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喝茶!”贺菲萱深吁口气,渐缓了心境。
“呃……”寒子念稍作犹豫,但见贺菲萱脸色微变,当即一饮而尽。
“王爷若没别的事,请吧。”见寒子念撩下茶杯,贺菲萱心情方才舒缓了些。
“关于兮儿的事,本王觉得还是有必要再说两句,这门婚事本是皇上赐婚,所以在这件事上,并不存在谁错谁对的问题,也没有谁勾引了谁,所以……”
“墨武。”未及寒子念说完,贺菲萱已然唤出墨武,于是有人遭殃了。
林峰被抓了,且被抄了家,动手的人是寒弈德,罪名是大逆不道,这事儿还多亏了他那位好外甥女,原本林峰自皇宫回来时便明白了皇上的意思,皇上的诚意有了,接下来就看他的诚意如何,可没了雀翼佩,他就算再想表达自己的昭昭之心又能如何!
于是当晚,他便找了贺如岚,求她在寒皓轩面前求求情,哪怕只是助他逃出京城也好,先保住命再说,碍于亲戚的关系,再加上当初林峰还帮自己对付过贺菲萱,贺如岚没有当场拒绝,而是让林峰等上两日,这一等可就坏事儿了。
想皇上何等尊贵,主动向臣子示好已是天恩,可林峰得了天恩居然迟迟不肯交出雀翼佩,这就有人不乐意了。可怜林峰被逮时还在睡觉,他也真能睡的着。最可气的是,在林峰入狱的第二日,贺如岚才姗姗来迟,说是实在没办法,寒皓轩那里并不通融。
林峰这个气啊!没办法不早说,若凭他这身武艺拼死一搏或许还能逃出去。事后林峰差人找过自己的妹妹,虽说妹妹是亲妹妹,可妹夫不是亲的,再加上贺臣甫是皇上的人,这个空当,跟林峰划清界限还嫌不够,又岂会让林娇娥过来瞧他!
万念俱灰之下,林峰彻底绝望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从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轮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
“寒弈德真是越发胆大了,皇上还没下旨,他居然敢对舅舅用刑!”清越的声音自牢门外响起,林峰闻声抬眸,分明看到贺菲萱就站在外面,一脸悲悯的看着他。
此时的林峰已经满身鞭痕,遍体鳞伤,这也难怪,谁让他睡了寒弈德的女人呢,寒弈德若不玩命的虐他,那才叫奇怪。
“贺菲萱……王妃!求王妃救命啊!”如今能在天牢里看到这么个亲人,让林峰重新燃起生的希望,毕竟在这世上,没有谁甘心去死。
“救命?谈何容易!皇上摆明了是要雀翼佩,如果舅舅交不出,莫说菲萱,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舅舅。”贺菲萱有些无奈的看向林峰。
“可雀翼佩根本不在我这里!他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林峰悲愤低吼,身体因为牵扯传来剧痛。
“因为他们不相信……看来舅舅今晚的饭菜很丰盛啊。”贺菲萱突转话题,淡声开口。
“丰盛?”因为被寒弈德甩了一百来鞭,林峰全身剧痛难当,以致于彼时狱卒送饭过来,他也没太在意,此刻听贺菲萱这么提醒,林峰登时转眸,却见狱卒送来的饭菜的确有酒有肉。
“王妃……你要救我!求你一定要救我!”濒临死亡的一刻,没有人在乎尊严,眼见着摆在地上的饭菜,林峰知道这是皇上下了旨,自己大限将至,极度的恐惧让他忘了自己身上的剧痛,跪爬到了铁栏前,泣不成声的哀求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么……”贺菲萱缓缓蹲下身,尽量与林峰平行而视,以便让林峰从她的视线中看到诚意。
“只不过什么?王妃请讲,只要下官做得到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看出贺菲萱言语中有松动,林峰登时双眼放亮,激动应声。
“没那么严重,只需要舅舅告诉菲萱,当年汜水关一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娘亲是怎么死的?”贺菲萱的话似千斤巨石般压在了林峰头顶,他怎么都没想到,贺菲萱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极端的问题。
见林峰踌躇,贺菲萱便知这件事的严重性,否则在死面前,没有谁会犹豫这么长时间。
“舅舅且先想着,想好了再差人来找菲萱,当然……介时菲萱能不能赶的及可就听天由命了。”贺菲萱正欲起身之时,林峰把心一横,陡然抬眸看向贺菲萱。
“你真能把我救出去?”林峰到底是个聪明人,选择了在大多数人眼里认为是正确的路。
“除了相信菲萱,舅舅还有别的选择?”贺菲萱一句反问让林峰彻底下定决心,这一线生机,他死都不能放过。
“当年汜水关一役,的确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牵扯了太多人……”贺菲萱附耳细听,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着了,脸上颜色变换的相当频繁。
也不知道寒弈德是不是踩着点儿来的,林峰才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贺菲萱,他便出现了。
