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夜,房间里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烛光映衬着桌边那张俊冷的容颜。
“这次多亏景王相助,否则守诚还不知道孙孝义居然暗中开了酒庄,不止如此,还通销大半个北齐!”想到此,孙守诚便觉后怕,这些年来,孙府的酒庄生意一直由他操执,原本销路还好,可自从一年前凭空冒出‘凤仪香’之后,酒庄的生意受到了很大冲击,孙守诚也曾多方打听关于‘凤仪香’的幕后东家,但始终未有所获,若非自小李子口中得知‘凤仪香’属孙孝义所有,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那个终日只知吃喝玩乐的弟弟,居然已经强到这种地步。
“本王也是无心插柳,原是想从那小子嘴里问出有关贺菲萱的事,没想到他却将这件事抖落出来,也是给你敲了警钟!”在接到皇上亲笔密笺之后,寒弈德心下微凉,若没有皇上支撑,他到哪里找银子跟贺菲萱较量!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夜无痕被皇上圈禁在皇宫里,所以贺菲萱想向无银小筑求助,也是没机会。
“王爷放心,守诚必定不会输了这场比试。”孙守诚唇角勾起一抹阴笑。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孙孝义的酒庄频出事故,以致于‘凤仪香’至少十日内不能放货出去,再加上之前的官司赔了不少钱,孙孝义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
于是,孙孝义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去找贺菲萱,却见贺菲萱与寒子念正在屋内下棋。
“爱妃,本王可不可以缓一步?”寒子念一直觉得自己在下棋这方面可以算是天才,当初他也是下遍京城无敌手的,可如今遇到贺菲萱,他忽然发现在这方面贺菲萱堪称妖孽,他忽然怀疑当初跟他下棋的那些混蛋是不是有意让着他的!
与贺菲萱下了五盘棋,一平四输,之所以平棋,还是因为贺菲萱不小心打了个喷嚏,手中棋子掉进了狼窝才让他捡着便宜。
“菲萱让王爷缓十步,若结果还是一样的话,那么王爷今晚就要睡客厅。”贺菲萱握着手中的棋子,漫不经心道。
“不好吧……”寒子念看了看桌上的棋盘,这种劣势,缓十步怎么够!
“那王爷的意思呢?”贺菲萱挑眉看向寒子念。
“本王的意思是重下!”不待贺菲萱反应,寒子念已然伸手推乱了桌上的棋局,赖的理所当然,毫无愧色。贺菲萱难以想象,如果寒子念此刻这副德行被那些恋慕他的大家闺秀们看见的话,她们还会不会将这痞子奉若神明,伏顶膜拜。
“小姐,孙孝义在外面候着,说是有急事见您。”月竹的话打断了贺菲萱的感慨。于是贺菲萱的视线自寒子念身上移开,转尔命月竹将孙孝义带进来。
“孝义叩见逍遥王,逍遥王妃!”和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样相比,此时的孙孝义看起来顺眼多了。
“有事?”贺菲萱美眸微抬,淡漠看向孙孝义。
“不知逍遥王妃那日在风仪楼与孝义的交易还算不算数?”虽然那日贺菲萱答应的爽快,但从自己的处境看,这女人显然是在涮他,否则凭贺菲萱的实力,就算不能替自己挡灾,至少也该有所行动才对。
“当然算数。”贺菲萱微微颌首。
“可孝义的处境似乎比之前更加艰难了。”孙孝义态度恭敬,言辞中却难免会有抱怨之意。
“有这种事?如何艰难法?”贺菲萱表现的十分惊讶,这让孙孝义彻底绝望了,在他看来,贺菲萱能轻易查到‘凤仪香’,那么她不可能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如今贺菲萱这种态度,已然说明问题。
“既然王妃不肯相助,那么全当孝义没来过!”孙孝义忍住心里的愤怒,恭敬施礼后退出房间。
直至孙孝义离开,寒子念方才转回眸看向贺菲萱。
“本王以为他会生气,至少也该呸你一下的。”
“为什么?”贺菲萱觉得寒子念的这个想法很奇怪。
“你既然答应过帮他,如今他四面楚歌,你就算无能为力,好歹也该安慰几句,而不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寒子念中肯启唇。
“可菲萱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贺菲萱看着寒子念一连走了十步的棋局,随手将指间的棋子落下去。她不动声色,只是想给孙孝义一个教训,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值得他绝对相信的,就如小李子。
“输了……你只走了一步就让本王满盘皆输?贺菲萱,你是怎么办到的!”寒子念满脸愕然的看着桌上的棋子,心底却闪过一丝释然,他一直相信,对于雀翼佩,贺菲萱志在必得,就如此刻,一子定乾坤。
“月竹,一会儿记得将王爷的被褥抱到客厅。”贺菲萱起身离开房间。寒弈德,是到本王妃出手的时候了……
夜已深,漆黑如墨的天空偶有星闪,微弱的光落下来,如莹莹之火,照不亮方寸之地。南郡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家客栈,此时,贺菲萱就坐在里面,对面之人早已吓的魂飞魄散。
