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都在颤抖。无数次地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他给出了许多的理由,唯独不说这个,是怕她知道他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才娶自己的吗?
“你这样委屈自己何苦呢?”
“我没有!”他答得坚定,在叶安雅眼里,全然变成了假话。
“如果没有,你早就应该告诉我!”
“我是想告诉你的,但我更怕你会有现在这种想法,所以……”所以才没有说!
“我是真的爱你才娶你的!”
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如若在以前,叶安雅一定会很感动。只是,此时,她感受到更多的是难受。
“何苦呢?用爱来感激你的恩人,梁慕北,不需要这样的。”
她以为他的坚持、不惜和家人决裂全部是因为对自己的那份好感。可她又无数次地问:她究竟有哪一点能得到他的好感,能让他舍下一切也要跟她在一起?
此刻,答案摆在眼前,唯一的,能让他坚持下去,不顾两人间的巨大差距的原因确凿得无力推翻。
一个转身,离去,她把步子迈得奇大。
……
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叶安雅缓缓地走向叶腾飞的墓地。那里,排得整齐的手折的花用草叶挽着,虽然过了好久,花早已脱落,只剩下枝杆,却仍结实地没有一丝要散开的迹象。
这样的花束不少,虽然墓地工作人员会清理,但还是有好几把排在那里。以前,她一直奇怪,这种花束会是什么样的人送来的,现在,她知道了。
轻轻地把那几束花枝堆在一边,眼睛却紧紧地盯在那里,脑子里闪出了梁慕北的脸。那张她一直又敬又惧又爱的脸,此时飘浮着,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
叶腾飞的照片开始泛白,但那副笑容却未曾改变,多少次,她都是靠着他的笑容来鼓舞自己,告诫自己多难多苦都要迎头而上。
“老爸,我回来了。”她努力笑着,不想在老爸面前流眼泪。
“我只是回来看看你,真的,我想你了。”拥着冰冷的墓碑,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哭的,我真的不想哭……我只是想问问你,一个男人因为想报答你才最终娶了我,我该怎么办?爸,我可不可以自私地当成他是真爱我的,然后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还是……要放了他,让他找到喜欢的女人?”
呼呼的风声袭击着山头,发出苍凉的音调,她瘦小的身体被长得高大起来的松柏一挡,几乎可以忽视。
哭够了的叶安雅抹抹眼泪,站起,转身,却看到了对面猛然刹下的一道黑色的身影。
“黑……总编?”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季雨,看到了她手里那束雪白的菊花。
季雨脸上挂着不自然的表情,一惯绷紧的脸此时已经有了女性的柔情,尴尬地立在那里,目光转向墓碑。
“不要跟季芳说我来过。”
她急急将花置于墓前,几近狼狈,说完这句话跌撞着离去。叶安雅望着她匆匆的背影,看看那束花,心底涌出一丝豁然:原来,她还记挂着老爸。
其实,季雨是那种比较豁达的女人,明知老妈破坏了她的感情却从来没有上门闹过,还愿意接受她在《发现》杂志社上班。
是否爱到深处时便会如此?不愿意接受却愿意理解?不大吵大闹,却把恨深入骨子里?不在活着的时候纠缠,却在死后拜念?
心底纠缠不清的乱麻渐渐理清,她拉拉围巾,走出了墓园。两条路,分岔在眼前,她没有回去,只是给林木子打了个电话:“好好照顾我妈啊。”
“你放心吧,干妈知道你跟女婿私奔,笑得眼睛都合不拢了,巴不得你不回家呢。我现在住你的房间,干妈天天做好吃的给我,我都快吃成猪了,啊呀!”
脑子里想像着猪版的林木子,叶安雅几乎要失笑。
“喂喂,你现在在哪里啊,不会突然降临在市里吧。”
叶安雅的脸变了变,道:“哪里,我现在在组织呢。告诉我妈,我生活得很好,和梁慕北关系好得不得了,明年准备给她添了小胖孙子。”
“妈哟,叶安雅,你是有意打击我这种高龄剩女的吧,好吧,好吧,我勉强帮你传罗。”
踏上通向机场的大巴,她把手机捏得紧紧的,心里觉得又些难过,却无比平静。
“叶安雅,组织头领找你。”顾少尉冷冰冰地走过来,道。叶安雅看看远处的了望台,似乎有梁慕北的影子,却只淡淡地道:“麻烦你告诉他,我现在训练很忙,等有时间了我会找他。”
顾少尉并没有多少好脸色,转身离开。
叶安雅抓抓短发,望一眼早关闭的手机,扁了扁嘴巴。这些天,她一直住在训练营,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梁慕北了。
自从从老爸的墓地回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事情。
回到宿舍,单人间里,她摸出了那份拟了好久的离婚协议,咬紧了唇瓣。协议早就拟好,只是她始终没有胆量送出去。不是怕梁慕北生气,而是怕……他签了,跟她就再也没有了关系。
就算她是铁人,他无时无刻的关怀也早已软化了她的心。现在离婚,只不过是不想让他因为对自己的亏欠而拥有一场不情愿的婚姻。
老爸和老妈的感情虽然坎坷,可他们很幸福,她希望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另一半,是因为心甘情愿而结合。
爱情,除了爱不能带任何附带的条件。
门外扣扣地响着敲门声,叶安雅将离婚协议一塞,抹掉脸上的泪花拉开了门。一副胸膛直接撞过来,两只铁臂马上将她箍紧,门紧接着关闭。
如铁一般的胸膛传来了熟悉的气味,除了梁慕北,还会有谁?