“贺菲萱!是谁让你进来的?”林峰是死刑犯,没有主审官的命令,不得任何人探视,贺菲萱私入天牢,显然是犯了大罪。
“原来这里不让进啊?那本王妃走就是了。”贺菲萱恹恹笑了两声,起身行至寒弈德面前时,却被他横臂拦下。
“雀翼佩明明在你手里,你为什么要给林峰?你到底什么居心?”寒弈德低声开口,眸色阴森,一般在看到贺菲萱时,寒弈德的眼神绝对不会很温和。
“当然是替王爷报仇了,想那林峰在与王爷的侧妃翻云覆雨的时候,菲萱看的那是真真的,原本也气的不行,可后来也想明白了,就算把林峰累死,侧妃的肚子里也生不出他的种,从这个角度讲的话,景侧妃不能怀孕也算是一件好事。”贺菲萱十分中肯的点了点头,旋即拨开寒弈德的手,踱步而去。
未及贺菲萱离开牢房,便听一阵凄厉的嚎叫自里面传了出来,单从声音分辨,便知寒弈德下手不轻。
自回到逍遥王府后,贺菲萱用了一夜的时间整理林峰口中的真相,仍觉震惊不已,也愤怒不已,当年她与好友互认对方母亲为干娘,自己母亲的仇已经报了,那么干娘的仇,她也一定会替好友报的彻彻底底。
虽然贺菲萱觉得对于林峰这种人,讲究诚信无甚必要,但她还是依约将林峰救出了天牢,且安顿在东城一间废弃的老宅里,原因只有一个,一刀斩了林峰,她不解恨。
林峰在天牢里失踪的消息传到寒墨楚那里时,委实让他发了不小的脾气,当初寒弈德可是夸下海口,定能逼问出雀翼佩的下落,现在好了,人都没了,逼鬼去么!
夜风渐止,墨染般的夜色占据了整片天空,使得大地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浓云翻滚,风雨欲来。
旧宅内,林峰抱着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扣住膝盖,狠狠的,重重的,他心里恼恨,曾经的叱咤风云依稀就在眼前,可如今,他竟成了无路可走的逃犯,最可恨的是,他根本什么都没做!
“舅舅?”不知何时,贺菲萱已然站到了林峰面前,背后一道闪电劈过,眼前的人影形如鬼魅。
“不要……是贺如岚让我做的!你不要来找我!”林峰下意识用手挡住脸,精神恍惚的来了这么一句。
“舅舅说什么呢?”贺菲萱听的真切,却一笑而过。
“呃……王妃,王妃你可来了,什么时候送我走?送我离开皇城!”待神识清醒之后,林峰恍然,随即跪爬到贺菲萱面前,唉声乞求。
“舅……舅舅!你的脸!”贺菲萱惊讶看向林峰,不由的倒退数步。
“脸……我的脸怎么了?”林峰迟疑片刻,不由的用手抚上自己的脸,顿有凸凹之感,似起癞一般,“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再坚强的人,都有承受的底线,此刻这诸多不幸加起来,已然超出了林峰的承受范围。只见林峰不停的摸着自己的脸,又是一道闪电,原来不只是脸,连他的手上也长了癞斑。眼见着那一块一块似蛤蟆皮一样的东西贴在自己身上,林峰彻底癫狂,大声咆哮。
看着林峰发疯的吼着,贺菲萱只站在一侧,冷眼看着林峰生不如死的挣扎,即便这场面看起来让人有些心酸,但林峰该遭此报。
许是喊的累了,此时的林峰颓然的堆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盯着对面的墙壁,神情呆滞。
“菲萱已经想到送舅舅离开的办法了,舅舅准备何时动身?”贺菲萱踱着步子走近林峰,柔声细语开口。
“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啊——”林峰的这声吼震天动地,大有气吞山河之势,对此,贺菲萱十分满意。
“舅舅指的是?”贺菲萱似是无意的引导着。
“寒弈德,顾月汐!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林峰的眼睛突然迸发出浓烈的煞气,俨然地狱走出来的幽灵,令人心胆俱颤。
“寒弈德杀了本王妃的挚友,就算舅舅不动手,菲萱也不会放过他。至于顾月汐么……此刻她即便站在舅舅面前,舅舅都未必认得。”贺菲萱无奈摇头,叹息开口。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林峰当然知道,凭自己现在的状况,莫说杀了寒弈德,就算靠近他都异常艰难,既然贺菲萱与他有仇,那最好。
“想必舅舅也听说皇上下旨将青州刺史的女儿冯兮儿嫁入逍遥王府为妾的消息了吧?”贺菲萱抛砖引玉起了个头儿。
“那又如何?”林峰微微点头。
“那冯兮儿不是别人,正是顾月汐。”有些债是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这……这不可能吧?”林峰惊诧看向贺菲萱,不可思议的质疑。
“起初菲萱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仔细斟酌之后又觉得合情合理,皇上早就觊觎菲萱手中宝物,与其派人在暗中监视,不如差个人堂而皇之的走进逍遥王府,只是菲萱没想到,顾月汐为了让寒弈德立功,竟连那张面皮都不要了,真爱无敌啊……”贺菲萱特别的刺激了下林峰。
“那个贱妇!”林峰咬牙,想自己对顾月汐百般好,逃命都不忘救她出来,她却为了寒弈德害自己没了退路,简直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