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 第四十六章:离失的父
乱浮城2016-12-16 12:455,831

  4月中旬,路飞去了梅利市,波雅陪他一起。

  本来山治也想一起去的,但是路飞不让,山治要是走了,这边出了问题就没人顶了,他必须留下,因为局势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了,大的战役随时都会爆发。山治留下了,其他人也都没有走。

  他和卓洛在电话里谈战局的时候,卓洛也说可能要打了,相持阶段顶多能拖到5月中,两方都在动员中,第一场战役必是硬仗。卓洛对山治说,你不要出手好吗?就这一次。

  山治知道卓洛的意思,南北两岸都一样,不管谁在这次战役中受到了影响,都将是非常致命的。

  “不可以,我一定会行动,但是……我会换一种方式。”

  这是山治的回答。卓洛已经满意了,他也没有问山治的方式是什么,因为还没有到战役的前一天。

  山治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在渐渐绷紧,每次战役之前他又有这种感觉,那是一种预知一样的感觉,让他知道宁静什么时候会打破。但是乔巴却只认为那是他需要休息和检查身体的信号。

  病情稳定。这个诊断结果在现在就已经能让乔巴满意了,他知道山治不是个听话的好病人,所以他必须成为更好的医生。

  但其实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很复杂,尤其当一个医生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救活一个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双方的关系甚至可以被称作恩怨的。好在山治的病还没严重到要和乔巴谈论恩怨的问题,而另一个人就不一样了,他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了,只不过他不愿意责备任何人,他这一生中做的最少的一件事就是责备他人,那是一种伟大的习惯。

  4月26日,爱德华•;纽盖特病危。

  26号下午4点多钟的时候,马尔科接到了莫比迪克的电报,他马上把十六个纵队长召集到一起开秘密会议,通知了这件事并且要求所有人保密,最后,马尔科决定一个人回莫比迪克一趟。下午5点,马尔科只向自己的副官交待了一声说要出去一下就走了,除了队长们没有人知道他要到哪里去,但是马尔科在临走之前却叫上了两个人。

  卓洛和山治。

  当时卓洛正在山治打电话,当然,他没有说起这件事,马尔科突然走进房间里,二话没说就拿过电话,亲口告诉了山治,卓洛明白马尔科的意思,马上穿上外套准备和他一起走了,马尔科和山治约了地点,让山治等他们去接。

  马尔科开着车,卓洛坐在副驾驶席上,山治在后面靠着车窗看着外面。他们谁都不说话,每个人都表情平静,好像这只是普通的去看望一个老人,连那个病危的危机都感觉不到,但是他们很清楚,如果那个“病危”在今晚变成了“病逝”,要办的可不止是丧事。

  卓洛和山治没有交谈,他们甚至都没坐在一起,各自有着自己的心事,他们都明白马尔科特地把他们两个叫上肯定不会是因为和他们关系比较好,那他大可以找别的队长去,他们的交情更久更深。之所以是他们两个,不过是马尔科的战略,从身份从地位从战略部署看,当然是要带上他们俩才对,卓洛眼角的余光看着马尔科平静的脸,不由得替他觉得累。

  明明只是回去看望临终的父亲,却还要考虑这些令人厌倦的事情。

  快到8点的时候,他们到达了莫比迪克。马尔科的归来对莫比迪克来说是一件公开的秘密,没有人表现出自己知道什么,但是从他们进城开始,山治就发现了许多摩托车在他们附近跟着,只是跟着,一直都不靠近,公路上的车辆也都自觉的和他们的车保持距离,他们都没有等过一个交通灯,不管红绿一律通行。

  山治开始明白自己一直都没有真的理解马尔科的立场,他想起那天马尔科到修道院去见他时说的话来,当时他只觉得马尔科对血之伊甸的感情是那么深沉,现在他看到了这座城市像迎接黑暗中的君王一样的迎接着马尔科暂归,山治明白马尔科要给这里的不仅仅是热爱和留恋,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责任和保护。

  而他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山治看不清马尔科的表情,车里很暗,路灯照进来的光线暧昧不清,让人不能分辨玻璃上的影像是真是假。山治在心里苦笑着。

  所谓力量和责任的正比,每个人都明白且能够接受,但是当热爱和责任成正比的时候,则会让人觉得悲伤吧。

  他自己是前者,马尔科是后者。

  他们到达之后,一路护送的摩托都一个个自动消失了,马尔科把车开进灯火通明的庭院里,他刚一下车,就有个矮小的身影跑了过来,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没等说话先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马尔科拍着那孩子的头。

  “马尔科叔叔……”小姑娘哭的说不出话来,憋的脸通红。

  卓洛和山治也下了车,山治穿的很低调,还戴了顶黑色的帽子,把脸藏在头发下面,没有人注意到他,过来迎接的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马尔科和卓洛身上,他们没有说什么话,赶紧向庭院深处走去了,卓洛回头拉上了山治,让他就走在自己身边,山治叹气,心想这家伙自己不走岔路就就不错了,还想着牵别人。

