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突然传来一声不悦的警告,叶安雅猛回头,看到梁慕北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门口,正看着她,眼里的怒火显而易见。
叶安雅心一惊,却将钻石握得更紧。
梁慕北大步走过来,粗鲁地抢走了钻石,板着脸极度不悦地道:“以后我的东西你都不能碰,我的房间,你也不能进!”
“梁慕北!”
呯!
梁慕北早将她一把推了出去,关紧了门。
叶安雅委屈地走出来,满腹的心事无处发泄,只能咬紧唇瓣独自忍受。她知道,这错是她自己造成的,这个结果,她只能承受。
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就接通,梁家人早就急着要来看梁慕北,只是组织一直不允。梁家人只能每天打电话给她,了解梁慕北的情况。
她本以为又是他们打来的,心里早就想到了一些报喜不报忧的话。
“安雅,是我。”出声的是一个男音,叶安雅迟疑了好一阵,才叫道:“韩朝?”
“对,是我。”韩朝在那头道,“我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了梁慕北的消息,他回来了,你们也团聚了,真是恭喜你啊。”
恭喜?何来的恭喜?
若没人说起,叶安雅还能骗着自己,每天乐观地过下去,可现在韩朝一说,她的心酸酸地就再也忍不下眼泪。
感觉到叶安雅的不对劲,那头的韩朝立刻警觉起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梁慕北不肯原谅你?”
如果仅仅是不肯原谅也就好了。叶安雅悲伤地把他的情况说了出来,那头的韩朝好久才不确定地问:“竟然是这个样子?你们……”
自从叶安雅进入梁慕北的房间拿他的钻石看了后,梁慕北就与她疏远了,连话都很少跟她说,只是一圈一圈地在基地的训练场里走着,在他们曾经停留过,有着深情回忆的地方驻足,有时一留就是一天。
叶安雅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气。此时的她有多么的无助,已经无法用言语去描述。明明知道他心里的那个人一直是自己,明明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变过,她就是没有办法让他想起以前的事来。
这种挫败感几乎将她摧毁,这样的日子过得煎熬,她比寻找梁慕北的那些日子更加憔悴,颧骨深深陷下,一双眼睛格外地大,又满目哀伤。
除了她外,还有医生,也一直随行。
叶安雅无助地回头,看向医生:“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想起我?”
医生不确定地摇头:“他的头脑受过重创,恢复记忆的可能性以及时间都是不确定的,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那她就要一辈子生活在这种煎熬中吗?叶安雅悲观极了。
“下周我们将为他进行第一次脑部手术,把他脑内压制神经的血块取出来,看会不会起到效果。”
“那时,他就会想起一切了吗?”叶安雅又看到了希望。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人的头脑太复杂,造成失忆的情况也分很多种,我们只能试试看,一切都得看实际的结果。”
这意味着,她还是有可能和他做着最熟悉的陌生人。上天,惩罚她还不够吗?叶安雅像一支失去了风支撑的风筝,软软地瘫倒下来。
“安雅!”有人扶住了她。
是韩朝!
叶安雅悠悠然回头,看到韩朝那张满含焦急的脸,直接将头扎入他的胸口:“韩朝,他想不起我了,他不认我了,该怎么办!”
听完叶安雅的陈述,韩朝的眼里迸射出熊熊的怒火,他拧嘴吼道:“你等着!”就冲了出去。
他几步冲到梁慕北面前,朝着他的面门就是狠狠地一拳,嘴里狂吼:“你这个陈世美,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安雅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遭了多少罪,你竟然这么待她!”
他像一头愤怒的豹子,一发不可收拾,叶安雅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疯狂的样子。去拉已经太晚,梁慕北思绪陷得太深,结实地挨了一拳。不过,反应过来的他没有给韩朝第二次机会,而是将他推开。
韩朝一次次逼近,朝他挥舞拳头,都被他巧妙地避开。可是韩朝却并不放弃,继续拼命地去打他,最爱最敬的女人受了这样的伤害,他真恨不能把眼前的梁慕北撕成碎片。
当然,他更希望的是能把梁慕北的记忆打醒,不要再让这个女人难过。
爱一个人爱得深了,便会把她的幸福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一伙人上来将韩朝拉住,梁慕北沉脸看了他很久,最后目光转向叶安雅。叶安雅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片刻之后,他走到了她面前,轻声道:“我看得出来,他才是最爱你的人。”
“他才是最爱你的人!”叶安雅像听到了一声心惊雷,不敢置信地看向梁慕北,颤着唇好久才问出来,“你说什么?”
