自己的陷落。
那是一个被魔鬼施了魔法的时刻，艾斯却遇见了他今生的天使。
尽管，是折了翅的。
艾斯不确定山治对他的好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的魅力？因为他的神秘？因为他的身份？或者是某种说不出来的情愫？总之，那个孩子热烈的回应了他的感情，让艾斯欣喜若狂。
但是，初遇时的15岁，他还是太小了。
艾斯小心的和他保持着距离，在他身边，一边爱着他，一边保护他，等他长大。
等了两年。昨天，山治的17岁生日，按照宪法和大众观念，山治正式成为了一个成年人。
晚上的庆祝会之后，他们一起去了艾斯家。
恋爱两年以来的第一次，山治的初夜。
艾斯咬咬自己的下唇，轻轻蹙眉。
那个孩子是甜蜜的，是的，怎么会不甜蜜，只是看着他，就能感觉到芬芳溢满世界。但是，那甜蜜，却如此苦涩，尝过之后，会让你的心酸涩的痛，挥之不去，最后，淡淡的恐惧。
艾斯想起那黑色的罂粟，握紧了拳头。
他的目的地到了。艾斯敲敲门，但是没有等回应就推开门进去了。
香克斯躺在转移里，额头上敷着条毛巾，听见艾斯进来了也没有说话，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看样子昨晚醉的不轻，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艾斯叹口气。
“酒还没有醒就把我叫来干什么啊？”他撑着桌子看香克斯。
“酒醒到这种程度就够了，”香克斯说着取下了毛巾扔在桌子上，好好坐了坐看着艾斯，“你准备怎么办？”
艾斯听的心底一颤。香克斯果然是个可怕的人。
“哪方面？”艾斯半是掩饰的问，香克斯挑挑嘴角。
“你这个混蛋不是真蠢就是真精，所以不要在我这里装傻好吗？”香克斯说，“我知道你在调查非确定物终点站的事，你到底想怎么样？”
“让某些人某些事浮上水面。”艾斯痛快的回答了，事到如今已经藏不住了。也许从来就没有藏住过。
“为什么？”香克斯普通的问下去。
“我不能无视山治受过的伤害，他应该得到公平。”艾斯普通的回答，好像在说一条人人皆知的真理。
香克斯赞许的点头。
“很好，”他说道，看着艾斯的眼睛，“很好！你很为山治着想，你关怀他，你爱他，你想为他争取公平，你想为他夺回公道！而我们这些家伙不过是些胆小怕事的伪善者，从来不闻不问，真是可恶！”
香克斯用手指敲了下桌子，刚才还微笑的脸色瞬间冷到零下。
“你问过山治的意见吗？”他突然问。
艾斯顿了一下，摇摇头。
怎么问他？艾斯想起山治的脸来，那张总是有点苍白的脸，总是有些神思飘渺的脸，总是……无谓的浅笑的脸。对着那张脸，要怎么开口问呢？会得到的答案，大概是一定的吧。
如果你想那样做，就去做好了，我无所谓。之类的回答。
“倒不如说他不会给出什么意见，而且，我不希望他自己参与进来。”艾斯并没有辩解意思的说道，他想起自己对山治说过的话，觉得很蠢，因为他自己都做不到，至少对象是山治的时候，做不到。
“所以你不应该那样做。”香克斯说，火气降下来了。艾斯摇头。
“难道那孩子不开口说我们就一直这么看着？”他有些激动的说道，“你看看他！按照他现在的状态，他是一辈子也不会想要弄清楚自己的事的！他会就这么寄生在别人的生命中，勉强自己活下去！是！我可以爱他，保护他，可是我更想他能找回完整的生命，至少让我替他那样……”
“要你留下不是为了这种事！！”香克斯严厉的打断了艾斯的话，“不要以他的恋人自居对他指手画脚！山治早就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他的思考深度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深。我没有把你请出天使之城就是因为他选择了你！所以你给我听好了，光是爱他、保护他还远远不够，给我尊重他！”
“我没有不尊重他。”艾斯口气强硬。
“还不够尊重！”香克斯尖锐的指出，艾斯有些恼火了。
“让我为他做点什么吧！”
“为他好好活下去就可以了。”香克斯低沉的说。
艾斯愣住了。
不寻常，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在发生，艾斯从香克斯的眼睛和语言中感觉到了。
“什么意思？有人开始针对我采取什么行动了吗？”艾斯敏锐的问。
香克斯不置可否，手捋一把头发。
“艾斯，你的身份很微妙，你自己知道吗？”香克斯貌似跑题般的说。
“我是reaper。”艾斯回答，香克斯大大的摇头。艾斯很轻的嘁了一声，他知道香克斯说的是什么。