  几个人安静的走在木地板上,去了老人的房间,马尔科第一个走进去,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人和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香克斯还有站在他身边的罗宾。此刻连山治都没法为见到那两个人感到高兴,虽然他还是对香克斯和罗弯了弯嘴角。马尔科像是没看见有别人一样的直奔老人床前,他握起老人的手,坐在了床边看着他。

  香克斯安静的站了起来,马尔科以外的所有人都从房间里离开了,门被轻轻的关上。

  “过不去今晚了。”

  四个人走进房间里的时候,香克斯低沉的说道,罗宾关上了门。

  “要塞的事情交待了什么吗?”卓洛问。

  “没有,”香克斯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他根本绝口不谈。”

  “他只会跟马尔科说的。”罗宾说道,她的声音也沉甸甸的。

  “马尔科会跟卓洛说的,既然已经把你叫来了。”山治说,后半句是对着卓洛说的。

  “他很聪明,还把你也叫上了,”香克斯指指山治,“你在的话谁都不好说话,虽然你算是中立者,但是你以前的行动方式和态度就基本上可以认定你是支持马尔科的。”

  “我没支持任何人,”山治耸肩声明,“他就那么直接叫我来,我又不能说我不来,难道告诉他我家有事走不开?而且……我想我是应该来的。”

  山治看了卓洛一眼,卓洛抱着手臂一手支着下巴,没有对他的话做什么表示,但是他听到了山治的话,知道他在指什么,卓洛发觉自己并没有介意。

  “我不指望今晚能解决什么问题,”香克斯说,“但是卓洛,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

  卓洛不置可否,最后他看向了香克斯。

  “我的意见是今天什么都不要做,”他说道,“马尔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的,不必要把他弄的更危险。”

  罗宾不出声的叹息。

  “但是白胡子肯定是会提到要塞的……”山治说着,有人敲了敲门,香克斯说了进来。

  “叫你们两个过去。”来人不是很客气的指指卓洛和山治,说完就走了。

  山治看向香克斯,香克斯冲他点点头,他就和卓洛一起走了。他们走到那个房间的门口,卓洛在门上敲敲,拉开了门就走了进去,山治跟在后面,马尔科还是那样坐在床边,表情还是那样平静。

  “过来。”他招了一下手,卓洛他们走到床边。

  老人是醒着的,眼睛明亮神智清晰的看着三个年轻人,笑了笑,把手伸向了山治。

  “啊,就是你啊,终于见到你了,孩子……”他说,声音毫不含糊,山治握住了他的手,扯出点儿笑容来。

  “我很荣幸。”山治说,纽盖特摆摆手。

  “不,荣幸的人是我,因为你是那个活下来扭转乾坤的人。”他说,山治觉得脚底发沉。

  “不,别那么说……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面对不了自己的现实吗,年轻人?”老人威而不严的说,“不可以,你不能那样,手握力量的人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对,然后才是承担,最后是牺牲和付出,力量的艺术需要磨练,你火候还太轻。”

  他说完愉快的笑了,山治也笑了,但实际上他一点儿也不想笑,特别是意识到这是“最后一课”的时候。

  然后老人又看向了卓洛,他就站在山治身边。

  “很高兴看到了你的成长,你不是以前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子了。”纽盖特对卓洛说,卓洛笑了一下。

  “一些令人讨厌的变化在我身上发生了,我自己也没有办法。”他说,老人大声的笑了。

  “人就是在渐渐变得讨厌的过程中长大的,”他说道,点点头,“你意识到这一点了,很好……你还记得你回到SCA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卓洛挑眉。

  “我说,你不必把所有事情都做正确,你只要挑一件必须正确的事,全力的把它做正确的就够了。”老人清楚的说道,卓洛点头。

  “你是这么说过。”

  “这句话仍旧奏效,记住它,最后会帮到你的。”老人说,看到卓洛了解的表情后,就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尔科。

  他一直都握着老人的手。

  老人温和的笑了,抬起手来在儿子的脸和脖子上拍了拍。

  “似乎没有什么对你说的了,马尔科,别介意。”纽盖特说。马尔科笑了。

  “能让老爹无话可说,我该高兴才对,说明我够火候了。”他说,纽盖特也笑着点头。

  “你一直都很优秀,是我最得意的儿子,”他说,叹了一声,“但是马尔科,我想说的是你的一个优点。”

  他看着马尔科的眼睛,抬起手来指着他。

  “马尔科,你太正确了。”

  马尔科愣住了,纽盖特握握他的手。

  “感觉到疼吗?唉,我现在没那么大力气了,”老人说道,“这就像犯错一样,没有错误就像失去痛觉,是很危险的,所以说马尔科,试着别让自己那么正确吧。”

  马尔科很慢很慢的摇摇头。

  “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想敷衍你,老爹,”他说,“我不能犯错,也许谁都不相信,其实我极其没有自信,我怕自己犯任何一点错误,我不能容忍。”

  “为什么?”老人蹙蹙眉头。

  “我的任何错误都可能毁掉老爹亲手创造的一切,甚至莫比迪克……”

  “马尔科!”纽盖特声如洪钟的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

  老人伸出手,把儿子拥抱在手臂中。

  “即使发生了那种事又能怎样?我也一样会爱你,我的儿子啊……”