不是没有听到,而是不敢相信。
最爱她的人,不应该是梁慕北才对吗?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把她推开,推向韩朝的怀抱吗?
“不要!”她叫着扑向他,紧紧揪住了他的袖,把头顶在了他的胸口,“梁慕北,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什么都想不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折磨我!”
“安雅,我们走!”气略消的韩朝挣开了众人,跑过来扶起她的同时把她置于自己的怀抱。既然梁慕北不要,就让他好好照顾她!
叶安雅这些天勉强维系的那份自信终于坍塌,她被动地由韩朝拉着离去,却看不到梁慕北眼底的半丝情愫。
“跟我走吧。”在组织招待所里,他劝道。叶安雅看着远处白色的房子,那是梁慕北的临时住所,他记不起她了,她走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她抛弃了他太多次,这一次,说什么她也不能离开。
这种想法支撑着她,叶安雅坚定地摇头,“不,就算他一辈子想不起我,就算我们做一辈子的陌生人,就算他会娶别的女人为妻,我都不会再离开他了。”
韩朝是赌着气离开的,叶安雅安静地回到了梁慕北身边,陪着他进行了第一次手术。
“手术很成功,我们将压迫他神经的血块全部取了出来。”医生道。叶安雅看到了希望,她急急冲进去。
然而,在苦守三天,梁慕北醒来时,面对她,仍然是那一脸的冷然。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这是个早就预料的结果,只是接受起来却有这么地难。叶安雅觉得喉间郁结得厉害,跑进洗手间,狠狠吐出一口血来。
满嘴的腥咸味充斥,她只感觉到一阵阵地苦涩。
难过过去后,她总会乐观地想:“不管怎么样,我仍在他身边,仍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不是吗?他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爱着的一直就是我。”
这个念头撑着她,叶安雅又乐观了许多。
叶安雅在征得了常石的同意后,带着梁慕北回了上扬别墅。梁慕北并不显露出意外,而是理所当然地伸出手映下自己的指纹,走了进去。
叶安雅指着每一个地方,细细讲解他们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梁慕北却一片木然,像怎么也想不起来。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慢慢来。”她在劝梁慕北,更在说服自己。
梁慕北一步步,步法熟练地走进了房间,那里被褥虽然干净,却留下了两人许多甜蜜的回忆。叶安雅动情地由后抱紧了他,将头贴在了他结实的背部,轻声道:“还记得吗?就在这里,我们每天晚上都相拥着入眠,我们接吻,拥抱,做着爱做的事……”
“是吗?”梁慕北的眼底有了一丝丝不确定。叶安雅慢慢地由后滑向他的胸前,仰头看着他:“你好久没有吻我了,你的吻霸道而又灼热……”
他垂眸,看着她张合的柔软唇瓣,咽了咽口水。他……真的和她有过那么多的亲密吗?一回忆过去,他的头脑就有一团纯白的浆糊压着,虽然不再头痛,但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眼前这个女人,若不是与他有过许多的亲密,又怎么会在经历了他的诸多冷淡后依然跟着他?她可以跟着那个爱惨了她的男人走的。
叶安雅缓缓抬身,踮脚,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梁慕北出人意料地没有推开,而是尝试着一点一点地接近着她的唇。这种感觉……很好。
梁慕北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臂膀环住了她的身体,两具身体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叶安雅喘息着,终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对她充满渴望的目光,激动地吐着气轻声问:“你……想起来了?”
深陷情欲的梁慕北身子突然一僵,眸色立刻冰冷,眼里原本的火焰像被人用冰水浇灭,再也寻不着踪影。
他猛然抬高身体,用背对准了她,良久,才缓缓吐气:“对不起,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而后,大踏步走出了房间。
叶安雅慢慢爬起,无力地抓一把发。他离去的脚步声重重地踏在她的心间,心脏像被石块敲打,无端地难受着。
梁慕北的脚步停在了百合园旁,那里已然荒芜,连百合的影子都没有。他却总觉得这里曾经开出过美丽的百合,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就是百合园。
有许多模糊的暗影在眼前飞过,他怎么也无法捕捉到它们。失忆的这段日子,是他人生里最受煎熬的日子,他想知道自己是谁,想知道所爱的那个人是不是叶安雅,可是,一点儿影子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