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巧菊进来时,正瞧见顾月汐将梳子甩出来,不由噎喉,小心翼翼上前。
“你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顾月汐长吁口气,复将视线落在铜镜里,沉声开口。
“回小姐,奴婢依着您的意思找了两个外乡人糟蹋冬梅时,姑爷的轿子虽然停了一下,但却没下轿,径直走了,倒是贺菲萱替那贱妇出了头,硬是将那两个外乡人给……废了。”巧菊据实禀报道。
“又是贺菲萱!她简直阴魂不散!不过还好,幸而王爷对那个青楼的贱货不是真心的,否则他断不会让人那么欺负自己的女人而不出手。”顾月汐愤怒之余,稍有安慰。
“奴婢现在想想,那日贺菲萱没有理由那么巧的出现在大街上,许是这一切都是贺菲萱的诡计,用以挑拨小姐跟姑爷的关系!”巧菊自以为是的解释道。
“不管怎样,既然证明那个冬梅是个不入流的货色,本侧妃心情还算好些……这是怎么回事?”顾月汐舒了口气,正欲盘起墨发之时,竟自手指间看到了一根白发。
“小……小姐?您的头发……”巧菊瞧见顾月汐手中的白发,又朝上看了过去,顿时惊愕不已,只见顾月汐如瀑的墨发中,竟夹杂了些许白发,数量不多,可却十分扎眼。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本侧妃的头发竟然白了这么多?这不可能……本侧妃才多大!怎么可能会有白头发!”顾月汐猛的起身,眼中惊惧不已。
“小姐您别急,许是您昨夜累着了……”事实证明,巧菊真是不会安慰人,所以现下这巴掌挨的也不冤。像是昨夜那种事儿对顾月汐来说不知道有多滋养,又岂会累的头发都白了。
聚善堂,京城最大的药房,其内汇集的坐堂大夫,堪比皇宫御医。此刻,正有两名头蒙白纱的女子自里面走出来。
大夫的话犹在耳边,顾月汐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身体竟在加速衰老,而且那些庸医没有任何可解之法,唯独给自己开了些补血养气的药材,临了还来了一句全凭造化!
如果不是不能表露身份,顾月汐真想将这些庸医都拉出去砍了!加速衰老,这四个字无疑如晴天霹雳乍响在顾月汐头顶,她才赢得寒弈德的回心转意,若此刻红颜老去,意味着什么!
就在顾月汐烦乱不堪之时,忽被一小乞儿撞了一下,手中顺时多了一张字条。
“你瞎了不成,连景侧……”巧菊见有人撞着自己主子,当即吼过去,却被顾月汐狠扯过来。
“混账!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本侧妃是谁么!”顾月汐狠戾低斥,随后打开字笺,在看到上面的字迹时,眸色顿时深敛,虽然将信将疑,可顾月汐还是按着上面的地址到了清风斋二楼最里面的雅间。
房门被巧菊推开,顾月汐踩碎步而入,却在看到那抹化成灰她都认得的身影时当即转身欲走。
“不出三天时间,我们温柔善良,端庄贤惠的景侧妃就会变成七旬老妪,菲萱真是好奇,介时景王殿下还会不会将侧妃你揽入怀中,温软细语,呵护备至。”贺菲萱悠然坐在桌边,双腿叠起,一双藕臂舒展两侧,饶有兴致的看着被白纱遮起的顾月汐。
白纱下,顾月汐樱唇紧抿,眸如锥利,闻声止步后缓缓退到房间里,随后转身拽下白纱,凶狠的眸子带着嗜血的寒芒瞪向贺菲萱。
“这又是你的杰作?是不是?”虽是问句,但顾月汐却无比肯定,这个世上除了贺菲萱还有谁会死抓着她不放!又有谁会没完没了的暗地里给她下绊子!
“怎么说呢……如果硬要将本王妃跟这件事挂上关系的话,那只能说,此时此刻,本王妃手里有你需要的解药。”贺菲萱纤长的睫毛微微眨了两下,还真如钟叔所言,顾月汐不仅头上生了华发,纵是脸色都暗沉的没法儿看。
“解药……你是说我中毒了?贺菲萱!到底景王府里有你多少眼线!你又用多少钱收买的他们!”顾月汐恍然之际,大步踏到贺菲萱面前,恨不能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砸过去。
“如果景侧妃是这个态度的话,那么对不起,我想我们没办法再谈下去了,月竹,扶本王妃回府。”贺菲萱清澈的眸子如水般扫过顾月汐,旋即起身欲起,却被顾月汐上前一步挡了下来。
“景侧妃不会愚蠢到想要跟菲萱动手吧?不知道巧菊有没有告诉过你,怡春院那两个外乡人的下场如何,他们的腿又是废了的?”贺菲萱冷哼着看向顾月汐,水一样的眸子波澜不惊,心底畅快淋漓,每次看到顾月汐几乎癫狂的模样,她的心都说不出的舒爽,她就是要让顾月汐在一次次癫狂中濒临绝望,亦如彼时地窖的自己!