  马尔科紧紧的和父亲拥抱了一会儿,坐起来看着老人的眼睛,他突然感觉胸口的什么地方有些刺痛,就是这个眼神,好熟悉,他想起来了。

  丽萨。

  她死之前望着他的,释然的、怜爱的、原谅的眼神。此刻老人眼睛里,是相同的神色。

  马尔科很想告诉父亲,他不敢犯错,因为曾经的一个错误夺走了一个世界,现在他不敢再让另一个错误夺走什么了,然而,他还是会感觉到痛的。

  “我知道了,我会试试的。”他回答道,老人点点头。

  纽盖特发出一声舒心的叹息,视线轮流从他们三个人脸上看过,最后他拉拉自己身上的被子,马尔科稍微帮了他一下。

  “你们就留在这里,哪也不要去,”他说道,笑笑,“我要你们看着我实现人类最美好的愿望,那就是在睡梦中死去……但是对我来说是个遗憾啊,没能站在战场上。”

  “老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战场。”马尔科说,老人笑笑,闭上了眼睛。

  山治和卓并肩站着,马尔科坐在床边,他们三人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他们有同一种错觉,那就是会不小心吵醒这个沉睡的老人,因为直到最后一刻,他都那么的清醒明白,比世上大多数健康的并将继续活下去的人要智慧的多,他知道自己的时间还剩多少,并把它们全部给了眼前的孩子们,那些没有在身边的,老人没有说起,但是他们都在他的心里,一个都没有少。

  直到马尔科的手感觉不到老人的体温,他站了起来,把父亲的手放进被子里,把被子盖好,就像他只是睡着了一样的。然后安静的,转身走出了房间。

  爱德华•;纽盖特于OP公历2152年4月26日21时23分病逝,享年72岁。

  他所患的病症在5年之后被医学界攻克,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患者,它被命名为“纽盖特综合症”。

  马尔科离开房间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拍电报通知SCA方面,而是去了纽盖特的办公室,民事律师和联合野战军的的法律负责人都等在那里,所有的文书也早已准备好了,马尔科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直接坐到办公桌前,开始签署交接。

  十分钟后,他正式成为联合野战军总司令,同时也是纽盖特的个人遗嘱授权执行人。

  完成这一切之后,马尔科向联合野战军通讯总部发去电报,通知了死讯和交接结果,以现任总司令名义命令联合野战军全体就近集合,为前任司令鸣炮悼念。

  不到五分钟内,鹰翼部队和中枢军几乎同时发来唁电,首都军部元帅萨卡斯基和前任元帅战国也发来了唁电,为这位可敬的敌人哀悼。

  二十分钟后,血之伊甸听到了来自天使之城的礼炮声,那么遥远,却那么清晰。

  那一晚,莫比迪克的所有电灯都熄灭了,连路灯都是,所有人都点上了蜡烛,站在街道上,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泣,他们只是安静的站着,直到曙光亮起。

  但是马尔科没有和他们一起手捧蜡烛,他甚至都没有停留更长的时间,他在成为总司令之后,就把所有人打发出了办公室,叫卓洛一个人进去,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没过几分钟他们一起离开了办公室,卓洛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最不好的新闻一样,马尔科还是那么平静。他决定,现在就返回SCA。

  他在走廊里遇见了香克斯和罗宾。香克斯说会把葬礼替他安排妥当的,马尔科很正式的鞠躬道谢,然后就走了,卓洛和山治和他一起。罗宾沉默着,准备抽身去忙葬礼的事情了,香克斯叫住了她。

  “你……和他谈过了是吗?”他问,罗宾点了点头。

  “他说不会同意的。”她如实回答,香克斯点点头,看着她闪烁着深蓝的眼睛。

  “也许,你想和他一起走。”香克斯说,罗宾的表情茫然了一瞬,然后她恢复了微笑,摇摇头。

  “不,我不想和他一起走。”她说。

  “你应该和他一起走。”香克斯干脆这样说道,罗宾则更干脆的摇头。

  “不,香克斯!我不走!不管是跟谁!”她有些激烈的说,看着香克斯,目光坚定,“我不会离开你身边,绝不。”

  罗宾说完就转身离开,不给香克斯说话的机会,香克斯看着她干练的背影,想起那天在赌场里她哭红的眼睛,他突然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拯救这个女孩,倒是被她拯救了。

  他们返回的路程是卓洛开车,虽然对他的方向感很不信任,但是好歹还有山治在,能够给他指路。马尔科自己则躺在后座里,说是困了。

  汽车平稳的行驶着,山治和卓洛不时的低声交谈一两句,都是山治告诉卓洛该往那边走的话,马尔科听着,感觉很宁静。

  很宁静,是啊,很宁静,宁静的什么都听不到……

  马尔科把贝雷帽扣在脸上挡光,但是当那片小小的纯黑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悲伤就像颗子弹一样,一下打穿了他的心脏,眼泪开始血一样涌个不停。他不去擦,任它们流。

  这是他亏欠的,亏欠了很多很多年的。

  为他那已经离失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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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之岛:天使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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