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他们吧,”他说道,“我还算了解帝奇,他如果想做的话,即使是我也不能阻止,所以万一哪天他心血来潮想杀了我,我也没那个自信能跑掉,不过我是不会让他如愿的,他是少数几个被我列为讨厌的人里的头号人物,可能的话,我希望我能先杀了他。”
“我劝你不要冒险,”达兹说,堂吉诃德冷笑一声,“那么接着说我们之前的话题吧。”
“你想杀了克洛克达尔,我想我的态度是很明确的。”堂吉诃德不无威胁的说。
“你的态度我们先放到一边,”达兹不客气的说到,堂吉诃德玩味的看着他,“我们直接谈计划层面的事情吧,既然你说不会让帝奇如愿,我是不是可以相信你绝对不会把和平主义者卖给他呢?”
“也不会卖给防卫军或者边防军的,我对他们开始失望了。”堂吉诃德坦然说。
“你不准备把那些麻烦的东西出手了?”达兹问,堂吉诃德摇头。
“当然要出手,我需要一大笔钱,正好!”他说,“不过我准备把它们卖给外国。”
“你的国籍改了吗?”达兹突然问,堂吉诃德愣了一下,不过他立刻就明白了。
“你想我把和平主义者卖给克洛克达尔的新政府。”
“合同签订之后,你会拿到你要的钱。”达兹说。
“不久之后,合同生效持有者克洛克达尔死了,于是那些看上去很威猛的和平主义者就变成了一堆没有人能动的废铁。”堂吉诃德眯着眼睛说完。
“你懂我的意思了。”达兹简单的总结。
“真是如意算盘,”堂吉诃德嘲笑,“我不会和老鳄鱼交涉的,你想杀他就请便吧,我同意了!”
“你也会死。”达兹冷冷的说。
“我知道,”堂吉诃德同样冷,但是他嘴角挑起一抹笑,“想杀我的人太多了,你,老鳄鱼,国防部,联军,帝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很简单的杀了我,你们没有动手是因为我手里握着和平主义者,而现在呢,我完全不怕死了!我会把和平主义者卖掉的,要卖给谁是我的自由,然后呢,我会愉快的等着那颗穿透我脑壳的子弹的到来,欢迎!”
达兹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堂吉诃德。
“你终于也绝望了。”他平淡的说,堂吉诃德摇头。
“你该说我终于看到了希望,而像我们这种人看到了希望,能够做的事情是什么呢……”他说着伸展四肢靠在沙发里,“不就是乖乖的去死吗?”
达兹又喝了一杯酒,站了起来。
“堂吉诃德,你爱过什么东西吗?”
堂吉诃德有些惊讶的看着达兹,没想到他会问这么感性的问题,然后带着一种新鲜的感觉,他点了点头。
“你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我当然是爱过的,”他说道,“一个女人,非常的美,非常的温柔,充满了爱意和包容,能拯救所有男人的心灵……遗憾的是,我必须叫她妈妈,更倒霉的是,我12岁那年她就死了。被人杀了,我从学校回到家里看到的就是被洗劫一空的房子和被奸杀的她。我曾试着寻找我的父亲,不过那是徒劳的,为什么呢?因为我那圣女一样的妈妈是个妓女!鬼才知道是哪个男人不小心把我留在了她那里,她居然还把我当成天赐的宝贝,宁可受累也要养活我……她死了我没了依靠,就把自己送去了非确定物终点站……我想从那时起,我就没有再爱过任何东西了。”
堂吉诃德看向了灰色的窗外,那里很明亮。
“也许能找回什么……我总是在想,也许……再一次……总是失望……”他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着,最后闭上了嘴。
达兹走向了门口,最后,他回头看着堂吉诃德。
“很高兴你曾经是一个正常的人,这让我感觉安心多了,”他说,“我不会杀克洛克达尔的,留给你吧。”
“多谢。”堂吉诃德不带感情的说,朝着窗外。
门打开又关上了,堂吉诃德独自坐了两秒钟,突然从沙发里站起来大步跨到门口,一把拉开门看向走廊里,还没有走远的达兹回头看着他,堂吉诃德又回到了房间里,达兹也折了回去,然后他就看着堂吉诃德匆匆的从里面的一个卧室里拿出了一只看上去和幽盘很像的微型高密存储器。
“把这个交给the red knight。”堂吉诃德把存储器递向达兹。
“相信我?”达兹拿过存储器问。
“不相信,我不过想试试,不成功就算了。”堂吉诃德轻松的说。
达兹把存储器放到了上衣里面的口袋里。
