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活,也不会太舒坦。”寒子念冷然开口,眼底如覆寒霜。
且说贺菲萱在沉默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说出了自己静思的结果,音落之时,便遭数人反对。
“菲萱,爷爷就算战死沙场,也不会让你去孔雀山庄,你死了这条心吧!”贺熠完全不给贺菲萱解释的机会,当下拂袖离开正厅,临走时将颜歌留下,命其不得让贺菲萱离开晋王府半步,态度是毫无商量的决然。
“本王不想多说,只问你一句,你觉得你与寒子念的夫妻之情还剩下多少?”寒啸毅语闭后转身离开,其意令人深思。
此时的正厅就只剩下贺菲萱与夜无痕两人,
“你也反对?”贺菲萱抬眸看向夜无痕,唇角勾起淡淡的无奈,但凡有第二条路走,她又岂会出此下策!难道她不知道,如今自己与寒子念再无什么夫妻之情,此行十有八九得遭点儿罪。
“如果反对有用的话,无痕自是不同意,但若你执意走这条路,无痕必要相随。”夜无痕淡声开口,清眸如波。
鉴于盛彪大军再过半月便要抵达与风镇相临的昌平,贺菲萱决定连夜离开风镇,而首先要解决的便是颜歌,彼时墨武不备,才会受了颜歌的控制,眼下不仅有墨武,驰燕亦在,所以颜歌的下场可想而知。
从风镇到孔雀山庄要三天路程,这三天,贺菲萱几乎昼夜不停,终于在第三天酉时到达孔雀山庄下面的村庄。
夜无痕终究没能陪她一起入庄,原因是贺菲萱需要筹码,否则单凭这张嘴,她很难想象,寒子念到底是脑袋进了多少水才会答应与她联盟,而贺菲萱口中所说的筹码,便是当日由寒子念引领给寒墨楚的三员主帅陆峰,樊虎,狄平。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已变。翌日清晨,贺菲萱选了个吉时,带着墨武和驰燕横冲直撞的进了孔雀山庄,一路冲向正厅。因为她料到,若是好言好语的求见,必会被人拒之门外,结果还是一样。
“大小姐,姑爷!不好了!贺菲萱她……她带人冲进来了!”秦管家气喘吁吁进来的时候,寒子念与玄天心正在用早膳。
“谁?”寒子念不以为意的问了一句。
“贺菲萱!贺菲萱带人冲进咱们孔雀山庄了!”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寒子念握着汤匙的手陡然收紧,脸色蓦然一沉,尔后须臾间恢复如初。
还是在意呵,玄天心将寒子念片刻闪过的神情尽收眼底,扬眉搁下手中银筷,随手接过凤蝶递过来的拭巾,划过唇角,正欲吩咐秦管家的时候,贺菲萱已然站在了正厅的门口。
“贺菲萱,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孔雀山庄没人了?还是你对墨武跟驰燕特别有自信呢?”玄天心倨傲的扬起眉梢,慵懒的倚在椅背上,浅笑中透着嘲讽和警告。
“菲萱不是对他们两个有自信,而是对燕子楼有自信,除非天心小姐有把握孔雀山庄世代祖宗从未做过亏心败德之事。”贺菲萱的言外之意便是墨武动不得,偏生墨武是她的暗卫,所以,她也不是随便谁都能碰的。
“贺菲萱!”玄天心当然明白贺菲萱的意思,顺间有些坐不住了。
“你来做什么?”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俊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寒子念漠然转身,宛如幽潭的视线落在贺菲萱身上,如死水无波。
“你还好吧?”彼时迈出风镇的一刻,贺菲萱的心便似长了草,恨不能飞到孔雀山庄,即便知道他已经脱离危险,即便知道他现在过的很好,但贺菲萱还是觉得要亲眼看到才安心。
可是看到了,她却没办法把心安下来,曾经鹣鲽情深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
“让你失望了,本王活的还不错。”寒子念深沉的语气让贺菲萱觉得压抑。
“也亏得逍遥王活的不错,否则菲萱还体会不到什么叫腹背受敌呢!”贺菲萱强自抑制住自己所有的感情,大事大非面前,那些宛如浮云的儿女思情便散了吧。
“在责怪本王之前,贺大小姐是否想过自己都做了什么!本王不过是以牙还牙!”转身一刻,寒子念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霎时停止跳动,看着眼前那张因为连日奔波而略显憔悴的容颜,他险些起身冲过去,将贺菲萱紧紧揽在怀里!可他终究没有,再也不会了。
“菲萱怎么不知道逍遥王何时变的这么斤斤计较了?”贺菲萱优雅踱步走入正厅,美眸扫了一眼寒子念,尔后意态潇洒的坐在了侧座上。
“自松山鹿亭死里逃生之后,本王便学会了,幸好还不算太晚。”寒子念冷声回应之际,目光转回到玄天心身上,“爱妃,这汤凉了不好喝,我们实在不必为无关紧要的人耽误早膳。”
寒子念的话似尖刀般戳进了贺菲萱的心窝,一侧,墨武冷不防射出暗器,硬是将寒子念刚刚端起的瓷碗拦腰截断,好生生的一碗汤就这么毁了。
“聂庄!杀了她!”寒子念怒极攻心,音落之时,方知自己说了重话,可说都说了,他还能收回么!
