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面带微笑，如沐春风。
如果这个人是当年那个从小把她护到大的月清，如果这个人是那个天天喝酒却替她跳下斩妖台的老妖怪。
那么，此时此刻，前尘旧忆翻涌而至，想必柳三问再云淡风轻，也会流下眼泪来。
人心是肉做的，妖怪的心也不是石头。
可是，这个走进来的人，他白发绿眼，虽然笑着明媚，可是柳三问怎么看，都觉得颇为不顺眼。
这样的不顺眼，在她在相思卜占卦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柳三问脱口而出叫出他的名字，可是觉得喉咙干涩，“白……”
“你怎么了，哭得像个孩子。”
白幽已经蹲在床边，微微仰着头在看她。他用手抚摸着她的脸，而她竟然觉得他修长的手从她脸上掠过没有丝毫的不光滑。
柳三问的眼泪从脸上滑了下来，湿润了白幽的手。
“我怎么可能会哭，这一定是在做梦呢！”
傲娇如柳三问，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有一向欺压着白幽的她，竟然在他的面前流泪。
“唰！”柳三问只手拉过被子，把自己全身蒙住，两只眼睛在漆黑得并不纯粹的光线里面瞎看。
她的手触碰到一片光滑却冰冷的皮肤，她的心猛然一颤抖。
这，是她的脸么？
“唰！”忽地眼前的光景又一变，覆盖在柳三问身上的被子被人拿开，她薄薄的衣衫之下的瘦弱身体一览无余。
能做这么没节操又不要脸的事情，这个人，只有白幽！
柳三问怎么有一种农民闹革命，还打败了地主，地主正在被七大捆八大绑去批斗的感觉？
而自己，正是这个一直逼良为娼的地主。
“柳吟珏，起床了，难道你想睡到月亮都生起来么？”
柳三问正要反问自己什么时候竟然玩起了穿越，还穿越到了自己还是柳吟珏的时候，所以才是这张完整无暇的脸么？
她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那人活生生拎了出去。
“啊喂，你到底是谁啊！”
柳三问被他推在前面，眼前的一切，还是相思谷的一切，和她离开前去找白幽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啪！”柳三问的头被猝不及防的拍了一下，轻轻的倒也不疼。她反手抓住那只手，却被对方轻易逃开。
“柳吟珏，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蠢了！”
柳三问一觉醒来，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做了一个可以把现实实现的梦，还是她真的去什么百荟楼把白幽救了回来？可是，她身后这个软骨头白幽突然理所当然的欺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吟珏？她早就不是柳吟珏了！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上了白幽狡黠的眼神。
她用目光锁住了他的笑意。
“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丧失关于月清的记忆，对不对？”
虽然是这样问着的，可是柳三问的内心是无比的肯定自己的猜测。因为，综合种种现象，只有这个解释才是合理的！
白幽不说话，只是笑了笑，往柳三问的肩膀上一按，她顺势坐在一把竹椅上面。
“哎，相思卜前面什么时候多出了一片湖来？”
柳三问记得她重回相思谷，以前那个住所已经面目全非，而想起卜面前，只是一片荒凉的竹林而已。
“这里，一直都是一片湖啊！从前是，现在也是！”
白幽在她身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样平静的语气，让柳三问瞬间也平静了下来。
她望着水里面的倒影，这张脸，不是柳三问斑驳不堪，伤痕累累的脸。这张脸，年轻无暇，就像一块玲珑剔透的白玉，她的手缓缓抚摸了自己的下巴。
内心一惊，一静。
这时，白幽的手拈着一只带着蓝绿色流苏的发钗插在她的头上，流苏垂在眼角之后。
“吟珏，我是月清啊……”
她不敢去看他，从水里面的倒影，那个白发绿眼的他，轻轻俯身在她的耳边低语。
温热的鼻息扑到她的耳朵上，让她一瞬回了神。
“月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因为忽然有一个不好的猜想，难道这一切，都是月清操控的？可是她却不敢确定一向宠她如命的月清，会腹黑到这个地步。
“你问的是哪件事？”
他又站直了身子，悠悠然的说道。
“我的脸怎么恢复了？还有，你不是被绑架了么？我们不是在百荟楼？还有……还有很多！”
她越说越激动，想要站起来却再次被她按下去。
“慢慢来，你急什么！”
“行，那先回答我第一个问题，我的脸是怎么回事？”
她再次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这张脸，找不到任何换皮的痕迹。要知道受过天雷极刑的她，除非有人给她换皮，不然是不论用什么高明的法术，都医治不好的！
“哎呀，我说你问这个问题奇不奇怪？但凡是个姑娘，谁不喜欢如花似玉的，你还想做回你的丑八怪？”
要不是因为无药可医，她才不会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呢！她听罢，气得咬牙切齿。
“先回答我的问题！”才反应过来差点被他带偏了！
“今天累了，明天再说！”
第二天，她再次被万恶的白幽从美梦中拉起来。
“白幽，你现在已经不是山神了，你现在这是在破坏我们相思谷的治安，我会去山神那么告发你的！”
柳三问试图威胁。
“你尽管去吧！还有，我是月清，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健忘！”
他自顾拉着睡眼惺忪的柳三问往相思谷的外面跑，柳三问的威胁丝毫不管用。
腾着云离开了相思谷，柳三问还是忍不住问：“我，到底有没有去到百荟楼？在百荟楼里面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真的？”
其实柳三问还是清醒着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困惑什么。
这一切谜团的关键，就是这个突然恢复了记忆的白幽，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自己没有节操的属性，变回了月清。甚至，还侵犯了她的权威，对她屡屡欺压！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白幽不说话。
可是这个地方，其实柳三问是熟悉的。是江老头的住所嘛，只不过白幽变回了月清之后，不仅脑回路变了，连选择的路径也变了，让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白幽却说出了很吓人，哦不，应该说是吓死妖怪的话。
“我带你去见故人啊！”
“废话！”江老头和柳三问一直都认识，并且都是欺压白幽的联盟，自然是故人！
“你知道？”白幽又问。
“我当然知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他就是流煜啊，看来还丫头还没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嘛！”白幽一副颇为欣慰的模样看着她。
什么……江老头其实是流煜？
柳三问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