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看来你这鞭子还是没吃够啊!在夏侯将军面前居然还敢这么嚣张!”狱卒见郑谨乔辱骂夏侯宸,登时上前狠揍。
“慢着……”夏侯宸眸色骤寒,挥手退了打人的狱卒,踱步走到郑谨乔面前,上下大量。
“呸!夏侯宸,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卑鄙无耻的小人!顾君宵身为先锋,为你披荆斩棘,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可你却怕他占你军功,竟然用那么下作的手段诬陷他!害他身首异处!你根本不配当什么将军,你这个小人!畜牲!”被狱卒反手拽住的郑谨乔双目喷火,狠戾咆哮,每一次歇斯底里的狂吼都牵扯着身上的鞭伤,痛的他额头直冒冷汗。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夏侯宸寒目如锥,冰冷的脸上,那道横疤愈渐狰狞。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想起顾君宵这个人了,当初接到寒弈德的密笺时,他的确不问缘由的便替他办了那件事,不是因为他跟寒弈德有多深的交情,而是因为顾君宵太过骁勇,为人又爽直义气,在军中大受欢迎,再加上他是敦亲王府的嫡出孙子,以他的身份和战功,只要搬师回朝,必会被皇上委以重任,介时也很有可能爬到自己头上,以夏侯宸针孔大小的心眼儿,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呵!你怕了?你怕我会将你的丑事公之于世,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怎样一个心胸狭窄,恶心下作的小人!”郑谨乔充血的眸子透着绝顶的愤怒,狂怒开口。
“可惜啊,你没这个机会了。”虽然夏侯宸很想弄清楚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事,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显然的是,这个人并不配合,于是夏侯宸也不想费太多力气,伸手自腰间抽出匕首。
眼见着夏侯宸握着匕首欲结果了郑谨乔的性命,旁边狱卒登时上前拦了下来。
“将军息怒,此人乃皇上钦点的犯人,没有皇上下旨,谁都不能要他的命。”狱卒一语,夏侯宸心下陡震,两条黑眉不由的皱在一起,皇上留这么个能指认自己的人活着,目的是什么?
疑心生暗鬼,夏侯宸心胸本就不见得有多宽广,此刻看着郑谨乔嗜血的眸子,心底莫名有了忌讳。
“原来是要犯……那你们可要好生看着,下手也别太重,免得打死了,连你们的脑袋也保不住。”夏侯宸幽幽开口,深冷的眼珠一刻不离的看着郑谨乔。
“夏侯将军放心,景王已经吩咐,一日五十鞭即可,断不会打死他。”狱卒无心之语却让夏侯宸心底更冷。
“此事景王也知晓?”夏侯宸声音幽寒,转尔看向狱卒。
“这……”狱卒自知失言,便犹豫着不敢再多话。
“罢了,带他回去,刚刚你们听到的……”夏侯宸似有深意的看向两侧狱卒。
“小的们什么都没听到!”狱卒自然明白夏侯宸的意思,当即表态。直至看着郑谨乔被狱卒带下去,夏侯宸方才收回眸子,面沉如冰的离开了牢房。
转角黑暗处,贺菲萱缓步走了出来,冰晶似的眸子流露出闪亮的怒意,原来害死弟弟的凶手竟然是夏侯宸,可爷爷信上说的却是宜中守将马曲,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弟弟的事,贺菲萱无甚心思去见寒子念,便差月竹将自街上买来的糕点之类送了过去,这一举动令寒子念大为恼火,尤其是月竹在看到寒子念时一副遇着鬼似的表情更让寒子念深受打击。
“月竹,你家主子为什么没来?”看着桌上那些扔出去连狗都不吃的糕点,寒子念一股火涌了上来。
“主子还有要紧的事儿……王爷若没别的吩咐,奴婢告退……”月竹别的毛病没有,唯独有严重的密集恐惧症,此刻看着寒子念脸上差不多上百个小红痘痘那么紧凑的挤在一起,月竹顿觉身上所有汗毛顺间稍息立正了。
“告什么退!本王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看着本王啊!”连个丫鬟都如此不待见他,寒子念再没办法淡定下去了。
“回王爷,这个……奴婢很难办到……王爷恕罪,奴婢先行告退了……”月竹觉得若自己再不离开的话,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离开了,死不足惧,但活活膈应死就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不值得。眼见着月竹魂飞般顺移出自己的视线,寒子念不由的伸手抚过自己的面颊,若有所思。
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这话句,贺菲萱一向深信不疑,此刻郑谨乔能坐在自己对面,便是应了这个道理。
“对于顾君宵行军途中嫖娼一事,本王妃想要知道真相。”贺菲萱开门见山,眸如鹰利的看向对面有些局促的郑谨乔,此时的郑谨乔已然没了面对夏侯宸时的那股拼命劲儿,目露警觉的盯着贺菲萱。