“好一个睚眦必报的逍遥王!你若有这等豪迈,为何不让聂庄去杀寒弈德!他可是亲手杀死你孩子的仇人!还是在逍遥王眼里,那个孩子还不值你这一碗汤!”在看到寒子念的那一刻,贺菲萱一直在降低自己容忍的底线,但是再低也有到头儿的时候!
“主人……”聂庄心知主子刚刚必是气急,遂未直接动手。
“聂庄,你可不是个合格的暗卫呢!没听到王爷的话么?”一侧,久未吭气的玄天心不痛不痒的开了口。见寒子念不语,聂庄无奈之下纵身上前,却在动手之际被寒子念唤了回来。
“贺菲萱,那件事你想记到什么时候?”寒子念承认,无银小筑的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误,但他为此也付出了血的代价!
“记到死!”贺菲萱冷然低吼,三个字,说的掷地有声。
“贺菲萱,你是不是该适可而止了,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责难我家王爷?下堂妻?”玄天心嘲讽的看向贺菲萱,鄙夷之态尽显。
“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再也不会成为母亲的女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以她贺菲萱的骄傲,断不会自剜伤口换寒子念一念之仁。
“贺……”玄天心感觉到贺菲萱言辞中的刻意,正欲反驳,却被寒子念截了过去。
“贺菲萱,本王自认欠你的都已经还了,你走吧!”寒子念不想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刚刚建设起来的坚强的意志力,会因为贺菲萱的几句话而瞬间崩垮。
“还了?菲萱怎么不知道?”贺菲萱嗤然一笑,透尽嘲讽。
“你当然不知道!彼时松山鹿亭,子念身中数刀,被寒弈德挑断手筋!那时候你在哪里?”玄天心忿忿不平吼道。
“那么菲萱在狱中被寒弈德下药流产,身中鼠疫的时候,王爷又在哪里!王爷别忘了,陷害你杀了端木莹,让你生不如死的人不是我贺菲萱!而当初送我入天牢,令我痛不欲生的人却是你寒子念!就冲这一点,你永远欠我的!”贺菲萱字字珠玑,声色俱厉。其实贺菲萱非常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好像泼妇骂街一样,还是最厉害的那种泼妇。
“那怎么能一样……”玄天心忽然发现贺菲萱除了行事阴损之外,这张嘴也着实该拿针缝上。
“够了!贺菲萱,你想怎么样?”寒子念止住玄天心,冷眸看向贺菲萱。
“与风镇联手,杀回皇城。”贺菲萱暗自吁了口气,顺间恢复往日之雍容气度。
“贺菲萱,你没睡醒吧?这种不要脸的条件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玄天心嗤之以鼻。无语,贺菲萱只看寒子念,眸间丝毫没有乞求之意,她私以为如果寒子念不傻,该会同意自己的条件。
“本王同意,但这件事后,本王与你,再无半点瓜葛,他日对敌,你莫再提过往之事,如何?”寒子念肃然开口,身侧,玄天心震惊不已,心底妒意鼎沸。
“一言为定。墨武,驰燕,我们走!”贺菲萱怕多看一眼寒子念眸间的冷漠,她会忍不住红了眼眶,于是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贺菲萱当即起身欲走。
“在攻陷皇城之前,你不能走。”寒子念幽冷的声音传到贺菲萱耳畔,惹得贺菲萱一阵嗤笑。“王爷是想拿菲萱当人质?”
“本王信不过贺熠,也信不过你。”寒子念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神那样认真,贺菲萱有些想笑,好像由始至终,自己从没骗过他什么,倒是被他生生骗了好几次。
“好。”贺菲萱忽然觉得无力,仿佛多说一个字便会累倒。
不再多言,寒子念命秦管家将贺菲萱以及墨武,驰燕安排到偏院厢房,直至贺菲萱离开,寒子念方才回到座位上。
“王爷既然放不下贺菲萱,当初便不该娶天心。”玄天心强压着怒火,幽怨的看向寒子念。
“你多虑了,彼时地窖,本王在签下休书的时候,就与贺菲萱再无半点瓜葛。”寒子念将玄天心面前的瓷碗端过来,盛了些温的放进去,无声搁回原处。
“那王爷为什么要答应贺菲萱的请求?只因为她那些毫无道理的废话,王爷就要出兵援助风镇?”看着寒子念如此贴心的举动,玄天心忍在心里的愤怒少了些许。
“其实本王一直在等她过来求援,如今端木恒已经归顺本王,眼下北齐渐成三足鼎立之势,论兵力,孔雀山庄与风镇骑虎相当,朝廷则占绝对优势。论财力,风镇有宝藏傍身,朝廷又有国库,唯有孔雀山庄最弱,倘若本王由着盛彪灭了风镇,那么下一个要倒霉的便是孔雀山庄,至少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实在不足以与朝廷抗衡。”寒子念面色凝重,肃然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