“你肯把解药给我?”顾月汐瞪着凶狠的眸子,却没再敢上前一步。
“拿无心锥换。”贺菲萱漠然直视顾月汐眼中的恨意,淡声启唇。
“不可能!本侧妃是有多不容易才得到的无心锥,怎么可能给你!”顾月汐想都没想的厉声拒绝,倘若寒弈德不知道无心锥在自己手里,她或许还会犹豫,可如今无心锥已经给了寒弈德,她怎么能再要回来!若是让寒弈德知道自己将无心锥给了贺菲萱,她又如何向寒弈德交代!
“有多不容易?会比你坐上景侧妃的位置更不容易?顾月汐,我想你是没有选择了,除非你情愿躲在一个角落里,用三天的时间孤独老去,再无声无息的结束你这罪恶的一生……其实我是不愿意看你走这条路的,毕竟这场游戏我还没玩够,你若死了,我会很无聊。”贺菲萱的身子缓缓倾向顾月汐,有些怜悯的看向眼前的女人,继续道:“东西没了可以再找,可青春没了……”
“好了!你可以考虑,但老天爷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桌上有面镜子,三个时辰后,你的脸上会生出青丝一样的细纹,你的头发会花白一半。桌上还有半包解药,吃了它,那些变老的症状会顺时消失。但是那半包解药只能维持三天,三天之内,如果你还没将无心锥交到本王妃手里,那么等待你的,只有衰老和死亡。”贺菲萱慢慢直起身子,继而绕过顾月汐,踱步离开。
直至听到房门叩合的声音,顾月汐的身体方才略有松动,就在彼时贺菲萱靠过来的一刻,她分明感觉到一股腐蚀人心的寒意陡袭过来,如果不是极恨,又怎会如此彻骨。
顾月汐竟不知她何时将贺菲萱得罪的这样彻底,就算贺菲萱知道自己与顾芊羽的死有关,可也不致恨到这种地步!
“小姐……”见顾月汐呆怔在那里,巧菊怯怯凑了过去,轻声唤道。
“等三个时辰!”顾月汐由着巧菊将其扶到桌边,颓然坐在那里,心有余悸。
离开清风斋后,贺菲萱犹豫了很久,方才带着月竹绕到东城一处看上去很不起眼的药堂,门面不大,但却是老字号。
依周允所说,这里的杜掌柜便是当初替母亲安过胎的大夫,其实贺菲萱真的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不是顾恒的女儿,她在乎的是,自己是不是夜熙的女儿!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错失孝敬母样的机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如果父亲在世,她或许不能相认,但至少该尽些孝心。
贺菲萱给了掌柜三千两银子,在药堂逗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方才离开。
直至看到贺菲萱走出很远,那抹淡泊如羽的身影方才闪了出来。
“果然如义父所料,她真的来打探了。”夜无痕温和如水的眸子散着淡淡的光彩,薄唇轻抿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幸而这里的掌柜还能分清三千两和三万两的区别。”钟叔随之应声。
“顾芊羽此生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实乃万幸。”夜无痕自钟叔那里知晓了关于君芯雪的一切,包括她一双儿女的真正死因,也多少了解到贺菲萱为了给这三人报仇费了多少心思。诚然,夜无痕明白这是义父有心让他知道,至于原因,他不得而知。
天色将暮的时候贺菲萱方才回到逍遥王府,才一踏入府门便见寒子念一脸红光的迎了出来,纵是在一起住了大半年的时间,可每每看到寒子念满面春风的朝自己微笑时,贺菲萱还是会有小小的心动,只怪那张脸太过惊艳,无论哪个角度看,都完美至极。
“爱妃,你可回来了,本王找你有事!”贺菲萱感慨之余,寒子念已然走至近前,薄唇勾起,轻轻一笑间,宛如嫡仙。
“你找我能有什么好事……”贺菲萱不以为然,脚底没有停下的意思。
“本王的一位挚友要在府上叨扰几日,正厅设了晚宴,本王替你引荐一下!”寒子念黑亮的眸子闪烁如星,略有兴奋开口。
“王爷的挚友跟菲萱有什么关系?”贺菲萱觉得无甚必要。
“这样不好吧,你想本王配合的时候,本王都很听话的,现在只是让你见一下本王的朋友,你还不乐意啊?”见贺菲萱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寒子念垮了脸,幽怨看了过去。
其实贺菲萱知道,如果寒子念对宝物的执着超出她的想象,那么她与寒子念之间总有撕破脸的一天,轻则,抵死不相往来,重则,许是你死我活。可既然现在没到那一步,那就彼此留些好印象吧。
“走吧。”贺菲萱眸色微缓,转身跟着寒子念进了正厅,果然如寒子念所言,正厅的晚宴十分奢华,无论菜式和酒水都是极品,可见寒子念对这位挚友的重视。
“洛衣,这是本王的爱妃,贺菲萱。”当看清眼前男子的一刻,贺菲萱不由的一怔,只见眼前之人眉峰如墨,眼似幽泉,鼻骨挺直,下颚尖尖,尤其是左眼角下的小泪痣,将原就俊美潇洒的容颜衬托的越发魅色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