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比是对的,马尔科的确回到了莫比迪克,就住在白胡子大宅中,不过这里不止他一个人,老爷子去世之后,原来住在这个的人大都离开了,只有几个人留下来照顾着宅子,马尔科回来之后,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冷清了太多。毕竟莫比迪克也早已成为了战场,前几天的战役,在宅子里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马尔科对罗宾说,有天使之城那样麻烦的邻居,莫比迪克也真是够倒霉的,罗宾微笑着,说既然都是那么多年的老邻居了,就不要去计较那么多了。
罗宾按照之前说好的,陪马尔科一起回到莫比迪克。其实她的建议是让他出国,但是马尔科不肯,说这一点绝不让步,他一定要留在莫比迪克。罗宾这次没有坚持。
职务的交接很简单,卓洛一下子就可以接手马尔科的所有工作,因为之前他就一直参与其中,所以马尔科和罗宾提前就回到了莫比迪克,在大宅中度过了平安夜,圣诞节那天,马尔科因病卸任的新闻公布出去的时候,他和罗宾正在一起庆祝圣诞呢,和他们一起过节的,还有同样在莫比迪克的山治他们几个人。
马尔科一回来就找到了山治他们,而山治也一点儿也不客气的拉大伙儿住进了大宅,马尔科和罗宾很欢迎,宅子多了不少人,更像个住的地方了。
和能气死医生的山治不同,马尔科是个好病人。虽然之前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但是一旦回到了家里,他就真的一副什么都放到一边去的样子,安心的治病了。甚至山治他们都住在眼前,对于他们的行动他也什么也不问,全当看不见。The red knight出动的时候,山治他们提前离开了宅子,而他们走之前马尔科只是很普通的嘱咐了一句早点儿回来,外面不安全,逗的山治笑了半天。
马尔科似乎终于甘心宁静下来了,但是罗宾知道他从来没有过。他不肯离开莫比迪克,每天看十几份报纸,打很多电话,一个人发呆或者沉思,他从没有提起过什么和时局有关的话题,但是罗宾知道他正在准备着什么,她也不提,她想看看马尔科最后会拿出一个什么结果来,也许是个不错的惊喜。
治疗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马尔科很配合,不管是医生还是罗宾都言听计从,罗宾感觉很好笑,这个从来都只会去命令别人的男人居然变成了这种状态。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
马尔科从来就没有把心思放在那种事情上,有人代劳,何乐不为?
里诺战役打的正酣的时候,马尔科正在做治疗开始以来的第一次全身血析,等他醒过来就看到罗宾浅笑着坐在床边,告诉他战役结束了。
山治从战场上回到了宅子里,看上去比马尔科更像个病人,乔巴找罗宾哭诉,但是罗宾却没有对山治说什么,她倒是对马尔科提了起来,马尔科只说,既然能够理解,就随他去吧。
山治在公开自己反对SCA独立之前,曾想和马尔科谈谈,但是他放弃了。而马尔科也未对他的态度做任何表示,甚至对联军支持克洛克达尔政府这件事也没有任何表示。至少表面上是。
天气晴朗,吃过午饭,没有交战声,马尔科准备度过又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罗宾把一壶红茶放在他身边的小桌上,坐了下来,马尔科自己倒了一杯,又给罗宾倒了一杯,院子里传来了笑声,似乎是山治和佩罗纳的。如果不是窗户上露出的透气的缝隙把户外的战争发出的气味放进来,这就是一个足够完美的午后了。
他喝了一口红茶,看向罗宾。她的视线正从外面白色的阳光中收回来,看向马尔科。
“我刚才接到一个电话。”她说。
“谁的?”马尔科随便的问,在心里猜想是香克斯的。
“第一时报的专栏评论作家,J•;Z。”罗宾回答,马尔科奇怪的看着她。
“专栏作家?”他重复了一遍,然后想起了什么来,“啊!我记起来了,没错,第一时报的,评论写的不错……他有什么事?”
“一个专栏作家能有什么事?他想拜访你一下,”罗宾喝着茶说,捏起一块方糖放进嘴里,她笑起来,“他的理由是对历史的责任和对你个人的敬仰。”
马尔科差点儿呛到,他大笑起来。
“我已经有崇拜者了!我还没死呢!”他笑着说,放下茶杯看罗宾,“然后呢,你怎么说?”
