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江美雅传来了冷哼声,“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梁慕北和我准备回组织了,对于你上次那一刀,依理说是要送你进组织法庭的,但是,梁慕北说了,将功抵过,在顾华的事情上你算立了一功,现在你们两不相欠了。”
将功抵过?梁慕北竟然这么说?他难道忘了那一刀是他欠老爸的吗?他竟然把这个词用得如此理所当然!
叶安雅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发青,身体发紧,对梁慕北好不容易才拾回的那一点点好感消失怠尽。
“叶安雅,梁慕北现在的心情很平静,他要把全副的精力投入到对付红血的事情上,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你明白吗?”
她不止明白,还很清楚,从今以后,她与他就是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
江美雅极快地挂断了电话,她的手缓缓坠落。
“叶老师,发生什么事了?”跟在她手下的实习生小磊看着她苍白落迫的脸,急问。她摇头,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来:“没什么,一支股票买亏了。”
“股票?原来叶老师也玩这个啊。”
“可不是。”她以为自己得到的是优质股,不想到头来却败得一塌涂地!财产损失不可惜,感情浪费才让人心疼,更何况她浪费了两年的感情在一个杀父仇人的身上。
慢悠悠地收拾桌面上的东西,经历人生太多苦乐的叶安雅已经学会了掩藏情感,没有半丝表露。几分钟之后,她敲开了总编室的门:“总编,我的试用期早过了,我申请住进电视台的员工宿舍。”
在众人的不解之下,她住进了电视台的单身宿舍。原本的一房一厅小区房现在变成了三室一厅里的一间,还得跟人共用阳台,厨房,卫生间。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她随即买了部照相功能极好的手机,换了手机号码。成为孤儿的她没有需要联系的亲人,也不需要把自己的号码告诉任何人。
江美雅挂断电话,抿唇若有所思,她算是成功地将叶安雅推离了梁慕北的世界,但,却没有一丝该有的欣喜。
呆了片刻,她敲了敲门,门里传出了冷凝而心不在焉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里面的梁慕北目光对准面前的电脑十指飞扬,看都不曾看她一眼。江美雅走近,声音略带无奈:“慕北,安雅……不同意和你在机场见面,她说……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电脑前的俊朗脸庞上突然皱起两道眉宇,挤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的指微顿,唇角划过一抹似被挫伤的痛楚,却马上继续投入工作,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困扰住他。
江美雅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印象里的那个阳光大男孩和这个沉着冷静、生死无惧的成熟男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她也觉得越发陌生。
直到完成最后一道程序,梁慕北才抬头,眉宇已经松开。
“需要延机吗?或许亲自去找她,她现在一定在……”
“不了。”他摇头,“没有时间了。”
“可是……”
梁慕北突然站起来,压下了笔机本的屏幕,用眼神制止了江美雅的话,走出位置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谢谢你,美雅。”
他拎着电脑看了眼表,快速收拾东西。江美雅一副为他而心痛的模样,半天才道:“不用谢,我们现在是朋友啊,最好的朋友。”
当梁慕北乘坐的飞机在天空飞翔时,叶安雅则在单位宿舍里整理一应的用品。来时匆忙,她胡乱地把东西甩进了几个大箱子,叫搬运公司给搬了过来。
其实并没有多少重要的东西,只是有些东西习惯了它的存在,就舍不得丢弃了。她从箱子里一件一件地把物品清出来,分门别类地摆好。却在整理衣服时,手猛然停下。
箱子里,一款迷彩服铺平在底部,一支黑色的钢笔妥贴地插在挨胸的口袋里,这衣服,是梁慕北的,这笔,是老爸的,她曾当礼物送给了梁慕北。
上天注定的吗?让他们的分开如此地干脆,就连曾经的小物件都要原封退回?
