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雅像找到了救星,上前一步拽紧了韩朝的臂。韩朝终于看到了室内的梁慕北,脸色一时尴尬,“你……有客人。”
叶安雅没有管他的话,却将他越拽越紧,拉着他大步走到了梁慕北面前:“你刚刚问我为什么,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而是他的!”
这个有如惊雷般的消息同时将两个人惊呆,韩朝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叶安雅,梁慕北的脸上已一片死灰。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地低问,指捏成拳。
叶安雅强压下那片撕裂般的痛楚,笑盈盈地看向韩朝:“其实在和你一起的时候我们就相识了,他对我很好,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时时在我身边,照顾我。梁慕北,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坚强独立,我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所以更需要一个随时可以呆在身边照顾我的男人,我其实就是一个小女人。一离开你,我就接受了韩朝的爱,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安心许多,所以,请你原谅。”
韩朝如同木雕,十分安静,没有对她的话表示出任何反对意见。梁慕北却已经不能平静,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叶安雅,一张脸瞬间冷如冰霜。
“安雅……”
这一声呼里饱含了无数的深意,他们的相爱,相亲,相偎,一路的相扶相助依,瞬间化成过眼云烟,他爱的女人,已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
“你说的是假话!”他盯紧了她的眸子,咬牙肯定地道。叶安雅迅速拨开了眸光,她不能和他对视,一与他相视,她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几乎无法把这个谎撒得圆满。
她不想他为难,不想夏菡雪受到她这样的伤害,她愿意成全那个女人,那个在她最爱的人深受打击之时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女人。
她轻摇了摇韩朝的臂:“韩朝,告诉他,我们的关系。”
“安雅……”韩朝不忍地轻呼,叶安雅可怜兮兮地看向他。他咬了咬牙,朗声道:“是的,我和安雅两心相悦,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她!”
梁慕北似一座定型的雕塑,高大伟岸却已夫去了生命力。失去了叶安雅,再美好的世界都会变得灰暗,他没想到,这个和他一路走来,一路经历的女人,最终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
他定在屋内,如同一座悲凉的大山,叶安雅将脸压入韩朝的怀里,咬紧了牙,她怕自己一心软就会叫出他的名字。
离开,为什么他们面对的永远是离开!
“保重。”他终于出声,出人意料,没有愤慨,没有怒火,平静得有如雪后的田野。简单的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砸进了她的胸腔,只觉得胸口一阵阵沉钝的疼痛,她脸色白如纸片,若没有韩朝的扶扶,怕早就倒下。
他迈开步,以英武矫健之姿走出了房间,头也不回。
叶安雅步子紧随两步,突然一软,瘫倒在韩朝怀里。韩朝无奈地叹息:“你这又是何苦,明明爱他……”
爱他,便要成全他。
她虚弱地窝进沙发里,闭紧了眼,只有两道长长的睫毛在痛楚地扇动。梁慕北的离去抽去了她所有的精力,她软软地躺在床上,听着韩朝一声声地叹息,只将眼泪往心里逼。
时醒时梦间,将与他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一一回顾,哪怕是最痛苦的部分都透着关怀和爱,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最终分开的理由却是--背叛。
叶安雅睁开眼时,韩朝已经不在。床头柜摆着些点心,还压了张纸条,说是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
门外,门铃声声,他回来了?
她吃力地撑起身体,滑下床时身子歪了几歪,差点摔倒。好半天才平稳自己,她苍白着脸拉开了门。
“你?”在开门的一刹那,她愣在当场,手用力扶着门把,满脸的不可置信。
门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岑芳菲,她眸子张了张,脸色冷下来:“我可以进来吗?”叶安雅无力垂首,她走了进去,手里握着一个白色的坤包以主人之姿坐进了唯一的沙发里。
简单地打量了一下叶安雅的居室,岑芳菲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没想到,你竟然怀上了。”
叶安雅尴尬地抚着肚皮,她却紧接着冷哼了出来:“我都知道了,慕北找到了你,而你,为什么要背弃我们之间的约定!”她的语音不高,腔调却是严厉的,两只眼睛里盛满了对叶安雅的不满和愤怒,“你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将你逼走?是的,如果你能怀孩子,我不会让你离开,可这一切都已经晚了,你怀的并不是梁慕北的孩子,不是吗?”