“我邀请他今晚来吃晚饭。”罗宾淡然说,马尔科愣住。
“你请他来?”他问,罗宾点头。
“是的,他很高兴,说会按时赴约的,还说会带两瓶酒来,我叫他别太客气。”
马尔科看着罗宾的微笑,她似乎也很期待今天的晚餐。马尔科叹了口气。
“好吧,只是吃个晚餐。”他对自己说。
“你应该和他聊聊,”罗宾认真的说,“跟我和你自己以外的人聊聊。”
“他只是个陌生人。”马尔科客观的说。
“没错,所以你可以和他说话,随便说些什么都好,反正他的影响力只有那么一点点。”
“那我干脆找个没有影响里的人来聊好了。”马尔科说,罗宾轻笑。
“不,你太骄傲了,不会允许自己跟那种人聊的。”她笃定的说,又放进嘴里一块方糖,然后抿了一口红茶,慢慢的咽下去,带着一种清淡的愉悦。马尔科享受的看着她,隔着桌子向她伸出手,罗宾握着他的指尖,她站起来绕到他的面前,蹲下来看着他。
“你会和他说话的,是吗?”罗宾问,马尔科笑。
“好的。”他说。他们浅浅的亲吻了一下。马尔科知道罗宾是希望他能不那样压抑自己,马尔科想无所谓吧,只是聊聊而已,没关系。
只要有机会,山治一定会自己做饭给大家吃,那会让他觉得平静而满足。但是现在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进厨房了,第二次使用炽天使并没有比之前那次好多少,他还是被弄得伤痕累累,被乔巴和佩罗纳勒令休息,同时也禁止他给卓洛打电话,因为他们就在电话里不大不小的吵了一架,那是SCA宣布独立的时候,山治质问卓洛为什么同意支持克洛克达尔政府,卓洛说我没同意,但是总参会议决定暂时支持新政府,他们需要克洛克达尔“的”民众。
山治知道从战略上看,联军是对的,但是他不需要那种东西,于是有些怄气性质的,他以the red knight的名义公开反对SCA独立和新政府。那之后他的卓洛也没有联系过,两个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联系,铁定会吵架。
当罗宾告诉山治晚上有个人要来的时候,山治立刻提出他要去买菜,还拽上了佩罗纳作为担保一起去。他只是想散散心。
虽然也在莫比迪克住了一段日子了,但是山治都没有好好看看这座城市,之前匆忙的来过几次,也都没有机会。这个微热的冬日午后,他和佩罗纳一起走在它的街道上——它们变得冷清了,但是依然从墙壁的缝隙中透着之前的狂热——几个孩子在街道上玩耍,他们都穿着小小的灰色迷彩,做着幼稚的追逐游戏。山治微笑着看着他们吵闹的跑来跑去,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多看了一会儿。
他回忆着自己的童年,和卓洛分开之前的那段日子已经变成了被晒的焦黄的颜色,天使之家后院的草坪上,他们和许多其他的孩子一起奔跑着,无缘无故的快乐着,玩耍、吵闹、哭泣、和好,最后手拉着手连成一长排一起回去洗澡吃饭,在老师和护士的照顾下进入单纯的梦乡,那个年代的美梦大多是关于第二天的食物和新的玩具。
山治笑起来,他居然还记得,那时候每次拉着手站排,他都和卓洛站在一起。小卓洛是孩子中最淘气的一个,也是最能打架的一个,他不喜欢山治和别的小朋友站在一起,就用“武力”为矮个子的山治争取到了排头的位置,然后他站在山治身后,这样,山治就只需要和他手拉手了。那已经变得遥远的稚气,还有小孩子可爱的独占欲和好胜心,都像当年躺在床上渴望着的护士手里的童话书一样,听着里面的故事,但是摸不到,充满了神秘和满足感。
只是童话的结局有些残忍——其实大部分的童话都有一个带着血腥和残忍的幸福结局,就算是白雪公主般浪漫的故事,不也残酷的杀死了那个可怜的王后吗?她只是个丑陋狭隘和愚蠢女人,而且谋杀未遂,谁说她就该那样死掉?如果国王是爱着她的,那个故事也算是个悲剧,而让王后穿上烧红的铁鞋子的白雪公主也够在残忍的名单上占据前几名的位置了——山治不知道那些孩子中是不是还有他和卓洛那样的幸存者,也许,没有幸存也是一种幸运。
山治转过脸,对上佩罗纳的视线。她面色凝重的叹了一声,拍了山治的胸口一下。
“可惜啊,你本来有希望成为一个好父亲的。”
山治的嘴角抽了抽,佩罗纳哈啦哈啦的笑着走开了,山治在后面哀叹佩罗纳成熟的太快,然后义愤的念叨着要教训教坏了佩罗纳的家伙,佩罗纳在心里吐槽那你揍自己一顿吧。
她沉默着,想起刚才山治看着那些孩子们的表情,她看不到哥哥的回忆,但是能读懂他的笑容,佩罗纳知道那是温暖的疼痛,是和她无关,她也介入不了的东西。她很肯定这一点,就像她肯定即使吵的再凶,山治也还是照样挂念着卓洛一样。
他们慢悠悠的逛了很长时间,把要买的东西买齐之后就准备回去了,他们走着,几辆吉普车卷着灰尘呼啸而过,山治无意识的看了他们一眼,却在马路的另一端看到了一个人,尽管只有匆匆的一瞥,那个人就走过去了,只剩一个背影,但是山治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因为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山治还曾为没有机会和她接触而遗憾。他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姿,停住了脚步。
是卡莉法。
佩罗纳也看见她了,不好的感觉一下子就从脚底涌了上来。卡莉法现在是被全球通缉的CP9成员之一,和首都军部还有鹰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她还曾经作为卧底在克洛克达尔的政府班子里待过,很有可能仍旧和他保持着某种联系,这样一个女人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会是因为什么?佩罗纳看向山治,刚想说什么,山治却突然转向了她。
“佩罗纳,你自己回去好吗?”山治根本就不是在询问,佩罗纳顿时火大。
“扔下可爱的妹妹一个人去追美女吗?”她黑着脸说,山治被噎的满头黑线,他点点佩罗纳的脑门儿。
“你这丫头往哪里想呢?你知道她是谁的吧。”
佩罗纳撅着嘴白了他一眼,伸手接过山治手里的东西。
“不要耽误太久,不要惹麻烦。”她说,山治笑了,心里想这孩子果然很可爱,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朝着卡莉法走的方向去了。
佩罗纳看着他快步消失在拐角处,抱住手里的食物往回走去,她考虑着回去之后怎么说,最后她想还是把实话告诉大家的好,于是她也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