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没有看,直接接下。
那头立刻响起了林木子的声音:“叶安雅,你好哇,连我都不要了是不是?电话关得死死的,怎么打都打不通,是不是要跟我绝交啦?”她的性格还是没变,说起话来像放鞭炮,丝毫不在意会不会得罪这个老朋友。
听到这个声音,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们没有忧愁,没有谈恋爱,没有家庭没有失落,心里只有简单的梦想,然后无知地想要朝着那个方向奔走。
“唉呀,不是在集训吗?太忙了,要不是老妈逼着要我打电话报平安我连自己是谁生的都要忘记了。”她道着歉诉着苦,那头的林木子又哇哇地叫了起来,“哼,就算你忙吧,就算你只能给干妈打电话吧,你总也要在给干妈打电话的时候顺便慰问一声我啊。”
冤枉啊,每次通电话,老妈都不停地说东说西,注意这个注意那个,罗嗦得很,根本不给她插话的机会啊。等她想起要给林木子打电话的时候,电池都快用光了。
她不迭地解释,林木子大方地放过了她。“好吧,本宫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小叶子,你一定要给本宫长脸哦,尤其要保护好自己,本宫就你一个心仪人儿,还等着你回来伺候呢。”
叶安雅被她俏皮的话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其他三人看过来。在她挂断电话后,负责后期制作的小伙柳沉风开起玩笑来:“难得见叶姐您笑,在一起三个多月,我们还以为您不会笑呢。”
叶安雅捂捂嘴,心里却在感谢林木子。要不是她,自己还真的要忘记怎么笑了。往事不堪回首,已被她深深葬于深处,不想再提起,只是那颗心却明明白白地破碎,她怎么也笑不起来了。
柳沉风特种训练学校毕业,却喜欢做记者,他比她小两岁,充满青春活力,说起话来激情满满,和她一样喜欢冒险刺激的事情。
据说他一直想当秘组成员,家里父母不同意,他毅然选择了记者这一行。他说他喜欢做刺激冒险又有意义的事,和现下的八零九零后性子差不多,却又比他们的认识更深一层。
他总是有礼貌地叫她叶姐,叫王石王老师,叫随行的司机兼后勤管理老张做张师傅。
张师傅也有多年的司机经验,据说他自小生活在乱区,和父母经历了千辛万苦才逃回中国。
三男一女,都有着不凡的身世,不可言喻的背后故事,碰在一起,除了柳沉风活泼一些外,其他三人都显得沉默。
一行人畅通无阻,很快来到了乱区边缘,这里集结了无数的难民,虽然国籍不同,语言不同,但从他们苦难狼狈的脸上,叶安雅读懂了他们的绝望和渴求。
出于一个记者的特性,她和王石马上进入采访状态。老爸曾教过她这里的语言,再加上三个月的集训苦练,她基本能听懂当地人的话,也能和他们做简单的交流。
难民还在不断涌来,红十字会、国际救援组织等安排了医护人员、药品,食品、账蓬等在这里。然而,面对越来越多的难民,他们也显得束手无措。
这些东西只能严格控制,难民们还没有得到临国的许可不能进入避难,只能在这里等待救援。他们的脸上满是尘土烟灰,衣服烂缕,除了苦难外更多的是绝望,显然,他们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前途多舛。
镜头前,一位母亲哭诉着他们的经历,怀里的孩子伸出瘦巴巴的脑袋,睁大一双眼睛望着陌生的世界,眼里充满企盼。
叶安雅抹了把泪,突然觉得自己的那些事情比起这些人的命运来是多么地渺小,不值一提。
“没想到你这么快进入状态,开始台长和我都不赞成你来的。”王石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他的目光柔和慈祥,叶安雅感觉得出来,他们不赞成并不是因为她能力有问题,而是不忍把一个年青鲜活的生命投入到残酷的战争中去。那里随时都会毁灭一个人。
“你跟我和台长的女儿差不多大,我们都不忍心啊。”他的话证明了她的想法。
淡然一笑,她忍不住问:“那后来怎么又想通了呢?幸好你们想通了,要不然我又要失去一次极好的机会。”
“你呀--”王石抚一下她的脑袋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般,叹口气道,“后来台长的一位老朋友坚决举荐你,说的话倒跟你有三分相似。”
“哦,台长的老朋友认识我?”她吃了一惊。王石向她翻了一个白眼,突然间有了年轻小伙的调皮劲儿:“你那些天,天天出现在新闻里,有谁会不认识你?”