“你该见过顾芊羽,她是本王妃的挚友,如今她的弟弟被人陷害至死,本王妃断不能坐视不理。”看出郑谨乔的踌躇,贺菲萱加重语气。
“你相信君宵是被冤枉的?”郑谨乔犹豫片刻后,狐疑开口。
“本王妃暗中查过此事,顾君宵的确有被冤枉的嫌疑,但所有证据指向的皆是宜中守将马曲,所以在瑞老王爷,也就是本王妃的爷爷驻守宜中之后,马曲便命归了西天。”贺菲萱音色清冷,眸色无波,虽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昭示出了自己的实力。
“不是马曲!是夏侯宸!”郑谨乔忽然神色激动的起身,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你有证据?”郑谨乔眼中的悲愤不是假的,贺菲萱心下感动,果然是弟弟看中的人,的确义薄云天。
“没有……当时我正与君宵商议军情,忽有一侍卫进了帐篷,说是守将马曲在城门处发现可疑之人,让君宵过去一趟,这等事原是正常,我与君宵都没怀疑什么,可君宵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我一直等到酉时,有些放心不下,便去城楼寻人,没想到途经青楼时,看到君宵竟五花大绑的被人从里面推搡出来,当时看热闹的人太多,我被挤在人群里,眼睁睁看着君宵的嘴里被人塞了核桃,有冤难辩!我认得那些押着君宵的人是守将马曲的侍卫,便想着找夏侯宸替君宵出头,可是……”郑谨乔说到悲愤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可就在我退出人群想要回军营的时候,竟发现夏侯宸和之前找君宵的那名侍卫就在角落里冷眼旁观!马曲不过是个守城的小官,若非得了夏侯宸的指示,他敢动夏侯宸营中先锋?眼见夏侯宸这条路走不通,当晚我便修书一封准备暗地里找人快马加鞭的送回皇城,偏生那晚来了几个黑衣人突袭营帐,他们武功不弱,几招下来我便被他们打晕了,等我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天牢了!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君宵竟然当晚便被夏侯宸那个混蛋斩首,且将尸体悬于城墙,可恨呐!君宵曾那么崇拜过他!”郑谨乔咬牙切齿低吼,眼中雾气连连。
“时至今日,你或许已经猜到那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对么?”贺菲萱面色无波的看着郑谨乔,心,却渗着血,那些结疤的地方一点点裂开,她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凄厉哀嚎,心痛彻骨,且带着滔天的怒意。
“是呵,皇上钦点的犯人,这可真是谨乔的荣耀!一个玉麒麟,竟令皇上如此兴师动众!”郑谨乔颓然靠在椅背上,黝黑的眸子渐渐染上一抹绝望的悲凉。自入了天牢,郑谨乔方才明白过来,自己没被黑衣人灭口,是因为那些人并未在营帐里找到玉麒麟,君宵已死,自己成了唯一的线索。
“那些黑衣人的事夏侯宸知道么?”贺菲萱眸色如冰,肃然开口。
“王妃怀疑夏侯宸是授意于皇上才会置君宵于死地?谨乔不这么想,皇上若把此事交给夏侯宸,那么在未得到玉麒麟之前,他怎么敢轻易杀了君宵?皇上也一样,东西没看到就贸然对君宵下手,这并不合逻辑。整件事中,必还有一人在暗中操作,只是谨乔愚钝,想不出此人是谁。”郑谨乔剑眉紧皱,刚毅的五官透出一股少有的坚定和沉稳。
能是谁呵!寒弈德早知自己与顾君宵姐弟情深,若自己出事,君宵岂肯善罢甘休,于是借着皇上寻找玉麒麟的借口,才导了这么一出好戏!可恨她蠢钝如猪,同床共枕三年,竟没看出寒弈德这样狼心狗肺!
“本王妃能力有限,但你若肯助我一臂之力,别人不敢说,夏侯宸必死无疑!”既然君宵的死是夏侯宸授意于寒弈德,而寒弈德又未向夏侯宸透露原因,那么这事就好办多了。
“只要谨乔做的到,王妃尽管吩咐。”郑谨乔闻言,决然应声。
且说夏侯宸回到府邸后越想越闹心,当初是寒弈德让他寻个机会宰了顾君宵,转过头来,寒弈德却留了这么个人在天牢里养着,他是要干什么?倒打一耙?
百思不解之后,夏侯宸于当晚便派出自己私下圈养的死士去了天牢,原是想杀他个措手不及,却不想死士回来后禀报,那人已然不在天牢,并从狱卒那里得知是寒弈德先一步将那人带回了景王府。
闻听此言,夏侯宸利目幽如深潭,心底生恨,看来他猜的没错,寒弈德留着此人的目的便是在适当的时机给自己重创。寒弈德!你好阴的法子,你想卸磨杀驴,那也要看本将军同不同意!
已入子夜,整个皇城一片寂静,风起,景王府执夜的下人忙抬手将刚刚被风吹熄的灯笼点起来。密室内,寒弈德正襟危坐在石案前,肃然看着已经跟他耗了三个月的郑谨乔。
“本王很奇怪,你怎么会突然想通的?”因一时私心,自己还未得到玉麒麟,便除了顾君宵,以致于玉麒麟险些失了线索,幸而让他查到郑谨乔与顾君宵八拜之交的关系,也算是留了一点线索,原本寒弈德也不敢确定郑谨乔真的知道些什么,但鉴于在皇上那里不好交代,他也是硬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