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抬手揽过她的肩膀,臭屁道:“除了我家小落落,谁还会有神力……呀!”他跳起来,捂住胸口,眼泪盈盈的望着收回拳头的她,怒道:“干嘛打我?”
“君子动口不动手!”
“是你说的,那本王就动口好了。”
“你敢!”
“要不要试一试?”
……
不一会儿,院子上空便回荡着琉璃的惨呼,和沈碧落洋洋得意的笑声,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远处阁楼上有一双目光,望着他们很久很久,都不曾移开视线。
济世堂二楼最里侧的房间内,赵无极一身黑色锦袍,面覆银色面具,目光清冷的望着嬉笑打闹的两人,幽深的眼底读不出一点情绪。此时他周身染指肃杀,冷意让窗外冷冽袭来的风都望而生畏,绕道前行,以至于他胸前细发一动不动,宛若被定格住。
松月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虽然知道主子不高兴时也不会迁怒无辜的人,可她的中衣还是被一层冷汗打湿。
赵无极缓缓回眸,这一刻,所有的肃杀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清冷疏远,他拢了拢袖子,袖底的描金图腾翻卷而上,似在昭显他的高贵身份。
他淡淡开口道:“告诉她,卜算子被暗杀,刺客被抓,皇后用惯用手法,让一个普通嫔妃顶了罪,那嫔妃已死,此事告一段落,相信到父皇面前该怎么说,不需要我教。”
说罢他便拂袖离去。
松月将头埋得低低的,直到他消失不见,她方吐出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上细汗,心道,主子动怒了,还是……吃醋了?
她来到窗前,偷偷瞥了一眼那院落,然后不情不愿的飞身而下,片刻后便来到院落中。
“沈姑娘,红莲公子。”松月在两人十步之遥远远站立,一身鹅黄罗绸对襟罗襦裙让她比平时多了分生气,她今日略施粉黛,两道弯月眉下,一双水眸虽然不大,却极其明亮,无论何时都透着一股子商人的精明气儿,令人不敢小觑。
沈碧落见是她来,瞪了一眼琉璃,后者立刻收起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双手抱臂懒懒倚着一刻梧桐树,明媚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松月。
沈碧落抬手拂去身上的褶皱,一双眸子四处看了看,原本含笑的眼底隐隐透着分失落,却在松月抬眸时归于平静,懒懒道:“有事?”
松月微微颔首,一双眸子上下打量着沈碧落,心里惊叹于她惊人的恢复速度,面上不动声色的将赵无极的话原封不动转达过来。
沈碧落秀眉微蹙,眼底带了一分危险的流光,淡淡道:“他去了你那里?”
语气虽然波澜不惊,然松月莫名觉得脊背一凉,沈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见松月不说话,沈碧落脸色一冷,他来了,却没有过来,这是何意?
这时,琉璃黑着脸闷声道:“你在吃醋?”
松月错愕抬眸。
沈碧落面上闪过一抹慌乱,却在松月察觉前被满面讥诮取代,她冷哼一声,转身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他离得我们这么近,我们却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你说,他得强大到什么地步?”
琉璃食指微屈,眯了眯双眸,若沈碧落不说,他到现在还没察觉到自己和赵无极竟存了这么大的差距,此时他身体已经恢复,妖力也恢复到了原本的七成,可以说独霸天下都没有问题,五感就更不用说了,而他嗅觉本就异常灵敏,若这样都没有察觉到赵无极的存在,那么问题就真严重了。
沈碧落只是想转移话题,然此话一出,连她自己都恍然出神,之前,纵然赵无极隐匿气息,她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因为他身上有与她相同的,神力的味道,可几日不见,他身上的气息越发浓重,她却不曾察觉,这简直太奇怪了。
松月心里为赵无极默哀,天啊,主子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饶是平日里再淡定,此时她也忍不住多嘴道:“许是姑娘您和红莲公子玩的太开心,没有看到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其实……”感受到沈碧落投来的犀利目光,松月微微叹息,无奈道:“站在窗口有一炷香的时间呢。”
沈碧落心里“咯噔”一声,面色渐渐染了酡红,想到她方才和琉璃追逐打闹,她不由蹙了蹙眉,那家伙,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琉璃却在想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赵无极看了他们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却毫无所觉,这意味着什么?一股深深的自卑感在心里涌出,琉璃顿时觉得自己修炼的还不够努力。
“姑娘,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松月说罢便转身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烦躁,自己这是在心虚什么?他们本来就不可能,若是误会,岂不是更好?