“我是……”她抢白了岑芳菲的话,却只到一半就停下。现在告诉她孩子的事还有什么意思?难道让他们放弃夏菡雪而接受她?同样的悲剧不需要上演两次啊。
对于她的抢白,岑芳菲用蹙紧的眉头表示不满,叶安雅捏紧了两只手,她却再也不知道需要说些什么。她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不会挤掉夏菡雪而独自幸福,更不会和夏菡雪同时拥有一个男人。
她冷下了情绪,双手分开扶上了桌面,语气一时平淡:“阿姨,您说得对,我不应该留在国内,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会再回国了。”
“你的话还有什么可信度!”岑芳菲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不信任样,叶安雅咬了咬唇,“放心吧,我明天就会走。你可以派人跟着我,看着我出境!”
一个月后,叶安雅挺着大肚子出现在某战火连天的小国贫民区。她手握着相机游走在难民营内,拍下一张张感人的照片,而挺大的肚子引起了贫民区居住者的注意。
他们这里有一位大着肚子的中国记者,每一天拍摄大量的图片为他们这些人寻找出路,大家都知道。相识的人总会和她打招呼,她也每每笑脸相迎。
“美丽的姑娘,你的丈夫来了。”一位灰黑脸的大婶指着帐篷,一脸暧昧,用当地话道。叶安雅回头,看到了韩朝,他柔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绽开了自然的笑,大步走向她。
他对她极好,这里所有的人都将他们误认为夫妻。
“你的丈夫对你真好。”大婶羡慕地道,叶安雅刚想解释,韩朝已经到了近前。
“今天是体产检的日子。”他道,她这才恍然。
用力点着她的鼻子,韩朝满面的不满:“又忘记了,你这记性,记什么都可以,就是记不住自己的事。”
“忙嘛。”她低声道,很不好意思地垂了头。韩朝已揽起了她的肩膀:“走吧,我陪你去。”
某红十会志愿者院的门口,早已一片冷清。韩朝和叶安雅走进去,却只碰到一个当地的老人。
“战局很不利,这些人都撤走了。”
“那该怎么办?”韩朝一脸愁容。叶安雅倒看开得多,调笑道:“这有什么,以前的人从来不产检不照样生出了健康的小宝宝,我这能吃能喝的,怕什么!”
“可是……到时你生孩子可怎么办?”韩朝真正担心的是这个。叶安雅扭了扭脸,看向自己的腹部,孩子已经六个多月,再用不了多久就要生了,这里缺医少药,还真是个麻烦事。
“要不,你回国吧,那里的条件比这里要好。”韩朝提议道,“我有个姐姐,我可以打电话让她照顾你,还可以陪你一起回去。”
回国,她是不会的了。国内现在只剩下他们的一个发行单位,主要的工作都搬到了这里,她向岑芳菲承诺过,自然不可能再回去了。
“不行的话,去别的国家也好啊。”
不过,说完,他的眉头收得愈紧。每天有大批大批的难民逃离家园,周边国家已经封锁了国门,就是害怕有恐怖分子趁机进入。现在,想回国或是去往别的国家跟做梦差不多。
“情况不会有那么糟的,我的运气相来很好。”她安慰着韩朝。韩朝却只能沉沉地叹息,好半天才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想办法送你回去!”
两人各怀心事坐车返回编辑部所在的城市,这里是唯一没有在战争中受到损害的地方。说来奇怪,全国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在组织之间的对决与争抢中化为平地,唯独这一片土地平安无事。
门口,一位秘组成员模样的人站在那里,看到他们的车近了便迎了上来,行了个礼,“是叶安雅小姐吗?我是受我们组织头领的命令来给您做产检的。”他说着抽出了一叠资料,正是叶安雅的产检报告。
那日,她将它落在了车上,那么,能得到这份报告的只有梁慕北,他,还记得她的产检日期?
组织医生为她细致地做完检查,满面带笑:“一切正常。”
他收拾东西就要离开,叶安雅忍不住最终叫住了他:“你们……组织头领……还好吗?”
“很好,就是工作特别地忙。本来这一带是派别的老大来的,他却坚持要来。”组织医生是个很健谈的人,三两下把梁慕北的情况说明,他站起来,想起什么般又停下道,“您放心吧,我们组织头领说了,您以后的产检和生孩子,组织部都会负责,您不用担心什么。”
他,竟然还在关心她。叶安雅脸然微变,不语,只点了点头。韩朝默默地坐在她对面,抬头对她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叶安雅心下难过,站起来,迎着风吹乱了一头秀发,吹下了两行热泪。梁慕北坚持到这里来是为了她吗?他这样的深情她如何回报?
远方,一队坦克缓缓驶来,背后跟着各种作战车和步兵。他们在离编辑不远的地方停下,下来一个老大开始指挥手下做事。叶安雅疑惑地走上前,看到的竟然是熟悉的东方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