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叶安雅也调皮地回应:“没想到我已经成为名人了。”
“你呀,向来低调,完成了任务就藏得无影无踪,刚回来那些日子有多少人向我打听你的去向,想要高薪挖你啊。”
那些日子,她呆在梁慕北身边,过着幸福无边的生活,虽然其间经历了许多事情,但总体甜蜜。
叶安雅的心突然酸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梁慕北,用力地压下思绪,把梁慕北的影子推出脑外。那个人,现在是她的哥哥。
“小叶,结婚了吗?要是没结,等这次事情结束,我给你介绍几个。”
叶安雅的心口一堵,不善于说谎,她失落地出声:“离了。”
“哦。”王石的声音也低下去,默默走开。
十分钟后,有人带他们到一个集合点,在这里,有人会跟他们详细讲解情况,并提醒他们注意事项。
叶安雅和王石等人到的时候,那里已经站了很多各国记者,他们将统一在这里接受最后一次岗前培训。叶安雅望一眼室外,行人匆匆,一排墨绿色迷彩服踏着矫健的步伐走过来,每个人都涂了油彩,她仿佛看到沈浩。
她吓得猛低头,当再抬头寻找时,已经没有了那群人的影子。
大概是眼花了吧,她安慰自己。来做培训的一定不会是中国人,大概是他们秘组成员的身形都差不多吧。
“大家安静一下,下面,由我们的讲师给大家做培训。”中年主持人做了简单的欢迎词和鼓舞后,说道。
大家的目光在讲台的各个方位寻找,叶安雅站在最前面,她的视角最好,早看到一侧的门被打开,一个戴了面具的男人大步进来。
挺拔如山的身姿,矫健的步伐,习惯性地握拳,平坦的肩膀,宽阔的胸膛……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血色迅速退却,马上听到那人用英文做着简短的介绍。介绍里没有说名字,身份,只说他来自中国。
她身子一颤,差点倒下,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姿态,除了梁慕北还会有谁?“叶姐,你没事吧。”柳沉风低声问,她虚弱地摇摇头,往后退。
“前面的灯光太耀眼,我想去后面听。”没等柳沉风反应过来,她退入了人群中,来到最后一排,将自己深深地隐了进去。
她始终低着头,梁慕北每说一句话就像刀在伤口上切一刀,伤得她鲜血淋漓,痛得她如入骨髓。
说了不相见,怎么又相逢?往事浮上脑际,她除了尴尬羞愧已没有别的感觉。两个小时的培训于她来说是两个小时的煎熬,她抚着胸口,摇摇欲坠。
“叶姐,你没事吧。”细心的小伙柳沉风不放心,跟到她身边,问。她虚弱地摇头,看到小伙伸出自己的肩膀:“要是不舒服就靠在我身上吧。”
她靠了过去,因为她知道,如果不靠过去她会马上晕厥,这势必引人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梁慕北。
她不要他知道她的去向,坚决不要!好在,只需要忍耐这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一过,他们各奔东西,再也不用见面。
柳沉风的肩膀有着领导的坚定平坦,和梁慕北的有几份相似却更多了一份活力,他不时鼓掌,时常只有他一个人在拍手。他不在乎别人射来怪异目光,对台上的男人射去了全部的敬意。
“你不要告诉别人啊,这个讲师我在上学时看实况演练的记录片里看到过他,他是组织的神话人物,虽然不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可他刚刚一站在台上,我就认出了他。我一直想到他手下做事,如果不是家里阻止,说不定我也能和他并肩作战了。”
柳沉风兴奋地低声给她做介绍,年轻的脸庞上飞舞着快乐和崇拜,却更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忘了,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有超强的辨人能力,差一点就进入了秘组成员营。
她吃力地点头,听到柳沉风在叹息:“可惜了,我不能跟随他了,我知道他的名字,叫梁慕北。”
梁慕北三个字再次穿透了她的灵魂,她用力捏一把柳沉风的臂,如果不是他的肉硬,指甲早就穿透。
“叶姐,你没事吧。”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看着她,有紧张,有担心。叶安雅虚弱地摇头,抬头,看到一双深邃锐利的眸子穿过人群,落在了她的身上。
还是被他发现了!他已经做完了报告,她甚至感觉到他的脚步向这边移过来。他过来后要说些什么?以什么样的身份?她的心一片混乱,只希望他不要过来,不要看到她,更不要理睬她。紧急间,她贴在了柳沉风的胸口,回身抱住他的身体。
“叶姐,你……”
“带我出去吹会儿风。”她听到柳沉风的心脏嘣嘣地跳动着,像在擂鼓,还是虚弱地祈求。柳沉风听话地带着她走向后门,很快,其他人也走了出来,她贪婪回首,台上已经没有了人,梁慕北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