“如果你是说我老爹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老爹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白胡子，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艾斯确定的说。
“那是你的事，我不想说什么，”香克斯所，“但是某些人是不会无视某些事实的，听好了！我说的是事实。矛头从来都在对着你，但是你却视而不见，那是很不明智的。”
“这和山治有什么关系？”艾斯想转移话题。
“和他没关系，看上去是的。”香克斯说，“但是现在你和他在一起，不管是你还是山治都处于一种危险的状态中，而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到山治，可能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可能把事态引向最坏的地步。”
“可能。”艾斯指出了这个词，香克斯没有逃避的点头。
“是的，只是可能，但是可能性很大，因为这里是桑尼市，天使之城。”
艾斯沉默了。他只能说香克斯是对的，事实上，他离开莫比迪克的时候，包括白胡子之内的很多人都劝他不要来天使之城，哪怕是去首都OP都好，但是那时候的艾斯就是有一种执着，一定要到那传说中由罪恶砌成的美丽城市看一看，所以他一意孤行的来了。
遇见了山治，艾斯一直都把这看做是那令人不解的执着的原因，在那个他们没有相遇的时空中，他感觉到了那个等在斜阳下的孩子。
尽管不知道你是否是在等我，但是，我看见了你。
但是只有一个天使的天使之城，仍旧是一个危险的地方，艾斯很清楚。
不过，他是thereaper。艾斯看向了香克斯的眼睛。
“会拿我和山治做文章的人，是谁？”
香克斯突然发现自己一直都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过于相信艾斯的理智，或者说艾斯的理智从来都不是用来面对那个孩子的。
此刻艾斯眼底的杀意就是这样告诉香克斯的。
“别做傻事，”香克斯平静的说，没有躲开艾斯的视线，“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出过手吗？因为我看到了最深的地方，当你也看到那里的时候，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也许吧，但是我真的不认为有什么东西会大于山治的生命。”
“我同意，但是你认为用许多别的生命去换回的山治的生命，他会喜欢吗？”
香克斯的问题艾斯回答不了。山治是什么样的人艾斯最清楚不过，他可是就算自己一无所有也会给予别人的人，刚才那种交换，他是死也不会做的。
就算你告诉他，全世界都亏欠了他，他也只是笑笑，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要。
也许，我真的应该就这样，沉默的守着他……还有他的伤。
“为什么人们总是认为牺牲一个人就是应该的呢？只有一个人的话，就怎么样都好吗？那么那个人……该向谁求救？”
艾斯低着头慢慢的说着，他深叹一声，摇摇头。
“我们保护他，爱他，陪伴他，但是我们没有救他，从来都没有，”他说，看着香克斯，“你说对，爱他保护他还不够，我要救他，不惜一切代价。”
“你要颠覆这个世界吗？”香克斯不抱希望的问，他只是说了该说的话，艾斯也明白。
艾斯转身走向了门口。
“这个世界……”
这个伤害了他，毁灭的他的世界。
“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一天，山治成年礼的第二天早晨，他还在幸福的睡梦中，艾斯就那样离开了香克斯的办公室，带着那个致命的决定。
之后，艾斯也的确一直在履行自己默默的许给山治的誓言，救他，从这个世界的手里拯救他。艾斯充满了自信，他知道自己在与世界为敌，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输。
还输得那么惨。
所以三年之后的刑场之上，他想起了这个早晨的对话，突然意识自己的愚蠢，他从来都没弄清楚山治想要什么。
生命的最后，艾斯看着被他的血染红的山治的脸，那湛蓝的眼睛，比身上的伤还让他剧痛。他抬起手来，替山治擦去血迹，却只能越抹越模糊，想要说的话，也没有力气说完了。
其实很简单，艾斯只是想对山治说：
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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