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自信?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现在正躺在里面的她,是多少个实验体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幸运儿么?”福特瓦罗指向玻璃棺里的拉乌斯,“她即便算不上是万里挑一出来的,也至少是千里挑一的存在。”
“那又怎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不是已经平安渡过第一阶段了吗?她是千里挑一,你又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是万里挑一呢?”木沉香也转眸瞥了眼佯装仍在休眠中的拉乌斯,顿时记上心来,“对了,那位速度像闪电一样快的银狐,也是生化人吧?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到哪个阶段了?”
“没错,银狐也是生化人,他是至今为止,唯一完成全部五个阶段考验的人。”
提起这唯一的心血杰作,福特瓦罗的自豪感总会油然而生。
“那他是天生就长得那副怪异样子,还是因为后期的病毒培养,才变成那样的?如果我的实验能够顺利进行下去,该不会也变成白发红眼的样子吧?”
论起演技高深,木沉香自信可以骗得过大多数人。
“当然不会,先抛却你能熬不熬得到第五阶段不谈,银狐他来到这里时身体状态就与常人不同,是患有运动神经元病……哦,也就是你们俗称的‘渐冻人’症。所以他后期会发生那些变化,与他个体自身的原因有很大关系。不过在进入第二阶段开始,实验体的眸色通常都会发生改变。”
最初就是靠自己辛苦研制出的病毒而捞到第一桶金的福特瓦罗,讲起专业上的东西来很是游刃有余,颇有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气度。
“哦,那倒还好,眸色变化我还勉强能够接受,只要别让我年纪轻轻就顶着头白发就好。其他呢?进入后期阶段,还会有什么变化?我看玻璃棺里的这位,好像不怎么乐意听从你的指示,你难道就不怕到后期她发展成银狐那样强大时,会选择离开甚至报复你吗?”
木沉香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她关心的真的只是这些无足轻重的问题,好像她真的只是为不懂的东西感到好奇。
但她心中却因听到洛君来到这里时,竟已患上渐冻人症而震惊不已,遂渐渐有些明白风华正茂的他,为何会突然选择自杀。
听说,洛非凡青梅竹马的爱妻华婉心,就是因为渐冻人症,导致最终香消玉殒的。
原来,洛君是遗传了母亲的病症……
“报复?哼,想要报复我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譬如木小姐你,不也正是其中之一吗?我猜,你是非常期待在自己变强以后,就能来报复我了吧?”
福特瓦罗自然也不是愚笨之人,只是他还不知道木沉香与拉乌斯、洛君之间那微妙的关系,也就难免会无法顾及到她更深层面的探寻意味。
“等到她完成第三阶段的病毒培养后,我就会明白为什么银狐会对我的命令言听计从,为什么我完全无惧于把他们变成强大无比的变异生化人,却又不担心他们会回头找我报曾经受尽折磨之仇。”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言语间已经透露出让洛君变成银狐的重点,就在第三阶段的病毒注入实验!
“如果第二阶段就是提升人类体质的潜能,难道你所说的第三阶段,就是类似催眠之类的,让实验体忘记自己的意识,改为只听你的命令吗?”