那日之后,沈碧落离开了这僻静的院落,再出现众人视线之时,她已经被封为正三品十六卫大将军,赐号倾城。赵无庸和赵无痕官拜三品,其他几位皇子皆是正四品。事实上除了赵无极,可真武大会之后,所有人都要求入朝为官,就连一向懒散的赵无殇也只能认命。
大瀚朝皇子成年后,被封王,一旦入朝,即从正四品做起,可本该最早封王的赵无极,挂着太子的名,尴尬的住在毓秀宫,没有封王,亦没有官位,这让他成为全国的笑柄,同时,很多人暗地里认为赵睿实在太刻薄。
沈碧落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是淡漠谢恩后,便躬身退到一边,与此同时,红莲被任命为长史,他压根不想为大瀚朝效力,所以也是一脸嫌弃的模样。两人的反应,让一干羡慕的不行的人直想吐血。
众人更好奇的是,做为几百年来第一个女大将军,且有皇帝亲自赐号,地位自然非同一般,可她还会选择那个不得宠的太子吗?
“皇上,鲜于太子求见。”
“宣。”
今日的鲜于宗月身着正统的雅戈尔草原太子服饰,一身金色宽大长衣长裤,让她的线条比之前看起来柔和许多,唯有那一张白皙俊颜上依旧带着不羁的笑意,高傲得让人不爽。她一进来,就看到一身白衣,银发挽起的红莲,一双带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炽热。
她勾了勾唇角,将目光投向一旁面色冷淡疏离的沈碧落,挑了挑秀眉,眼底带了几分算计,给赵睿行过礼后,她便来到沈碧落的身边,单膝下跪,一手放在胸口,满面真诚道:“女人,你的魅力令小爷折服,现在,你可以告诉小爷,你的决定了么?”
赵睿眉头紧皱,若是之前,他自然不会拦着鲜于宗月,可如今沈碧落可是天下奇才,是他任命的三品将军,更是天机说的天命皇后,他怎么会让她离开大瀚?
她原也没打算答应鲜于宗月,就算雅戈尔大草原有仙域又如何?她现在暂不需要那块仙域,以后用得上,去找便是了,于是望着一脸期待的鲜于宗月,她退后一步,单膝下跪,双手抱拳,眉眼低垂,这一串动作她做的丝毫不拖泥带水,有着军人的风范,却又不失女子的柔美,不由让几位皇子微微侧目,就连鲜于宗月这个女人都忍不住被惊艳了一把。
“鲜于太子,您的心意,末将恐无福消受。”
赵睿松了口气,赵无庸那锐利的眼神也柔和了一分。
鲜于宗月微微一愣,旋即有些失望的摸摸鼻子,起身向前,将她虚扶起来,一脸遗憾却仍然满面笑意道:“小爷就知道会是这样,不过小爷不会放弃的,另外,真武大会小爷输给了你,你拒绝我是我没有能力,而不是因为我比赵无极弱,这一点你必须承认。”
一听这话,赵无痕不乐意了:“鲜于太子,大哥虽然不能与你相比,不过怎么也和沈姑娘,哦不,沈将军有过一段纠缠……”
鲜于宗月撇了撇嘴,邪魅一笑,望着赵无痕道:“听三皇子这口气,是羡慕的不行了吧?也是,你说你那么厉害,怎么就没得到美人芳心暗许呢?反而让你那没用的哥哥捷足先登了。”
“鲜于太子,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赵无意皮笑肉不笑道:“二哥别动怒啊,鲜于太子也不是故意说大哥没用的,不过弟弟也为将军感到可惜,那件事对女人来说一定是很深重的打击,唉……”
赵无庸面色更冷,赵无殇见沈碧落只是冷漠不语,咬牙怒道:“大哥与沈姑娘两情相悦,有什么好可惜的?只要沈姑娘愿意,大哥一定会立即娶她入门。”
“娶?他拿什么娶?都二十三岁了,连个王爷都没封,真够可怜的。”鲜于宗月一句话,更加惹怒了赵无殇,与此同时,群臣色变,赵睿的脸上更加难看。
看着大殿之上吵作一团的众人,赵睿脸色铁青,虽然他打心眼里讨厌赵无极,此次也是刻意没有封他为王,意在让他意识到,沈碧落不是他能觊觎的人,可是鲜于宗月的每句话,都让他觉得自己在被外人看笑话,不是赵无极可怜,而是自己这个做父皇的心狠。
“都给朕住口!”终于,赵睿忍无可忍,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