“纠正我刚才的话,你不只曾经是个正常的人。”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堂吉诃德站在那里,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胸口中有一个器官在跳动,那带给他一种亢奋感。他回到了他拿出存储器的卧室,密码柜还开着,他从里面那出一只很破旧的日记本来。那是他一直带着的东西,母亲当年的日记。堂吉诃德从来没有看过,因为小时候母亲不允许他看,说等他长大了会给他看的,但是孩子的好奇心太强烈,他的母亲只好透漏了一些,告诉他,这里,有关于他的父亲的事情。
所以其实如果堂吉诃德想要找到他的话,可能早就找到了,他不想找那个人,潜意识里,他不承认有那样一个男人是他的父亲,他倒更愿意相信自己就是母亲一个人生下的孩子,蠢极了。他坐在那里看着这个记录着他的双亲的秘密的本子,刚才心血来潮的一番话让他有看看里面的内容的冲动。
他翻开了磨损严重的封皮,扉页上贴着一张照片,她那么年轻,笑的很美,下面写着她的名字,堂吉诃德继承了她的姓氏。
但是堂吉诃德没有看下去,而是闭上眼睛一页一页的把它撕掉了,扔进了垃圾桶里,最后干脆在里面点了一把火,他拿着烧着的垃圾桶去了卫生间,往里面倒上水,又把掺着灰烬的水冲进了马桶里。
完美的,完全的销毁了。
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想着,和我之前所有的时间里做的所有事情一样,没有意义。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
其实在拿着资料离开堂吉诃德的时候,乌索普就已经说服了自己,相信自己手里拿着的就是凶手的资料。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到了后来,他完全忘了去怀疑。一心一意的准备工作占据了他的整个心和全部思维,他预感到,自己将在这场复仇的对决中,达到生命的巅峰。
不过做好了准备的可不只是乌索普一个人,还有他的目标范•;欧葛。
比起乌索普的燃烧状态,范•;欧葛则冷静的多,狙杀香克斯只不过是他的一个任务,算是让堂吉诃德占个便宜,他的真正的老板帝奇给他的任务,是找时机干掉克洛克达尔和堂吉诃德。他安静的为这两个任务准备着,然后就发现乌索普回到了这里,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复仇。
是个麻烦事。范•;欧葛对于这件事的感想就是这样的。乌索普的名声他也是知道的,枪神前来寻仇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但是他对自己的技术也很有信心,他只是没有参军,如果他也是军人的话,名声绝对不会在乌索普之下,他自信道。
而且,范•;欧葛还知道堂吉诃德一定是会把自己做人情卖给乌索普的。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乌索普已经在选好的地点等了四个小时了,范•;欧葛的身影终于从街角出现了,乌索普沉住气,现在不能开枪,他观察着范•;欧葛的状态,注意到他也带着枪,而且他走的位置都是死角,贸然开枪绝对会浪费这么好的位置。乌索普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间,范•;欧葛的视线移向了他这边,乌索普赶紧捂住准镜,用肉眼看着那里,距离有500多米,他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他却很肯定,范•;欧葛在看他。
他知道我在这里!他是来接受挑战的!
乌索普的呼吸在变乱,他松开了准镜,大大方方的重新瞄准,但是手总是发抖,他气恼的甩动着,稳定住姿势。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乌索普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麻痹,但是他一动不动,曾经更长的时间他都等待过,这根本不算什么,只是那越来越明显的冷意从脚底一直在上升,已经传到了指尖。狙击手的大忌在侵蚀着他的意志。
他在着急。
范•;欧葛消失在了建筑中,乌索普知道他就在某个地方,像他一样等待着时机,但是狙击对战狙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范•;欧葛也许等得起,但是乌索普不行,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对可雅和桑尼的歉意一点点的加深。
这样下去等上好几天也是有可能的,不可以,不能让可雅等的太久,怎么办,怎么办!