呆呆地看了那支笔良久,她才伸手将它取下,小心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既然自己的东西已经全部归还,那么梁慕北的也就没有必要留下了。她把梁慕北送给她的那些衣服连同他的迷彩服一起打包,准备通过快递公司投递到组织去,起身时才忽然想起,还有一枚戒指,也是梁慕北的。
戒指从红血的地盘逃出来就不见了,一定是他取走的。叶安雅不知道如何联系红血,却尝试着拨了卢宁曾经用过的电话。不想,电话是通的,而且很快被人接通。
“怎么?出去久了想我了?”那头的红血闲散地道。叶安雅锁了两道眉,极度厌恶地绷了脸,她不想跟他说太多的话,便直接道:“我的戒指在你那儿吧,我现在要。”
“哦,没问题,我会找人递给你的。”
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叶安雅愣愣地看了一阵子手机,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动手收拾东西。
第二天上班时,她果然收到了红血快递过来的东西,那枚戒指。小磊两眼放光,说他第一次见到钻石,哇哇叫个不停,叶安雅一把夺过,胡乱地丢进了小盒子里。
有人说,当相爱时,就算是爱人送的一根草一片叶子都要悉心收藏保管,不爱时,就算曾经送的是无价珍宝都能视为粪土。当她以小小的抛物线将戒指丢进小纸箱时想起了这个,心痛了一痛。
突然觉得小盒子特别地碍眼,她又急急地去扯自己的包,想把它丢进包里去。她的心思慌乱,抓抱时过于用力,而并没有拉好拉链的包突然挂在钩子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她急忙去捡,一双穿了高跟鞋的脚突然踏入她的物品之内。叶安雅并不关注来人,来人却缓缓弯下腰,在她要去勾笔时比她更快地将笔拾起。
“叶腾飞的笔?”
季芳腋下夹了一叠文件,却盯着手中的笔竖起了满目的睫毛,疑惑中带了颤音。
叶安雅心思混乱,没有看她的脸自然无法知道她的表情,一手抢过去,胡乱地应道:“是,是我爸的笔。”而后似宝贝般藏在了包的最深一层。
她忙着把东西收进包里,把那个装了戒指的小盒锁进小包最不起眼的位置,完全没有发现季芳一直呆呆地蹲在原位,眼睛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体。与其说身体,不如说她握过笔的手和藏笔的包。
不过,这只是一个简短的小插曲,谁都没有注意到。
尚未收拾完,总编就板着脸走了出来:“马上,会议室,开会!”
静止的画面突然凌乱,呆在隔子间的记者们匆匆起身,边找笔记本和笔边走向会议室。季芳也突然站起,白着脸混入人群中。
叶安雅跟在她后面,两个人坐在一起。
开会无非是听总编念紧箍咒,偶尔说出一两点重要指示,要记的东西并不多。大伙拿着笔暗自里玩着各色花样,叶安雅则将叶腾飞的那支笔小心地摆在笔记本旁,就连偶尔使用都小心翼翼。
到了自由发表意见的环节,一向多言的季芳却出奇地沉默,一直盯着叶安雅手边的笔发呆。直到会议结束,她都没有转移目标。
散会时,叶安雅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季芳一把握住了她的腕。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季芳的脸色煞白,叶安雅担心她,忍不住摸向她的额头,接着咦了一声:“你的额头怎么这么冰?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可以给我倒杯水吗?”季芳艰难地问。叶安雅自然不会拒绝,起身去饮水机前装了一杯温水。
“水来了!”她转身之际,季芳已经不在原位,会议室的门口匆匆闪过她的背影。叶安雅疑惑了数秒,随手将东西丢入包里跟了出去。
来到季芳的位置上,她把水递了过去:“你的水,没事吧。”
“不要了,我还有事!”季芳脸色更加难看,直接起身匆匆朝外走去。叶安雅傻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半天都没猜明白她是怎么了。
季芳的性格一直都这么奇怪,叶安雅虽然不解,却并没有往心里去。下班后,她回到宿舍第一时间把那堆让她时时觉得压抑难过的衣服和戒指寄往上扬组织,却在快递员面前翻了半天的包愣是没有找到她的笔。
“用我的吧。”快递员等得不耐烦了,递过了自己的笔。叶安雅满腹疑惑,也只能先拿着快递员的笔填写资料,决定把东西寄掉再说。
“不写寄件人电话和住址吗?到时收不到就麻烦了。”快递员指着她空下来的地方道。她摇了摇头道:“不需要,一定可以收到的。”
她不想给梁慕北留下属于自己的任何痕迹,就算知道他不会来找她。
快递员走后,她把整个包都翻过来,愣是没有找到那支笔,却在包底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难不成笔从这小洞里掉出去了?当意识到叶腾飞的笔丢掉后,她一连萎靡了几天,就像再次经历了老爸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