叶安雅的眼睛突然胀起来,哗哗地流着眼泪。
“不好意思,砂子迷眼了。”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决定,拉开他,找着蹩脚的借口。
梁慕北捧高了她的脸,逼着她与他直视,灼灼的目光迅速将她掩没。“雅儿,为什么要躲着我,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他眼底的那份深沉差点将她沉没,叶安雅转脸,挣扎。他的手并不紧,轻易放开了她。
叶安雅转身,抽出了那份离婚协议,闭闭眼,用力地递到了他面前:“我想好了,我们离婚吧。”
垂眸,梁慕北看着离婚协议,目光迅速锐利,似带了一把刀。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他没有接,狠声问,咬上了牙。
叶安雅不敢看他的眼睛,努力挺直了肩膀让自己变得豁达一些,装出了无所谓的样子:“是啊。”
“理由!”
“……”
“没有理由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
她说不出口。
“在协议里都写得有。”
再次将协议递出。
梁慕北抽掉了她手里的协议,甩在了桌上,两臂再次将她禁锢在怀里,叶安雅不安地后退,他的臂并不紧,身子跟着她退。
背后一凉,她贴在了墙上,再也退不了。他紧紧地贴上了她的身体,眼里的坚定不容忽视:“我要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她的心好乱,有大把大把的理由,他骗她,一直没有将事实说明,她觉得受骗了。他的地位身份都太高,自己配不上他。他……
说到底,她不想连累他,不想让他不开心。
“我不会逼你,但我告诉你,我是因为爱你才娶你!如果你还觉得无法接受,打电话给我,我签!”
他放开了她,如来时一般,匆匆而去,甚至连门关闭的声音都没有传来。心一时空空落落,被他拥过的地方还带着温温的热气。他,却已经离开了。
“不哭,不哭,我不哭。”边说着边抹眼,哗哗的泪水却流得更急。叶安雅控制不住,最后唔唔地哭了起来。
过道里,捧着书的叶安雅实然被人撞了一下,马上听到那边在叫:“梁组织头领他们的车遇到了袭击,有人受伤,马上联系组织医院。”
“受伤?”叶安雅一听到这个消息心咚地捶一下,也不管别的跟着那个勤务兵就跑。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加重了她心头的恐惧,一想到梁慕北受伤的模样,她的心几乎要碎掉。
他伤得怎么样?会不会很重?会不会没命?
越想越害怕,身体抖个不停,苍蝇般乱钻。
常拓从一间病房里走出来,手里拿一张单,叶安雅冲过去将他揪紧,嘴里胡乱地吼:“受伤了?在哪里!”
常拓愣了一下,指指身后的房间,嘴里道:“安雅,那个……”
叶安雅已经冲了进去。刺红的床上,一个人脑袋被蒙住,伸出一只胳膊,插了针头,血浆汩汩地流进臂间,显然伤得不轻。
“梁慕北?”她悠悠地呼,心里越发焦急,奔到床前,看着红通通的血浆脑袋里一片空白。
“安雅!”常拓在门口叫,她根本没有听到,扑在床上那人身上,边摇边哭起来。
“梁慕北,你醒醒啊,你怎么啦,你没事吧!梁慕北,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梁慕北,你听到没有,快醒过来啊。”
“唉哟。”有人从被子里发出声音,叶安雅一喜,抹着眼泪直喊:“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死,你没死!”
哗一下拉开被子……
“你没事为什么咒我死啊。”沈浩揉着眯起来放不开的眼,不满地问。
叶安雅抹抹眼睛,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问:“怎么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沈浩面色微微尴尬。常拓这才走进来道:“我早就想告诉你他是沈浩,你自己这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