“孙孝义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出卖他?”贺菲萱冷眸看着双膝跪在地上的小李子,谈不上恨,但却是明显的厌恶。
“回……回逍遥王妃的话,奴才也不想……是他们逼我的……奴才上有高堂,下有妻儿,随便哪个被他们杀了,都跟要了奴才的命一样啊!”小李子苦哈着脸,说出的理由冠冕堂皇,可贺菲萱调查过,小李子孑然一身,根本无妻无子,高堂也在一年前离世,还是孙孝义出钱安葬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本王妃不通人情?”贺菲萱慵懒的倚在椅背上,搭在桌面的手指时不时的轻敲两下,令房间内的气氛越发寒了几分。
“奴才不敢……”小李子登时将头磕在地上,吓的浑身发抖。其实将小李子吓成这样的不是贺菲萱,而是站在他身边的墨武以及墨武手里那把搭在他脖子上的长剑。
“他们给你多少银两,本王妃多出十倍给你!”贺菲萱说话时,十张千两银票飘然落在小李子面前,眼见着小李子双眼放亮,连身子都忘记抖了,贺菲萱抿唇浅笑。
“你若依着本王妃的话做,这一万两银子便是你的,若不依……这一万两也是你的,不过本王妃得先去换了冥币,如何?”贺菲萱正色看向小李子,声音冷若冰霜。
“王妃有事尽管吩咐,小李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李子闻声,甚至没有思考,登时磕头表态。
自贺菲萱见了小李子之后,孙守诚的九曲幽越发畅销起来,销量比平时多出一倍不止,而孙孝义那面的情况依旧不见好转,这样一晃便过去了十三天。
离十五天的期限还有两日,贺菲萱突然收到孙孝义低价卖了‘凤仪酒庄’的消息。于是在离开南郡的甬道上,贺菲萱截下了本欲离开的孙孝义。难得的是这一次寒子念竟然没嚷着跟过来。
“王妃想干什么?”树林内,孙孝义一身白布粗裳,手里拎着包裹,在看到贺菲萱时,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公子的做法菲萱十分认同。但是……这场比试还没结束,二公子就这样不相信菲萱?”贺菲萱的话惹得孙孝义一声嗤笑。
“反过来若是孝义站在王妃的位置上,请问王妃要拿什么相信孝义?”孙孝义漠然瞥了眼贺菲萱,起步绕过贺菲萱继续前行。
“墨武,带回去。”贺菲萱轻吁口气,有些事若非亲眼看到,她再费唇舌也是无益。
距离期限截止的时间还有十个时辰,孙守诚端坐在桌前,用心拨着算盘,这半个月下来,自己凭借‘九曲幽’收益可观,除掉零头不算,共入一百万两白银。
无论寒弈德还是孙守诚,都对这个数字十分满意,再加上暗中收购了‘凤仪酒庄’,孙孝义断无翻身可能。
于是这一夜,寒弈德跟孙守诚睡的非常踏实,连梦都做的特别美。可谁都没想到,卯时刚过,孙府的府门便被官府叫开了,此刻,距离期限截止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时辰。
“老夫拜见周知府,不晓得知府大人这么早派兵包围孙府,有何要事?”孙敬之面色深沉的看向知府周儒,声音冷凝如潭。
“咳咳……那个……本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事关人命,本官也是怕嫌犯逃跑,才命人围了孙府,孙阁老可要理解本官的苦衷啊!”虽说是知府,可站在孙敬之面前,怎么看都像是矮了一截。
“嫌犯?知府大人的意思是老夫包庇嫌犯?”孙敬之的声音越发难听起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此时,贺菲萱扶着寒子念走出后宅,寒弈德亦被惊动,孙守诚也转着轮椅跟出来,要说最不情愿过来看热闹的便是孙孝义。且在看到贺菲萱的时候,孙孝义真想一拳揍过去,但鉴于对墨武的认知,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本官没这个意思,不过这件事与令公子有关,所以本官只能谨慎些。”周儒态度很好,但却没有退兵的意思。
“孝义,说!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孙敬之凌厉的目光狠扫过孙孝义,想也不想的厉声斥责。未及孙孝义开口,周儒不由的上前一步。
“孙阁老误会了,这次不是二公子,是……是大公子。”周儒一语,孙敬之惊讶非常,连同寒弈德和孙守诚本人都觉愕然。
“守诚?知府大人倒是说说,吾儿犯了什么罪,值得知府大人如此兴师动众!”从孙敬之脸上那抹凛然之意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是有多么的信任。
“令公子这罪犯的可不小,据受害人指控,由令公子经营的‘九曲幽’内掺杂罂粟,会让人喝了上瘾,近日更有人因为喝下此酒丧命,截止到现在,已经有百十余人丧命,如今各地的丧者家眷已经告到本知府那里,若本知府不将大公子收监,怕是不能服众了。”周儒知道孙敬之得罪不起,可他身后还有比孙敬之更加不能得罪的人物,所以就算孙敬之把眼珠子瞪出来,他也只能公事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