乌索普觉得自己在逐渐失去听力,甚至连视力也在慢慢减退,最佳狙击时间在流失,他的注意力达到了最高点,他变成了枪,一只焦躁的等待射击的枪,就要失控了,就要失控了……
乌索普站了起来,开枪了。
消音器把枪声变成了一声蜂鸣,但是最后就是很响的一声,对方回击的子弹擦过了乌索普的额角,打在了一根管子上。
范•;欧葛没能击中乌索普,是因为乌索普站了起来,乌索普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的脚麻了,是站不稳的,他用命做赌,赌范•;欧葛不能在他身体偏移的一瞬击中他。
小胜。乌索普在受伤的同时开了第二枪。然后他就和枪一起摔在了地上。
腿部的麻痹感让他非常难受,好像很多只蚂蚁在骨头上爬着咬着,他咬着牙,听着声音。
对方没有回击。
他没有马上起来,因为范•;欧葛很有可能没有被击中。于是他躺在那里,等待着,等待着,直到天色昏暗,彻底黑了下来。乌索普收起了枪,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在夜色的掩护中找到了范•;欧葛待的那座建筑,几乎是屏着呼吸的寻找着自己的对手。他手里握着手枪,以防正面遇到。
乌索普找到了范•;欧葛,但是手枪用不到了,他已经死了,和他的枪一起。
乌索普的第二颗子弹,击穿了范•;欧葛的准镜,直接从他的右眼射进了颅腔。
周围很安静,乌索普站在那里,甚至能听见楼下传来的人们的交谈声,他慢慢的松开了握着枪的手,任手枪掉在地上,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把枪,但是现在,他决定就这样把它扔在那里了,扔在这他最辉煌的,也是最后一次狙击的地方。
结束了,可雅,结束了。
我要回来了。
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东西都已经装好了,大部分乘客也已经登机坐好了,只剩下罗宾和抱着桑尼的可雅,还有几个保护他们的人在等着,等着那个总是有些慌乱的身影出现。
桑尼睡着了,可雅轻轻的晃动着他,尽量不让自己身体的颤抖影响孩子,罗宾提出让她抱一会儿,但是可雅不肯,反倒让她到飞机上去休息,但是罗宾也不肯,两个人只好还是那样站在那里,不过她们都很高兴对方在身边。
还剩十分钟……五分钟……三分钟。
先到达的是引擎的声音,然后那辆破破烂烂的车子就从拐角处疾驰过来,可雅和罗宾一起欢呼起来,罗宾赶紧伸手去抱桑尼,这次可雅没有反对,把孩子交给她之后就跑了过去。乌索普连车都没停稳就跳了下来,跑向了迎过来的可雅。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短,终于,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远离了,他们拥抱在一起,亲吻着,相信着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
罗宾抱着桑尼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拥吻,没有意识到自己笑出了声音,那一刻她只感觉快乐,为他们的坚持和相信而感动,他们都履行了诺言,回到了彼此的身边。她低头看了一眼桑尼,发现孩子醒了,张大眼睛看着她呢,罗宾冲孩子笑了笑,孩子伸出小手来,抓着天空中的什么。
一颗炸弹划过机场的上空,命中了他们将要乘坐的飞机。
两个保镖把罗宾和桑尼扑到了压在下面,罗宾紧紧的护着孩子,小心不要压着他。爆炸和人们的呼喊让刚才还洋溢着对未来的向往的临时机场变成了一座临时的地狱,罗宾被保镖扶起来,她慌张的检查着大哭起来的桑尼,孩子没有受伤,她也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臂擦破了一片,她看向了被炸毁的飞机,不管多么乐观的人也不会相信那里会有幸存者了。罗宾后怕着,假如她和可雅都坐在上面的话……
可雅?罗宾猛的想了起来,也顾不上哄哄桑尼,就抱着他跑去找乌索普和可雅了,罗宾很快就找到了乌索普,她躲过几个飞奔着赶去救援的人,跑到了乌索普身边,他还和可雅抱在一起呢,罗宾不禁笑了出来。
“乌索普!可雅!!”她叫到。
桑尼的哭声很尖锐,罗宾看着乌索普,忘了拍拍怀里的孩子。
乌索普跪在地上,拥抱着可雅,可雅身上的白色衣裙,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
一块飞机的残片,刺进了她的后背。
乌索普的双臂环绕着可雅细瘦的身体,那块杀死了她的残片,就像是断掉的翅膀的残余,无意义的竖立在那里,再也不能带着她飞翔,而她,最后仍那么美丽安静的她,是最纯洁的天使,为那尘世的爱情,舍弃了双翅,选择死在爱人的臂弯里。
罗宾的手机械的动了起来,她抱紧了桑尼,轻轻的拍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试图给他安全感,但是桑尼就是不停的哭,好像意识到了妈妈的逝去,而这个一样爱着他的女人,并不是他的母亲。
不是,我不是。
罗宾的眼泪掉到了孩子的脸上。
乌索普抬起了手,抓着那凶器,猛的一用力,把它拔了出来,甩到了一边去,然后他低头看看可雅,替她擦去嘴边的血,合上她的眼睛,想要把她抱起来,但是他突然间听到了桑尼的哭声,抬头看向罗宾怀里的孩子。
他像是被惊醒了,放下了可雅的身体,有力的站起来,走到罗宾身边,用满是可雅的血的双手抱起了自己的儿子,紧紧的搂在怀里,然后,就像是看不见罗宾和其他人一样的,抱着孩子回到了可雅身旁,他伏在了可雅耳边。
“可雅,亲爱的,看到了吗,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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