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丁宁坐在茶馆里焦急看着来时路,双手紧握的茶杯里还冒着热气。
“公主,夜无痕怕是不会来了……”柳儿小心翼翼开口。
“上一次在大夏的时候,无痕就追过来了……可是到了这里,只看了贺菲萱一眼,他就理都不理我了?”丁宁扭回头,眼圈儿含泪的小声嘀咕。对此,柳儿不予置评,上一次自家主子以死相逼,夜无痕能不来么!
“公主,如果你在这里呆的不开心,那咱们回去吧?”柳儿试探着看向丁宁,这也是夏王的意思,身为整个大夏最厉害的贴身侍卫,柳儿直接听命于夏王,此次陪同丁宁公主到北齐,夏王再三叮嘱柳儿,但凡有机会,便将丁宁带回去,免得她在外面受苦。
对于这个小公主,夏王也真真是宠到了骨子里,否则也不会因为丁宁一句话,便出兵五十万助寒子念了。
“都怪贺菲萱!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丁宁愤恨低吼,尔后起身走出茶馆。
“公主,你去哪儿?”见丁宁起身,柳儿随即跟了过来。
“去找贺菲萱!现在只有贺菲萱能证明本公主的清白了!”丁宁踩着戾气的步子,哼着气的朝前走,也不管前面是东南西北。看着这样的主子,柳儿只觉无语,谁说这世上没有纯粹的爱,这不就是么!
当贺菲萱醒过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酸痛,脑子似炸开一样。
“醒了?”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贺菲萱蓦地抬头,分明看到床边站着一人,一身浅色长袍,头戴斗笠,斗笠上的白纱一直垂到脖颈处,几许飘逸。
“玄天心,多日不见武功渐长了!”就算看不清玄天心的脸,可这声音贺菲萱却怎么都不会认错,此刻,贺菲萱顾不得额间剧痛,搥臂起身直视玄天心。
“不是本小姐武功渐长,实在是你太不小心,不让墨武聂庄守着也就罢了,还喝的酒气熏天,天心真不明白,如果寒子念看到你昨晚那副德行,还会不会爱的你死去活来!”玄天心嗤之以鼻,尔后转身走到桌边。
“这是什么?”贺菲萱缓步走到桌边,赫然见着桌面一张宣纸上平整放着一块极似鱼鳞的东西,好奇开口。
“不想死就别废话!”玄天心此刻爱理不理的态度让贺菲萱颇觉意外,在贺菲萱看来,玄天心没在将军府杀了自己的唯一原因,就是不想自己死的太容易,亦如彼时自己的心境,可眼下已经到了玄天心的地盘,她似乎也对自己爱答不理,这就很难解释了。
“写给甄玉鼎的?”贺菲萱稍稍瞄了眼玄天心笔下字迹,挑眉问道。无语,玄天心蓦地回眸,贺菲萱顿时识趣朝后退了两步。
“你继续!”贺菲萱挑了挑眉,尔后转身回到榻上,既然性命无忧,她此刻想的,便是如何逃走。
“别想着逃出去,本小姐既然把你抓回来,自然不会轻易让你跑了。”玄天心冷厉警告时,伸手将桌上那块鱼鳞和刚刚写好的宣纸叠在一起,小心装进信封里。
“你中毒了?毁容了?”贺菲萱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反常,想她玄天心是有多久没用白纱遮面了,尤其自己与她也算旧识,实在不用多此一举。若说她是想跟甄玉鼎斗法,又不会奉上书信一封,所以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事实证明,贺菲萱猜对了!
“呃……”玄天心几乎顺移到贺菲萱面前,单手狠狠钳住贺菲萱的雪颈,力道渐重,“菲萱以为,天心小姐的面纱可以再厚一点……”贺菲萱勉强开口间,玄天心倏的松手,后退数步。
“咳咳……多行不义必自毙,玄天心,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其实你有没有仔细数过,那些鳞片的数量跟你害死的无辜百姓是不是一样多!”贺菲萱看清了,那是一张怎样的脸,亦或者根本不能称之为脸,数不尽的鳞片覆盖在上面,让人看了便恶心的恨不能将隔夜饭都吐个干净。
“你住口!”玄天心恨声低吼。
“玄天心,你想用我威胁甄玉鼎替你配制解药?那你真真是抓对人了,若论整个将军府甄玉鼎最在乎的人,独菲萱莫属!”贺菲萱试探开口。
“不然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玄天心一语道破真相。于是贺菲萱暗自紧绷的心弦终是松弛下来,心底不免将寒子念拎出来骂了七七四十九回,当日若由着她,玄天心现在怕是投胎都生出来了。
当玄天心的书信落在甄玉鼎手里时,众人方知贺菲萱去向。正厅内,墨武在看到字笺的时候,狠戾瞪向寒子念,
“逍遥王,当初是你放走了玄天心,若是主人有半点闪失,你难辞其咎!”未及墨武音落,守在夜无痕身边的丁宁猛的转身到夜无痕面前。
“本公主就说贺菲萱不是我虏走的,现在你相信了!”丁宁像个孩子似的赌着气,水灵的眼睛里滚动着晶莹,委屈至极。
“之前是无痕的错,且等救出菲萱,无痕自会向公主赔罪。”夜无痕心思不在丁宁身上,分明是对丁宁说话,眼睛却瞄向甄玉鼎。丁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越发苦涩难忍。
“你们放心,贺菲萱暂时无碍,至少在本公子替玄天心解毒之前,玄天心半点不敢动她。”甄玉鼎饶有兴致的看着握在手里的鳞片,薄唇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
“玄天心中毒了?”寒子念下意识开口。
“王爷心疼了?”一侧,墨武只要看到寒子念,便气的牙痒。
“不是中毒,是毁容。玄天心也真是大意,怎么会让人把‘红鳞蛛’的毒液抹到脸上了!”甄玉鼎嗤笑着收起鳞片,抬眸看向众人,“本公子现在就去研制解药,你们且想想如何在与玄天心交换解药时将贺菲萱安全救回来!至于玄天心,你们不用操心……本公子自会让她为自己造的孽付出代价!”