木沉香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问题,故意引导式地分析起自己的猜测来。
“催眠?恩,我喜欢这个词,但我所研究出的第三阶段病毒,可不止有催眠那么简单。到达这一阶段的生化人,除了会被以封印式的方法将过去的忘记清空外,还会被消除痛觉神经和增加自我修复力,这样无论在以后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多重的伤,他们都不会因疼痛而影响行动,并且大部分轻微伤都能够在几分钟甚至几十秒内通过自身修复而痊愈。”
像大多数为自己从事的研究而骄傲的人一样,福特瓦罗讲起专业上的事情来也有些欲罢不能。
他之所以要把打造出一个完美生化人的过程分为五步,一来是因为实验体的承受能力有限,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二来是因为这五步中的每个过程都有没的成效目的,好比大多实验体只能发展到第三阶段便无法继续。
从第一到第二阶段,他们所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与财力,往往都会随着实验体的死去而付诸东流,能通过第三阶段的实验体少之又少。
将封存实验体记忆的步骤用在第三阶段,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通过第三阶段的实验体,至少能够当成初级阶段的“成品”来投入“使用”,这样就不必浪费掉大半心血。
而再之后的第四与第五阶段,都是将实验体的各项能力,继续提升到人类体能的极限程度。
从最初开始研究生化人到现在的几年时间里,他们整个团队费尽心力,也只研究成功了银狐一位真正的“成品”,其他实验体要么停留在第三阶段便没再继续,要么就纷纷丧命在最后的极限突破阶段。
就算有了一个成功案例,但由于每个实验体本身的各项体质机能与心智都不同,所以即便用之前的流程完全复制,无难以达到同样完美的效果。
“我可以拒绝第三阶段吗?我不想忘记我的宝贝……”
想到要清空过去的所有记忆,木沉香眼底流露出的恐惧与不舍,已不仅仅只是演戏。
“真是可贵的母爱呀,不过我觉得你能否顺利通过第二阶段都是个问题,而且你将被注入的病毒与他们不同,也许你只需要停留在第二阶段就可以了。就记忆被封存,我也有再解开的办法……”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得已然太多,福特瓦罗垂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打算结束他们之间的对话。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准备进行第二阶段病毒的注入了。”
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木沉香便没再多费唇舌以免起到打草惊蛇的反作用,又回眸看了眼玻璃棺中的拉乌斯,她才跟着福特瓦罗离开,去往单独为她而准备的实验室等待即将到来的第二阶段注入。
安排给她的房间,与之前拉乌斯的大同小异,雪白的四壁再配上同样冷色调的金属器具,将整个空间映衬得如冰室般,即便温度并不低却仍给人以寒冷的错觉。
实验中央是一座大约有单人床大小,同样好似玻璃棺材一样的狭长容器,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研究人员,示意木沉香脱下宽松外袍躺到里面去。
虽说身为演员时也没少要在摄像机前演出宽衣解带的戏份,但当下让她在几个陌生大男人面前脱去遮羞的外衣,还是让她有些踌躇。
站在一面玻璃墙外看着实验室内的福特瓦罗,故意扬起抹轻挑浅笑说:“怎么了木小姐,是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必!”
木沉香咬牙切齿里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便忿忿脱去身上宽裕的白色长袍,露出只着白色抹胸与短裤的玲珑身段,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肤,因尴尬屈辱而微微泛起层粉红色泽。
当她躺进冷硬的玻璃棺里,更是通体发寒地生出一片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就像躺在砧板上静待屠宰切割的一尾鲜鱼。
听到熟悉的闷响,她知道玻璃棺已经完全封闭,接着便是气体注入的声音在耳畔微不可辩地响起。
那气体里应该并不只是气氛,因为才吸入没多久,她的神智便渐渐模糊起来,而身体也跟着开始渐渐麻木,直到完全失去知觉。
但奇异的是,她的脑子并没有完全糊涂,她甚至还能微微感觉到玻璃棺内,不知从哪里控出几个针筒式的东西,将不知名的液体缓缓注入她体内。她甚至还能感觉到那些液体,顺着她的血脉,迅速流转至她全身的每个角落里。
直到那液体回转至心脏,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过不了第二阶段的考验,终于知道为什么拉乌斯与福特瓦罗都对她说过几乎相同的话,终于知道生孩子时那几近十级的疼痛并非此生能感觉到的最痛感。
在意识半梦半醒般的状态下,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蚀心之痛!
这种难以想像的痛,就好像让人活生生地感觉自己的心,在被那些病毒细菌一点一点地啃噬。
痛得你死去活来却无法缓解万一,痛得你哪怕是在全身麻醉下仍会眉心紧蹙地颤抖不止,痛得你只想立即死去以求脱离苦海……
“不要!”
因极度缺乏睡眠休息而昏睡在电脑前的布雷恩,自画面恐怖的恶梦中惊醒。
写满惊恐的深蓝色双眼怒瞪欲裂,直直看着已然黑屏的电脑,粗重而急促的深呼吸在落针可闻的寂静房间里,听起来愈加有种惊心动魄的紧迫感。
他竟然梦到福特瓦罗放出嗜血成性的生化兽,将木沉香与他的宝贝儿子活活撕碎、吞食,而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他,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除了疯狂的嘶吼哭看,竟是连手指都无法动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