甄玉鼎的话让寒子念等人稍稍安心,却也不敢有半点松懈。且在离开正厅后,丁宁特别找了处僻静的地方拉过柳儿。
“柳儿,本公主的宝贝是不是在你那儿?”丁宁神秘兮兮的看向柳儿。
“公主,你该不是想去救贺菲萱吧?”柳儿挑眉,狐疑问道。
“对!先救她,再杀她!”丁宁恨恨道。
“公主……”
“开玩笑的,她要是死了,夜无痕定要殉情去了,本公主才不会成全他们呢!本公主就是想把贺菲萱救回来,免得夜无痕魂不守舍似的,连看也不看本公主一眼!”丁宁嘟着嘴,声音透着委屈。
“公主,你为夜无痕做的太多了,可他……”丁宁此刻的表情,连柳儿都觉得心疼。
“算了,谁让是本公主喜欢他更多呢……‘闻香’是不是在你那儿啊!”丁宁兀自转移话题。
“既是主人想救贺菲萱,柳儿走一趟就是了!”柳儿无奈摇头,却被丁宁拦了下来。
“不成,本公主要亲自去救贺菲萱,也好让她对本公主心存感激!”丁宁坚定开口。
“属下救了贺菲萱,她不也一样要感激公主吗?”柳儿不以为然。
“那怎么能一样!”于是经不起丁宁软磨硬泡,柳儿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应了主子的要求。
所谓‘闻香’,不过是一种可以辨别气味的飞虫,只要让它特别嗅到某种气味,即便相同的气味远隔万里,它也一样能找到。于是当晚,柳儿悄悄潜入甄玉鼎的房间,特别让‘闻香’嗅了嗅那张鳞片,尔后带着丁宁暗自离开了将军府。
翌日,当下人发现丁宁失踪之后急急禀报给了夜无痕,夜无痕只道丁宁是赌气回了大夏,便没朝心里去,毕竟有柳儿在身边护着,她总不会有危险就是了。
整整两天的时间,贺菲萱终于相信了玄天心的那句话,想要逃出去几乎不可能,因为她们所处的地方极为隐秘,且还有一大片桃花障阻隔。
“真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么一处世外桃园。”因为有恃无恐,所以玄天心并没有限制贺菲萱的自由。
“贺菲萱,你知不知道本小姐为什么这么恨你?”被桃花障包裹在中间的小筑前,玄天心独坐在石凳上,冷冷瞧着还有心情荡秋千的贺菲萱。
“玄老庄主的死与菲萱无关,寒子念的感情亦不是菲萱可以左右的,至少在孔雀山庄的时候,菲萱是真心希望寒子念能娶你为妻,好好过日子。”贺菲萱轻吁口气,心中暗道印川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杀招呵,对于玄天心来说,绝世容貌比命都重要。
“父亲自断经脉,这个我知道……至于寒子念,由始至终都是他对你不能忘情,你还真没主动勾引过他!”玄天心冷笑开口。
“可你似乎更恨我?”贺菲萱颇为惊讶的看向玄天心。
“你不恨我?”玄天心反问。
“那是因为你先杀月竹在先,又取了驰燕的性命,还几番下毒害我,如果这样都不恨,菲萱可以当圣人了!你呢,你又为什么事事与我作对,定要置我于死地?”贺菲萱樱唇抿笑,足尖轻点,秋千轻荡。
“因为嫉妒!从小到大,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所有人都会围着我转,那些赞美和颂扬之词伴我一路走过来。可是有一天,当我发现自己不再成为焦点,所有艳羡和爱慕的目光都不属于我的时候,我不能接受,你知道那是哪一天吗?”玄天心低沉的声音隐着愠怒,淡漠启唇。
贺菲萱不语,继续荡着秋千,风起,衣袂飘飘,宛如画中人。
“就是你出现的那一天!自你出现,那些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好像忽然间都忘记了我的存在,看着父亲与你对弈时脸上的笑,还有寒子念时时刻刻落在你身上的眼神,包括夜无痕,水若寒,傲风流,甚至是风洛衣!他们在看你的时候,眼神都那样专注,而我,就那么被忽略了,我不甘心!是你抢走了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仿佛你生下来就是要跟我作对的!所以我恨你!恨不能千刀万剐了你!”贺菲萱相信玄天心的话是真的,否则她也不会为了那副皮囊而让自己活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