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睿智如木皓轩,一时间竟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帮蓝花楹解围,毕竟他对男女感情方面的问题还只是个“初学者”,更何况妈咪还在身边,他总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宝贝,我们还是尽快撤离比较要紧,你还小,就让约翰抱着那孩子吧。”
在旁观察已久的木沉香虽然看出几分门道,但是当下情势太过紧急,容不得她多问多想,只顾得上把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宝贝儿子尽快带出这里。
而与纷纷急着撤离的众人不同,亚斯克雷却只想着尽快再见到那张日夜牵挂的容颜,哪怕上一次因见到他而留下的伤,都还没有痊愈……
“这里交给我,你们先走!”
亚斯克雷的话虽是对已被他护在身后的众人所说,但双眼对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银狐。
“你疯了吗?亚斯,难道上次你被他伤得还不够重吗?”
朗曼见这痴情成狂的兄弟又跑来送死,不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怕,我相信她!”
这先后两句似乎有些不相干,但稍稍了解亚斯克雷的人都不难理出其中意味。
他不怕的是银狐,相信的却是洛君。
“我当下的使命只是救回被挟持的华厄泰基,不想伤到任何无辜的人。你们要救的人已经被救走,只要留下人质,我就放你们走。”
这算是银狐少见的说出如此长的一句话,她非常不喜欢在面对这个叫亚斯克雷的人时,那种让他感到自己的心有一丝失控又似慌乱的感觉,这是过去的她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福特瓦罗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还真是条忠狗啊!”
早在刚刚知道洛君其人时,朗曼就对这个勾起他兄弟三魂七魄的“妖孽男”没什么好感,如今她变成了超级生化人,自然也就更让他厌恶了。
“朗曼,这里交给我,你们快走!”
亚斯克雷依然坚持最初的想法,只想独自留下面对银狐。
“那你自己小心些。”
看出这位黑手党首脑的执着,布雷恩代黑着脸的朗曼嘱咐了一声,便继续带队撤退,不过他们的枪口却都齐齐瞄准银狐身上各大要害,若有万一便会将之射成马蜂窝。
可银狐对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却毫无惧色,只是直直回望着亚斯克雷,腥红色眼底波光暗涌。这个总是用她难以理解的目光凝视她的男人,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那是种让她完全陌生的感觉。
“君……银狐,我坚持独自留下来,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想把一样东西还给你。这样东西,是我们刚刚认识时,我从你那里抢来的。不过后来你亲手把它送给了我,既然现在你已经忘记我,忘记所有我们过去的事情,我想应该是时候把这样东西还你了。”
待布雷恩待人消失在转角处后,亚斯克雷才缓缓说出心中所想。
“不需要,我既然已经不是过去的什么洛君,还要过去的东西做什么?你既然喜欢,就自己留着吧。”
银狐却毫不留情地直言拒绝,甚至都不打算给他亮出东西的机会。
“这次你们能够在这里救人出去,完全是靠运气,如果你继续坚持要独自留下来,我倒是可以帮你也忘记过去的所有事情。”
她的声音与她的神色、气质一样的冰冷到没有半点人气。
“你虽然忘记了,但我却终此一生也绝不想忘记你!”
亚斯克雷不顾他的暗示,继续固执己见地伸手入怀取了件东西出来,握在掌心里送到她面前。
就在银狐还迟疑间,不想他却已强行将那东西塞进自己掌心,而后便决然转身走出她的视线。
在他凭触碰感受着手中物件的大小、质感时,忽然被骤然迫近的熟悉感止住所有动作。
“他们都走了?”
福特瓦罗形如幽灵般来到银狐身后,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
“除了花楹,他们还把华厄泰基带走当成人质,说平安离开后就会送他回来。”
银狐快速收整心神,不让自己的异样有丝毫泄露。
“恩,虽然我并不在乎,但你等下还是要跑去接一接华厄泰基,毕竟在这里的很多人心中,都把他当成真正的心灵领袖。这次我不仅仅要在他们不知情的状况下,故意将他们放走,还要借这个机会,打击一下华厄泰基的势力。”
自从接手北冰洋秘密基地开始,福特瓦罗就始终顶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号,被华厄泰基的“太子”光环给压抑着。
他不是没有想过趁这次欲擒故纵,把华厄泰基这枚眼中盯也一块儿拔掉,可是当下正在进展的新型病毒实验却又离不开他……
“明白。”
银狐并没有多问,只是如常冷淡理智地应了声,却偷偷将右手掌心中的那块东西握得更紧,仿佛还能感受到属于亚斯克雷的温度。
只是此刻的她并不清楚,这样不过掌心大小的物件,会给现在的她带来怎样的改变。
这小小的东西,犹如一枚神奇万能钥匙,将成为开启她记忆大门的开始……
直到离开地下基地来到仍然黑暗的冰面上,银狐才忽然意识到今天是北极极夜的开始。从今天到未来半年内,北极圈都将没有白天。
算是天意么?
那些人以为终于逃离黑暗,却不知未来等待他们的会是更加漫长的酷寒永夜……
布雷恩等人搭乘破冰船已然离开,容安如约将华厄泰基安然留下,可是当见到他时银狐却诧异地感觉到,也许他更想一直被当作“人质”,和那些人一起离开的吧。
“不想留下吗?”
银狐那身具有自动除污能力的衣装已然恢复皓洁雪白,站在被大片冰雪映得幽蓝闪亮的极夜下,犹如不识人间烟火的冰雪神祗。
“我……只是不想离开她,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决绝地丢下我……银狐,你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吗?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华厄泰基的视线仍在直直凝望着破冰舰离去的方向,琥珀色的迷人双眸,被夜色下的冰雪笼上一层寒芒。
想不到他第一次体会到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如此苦涩的单恋。
“也许有过吧,但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并没有急着催他回去,银狐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那艘渐渐远去的舰影,凭借优于常人的视线,竟然隐约见到那张充满忧郁文艺男气质的漂亮面孔,也正伫立在船尾凝望着她。
短暂的迷乱过后,银狐便又恢复平静。
想来亚斯克雷的视力再好,终究不及她已经被提升到极致的眼力,应该是看不到她的。
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么怕被看到,就好像她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至今还不敢看手心里的东西。
“又要有半年不见天日了,现在连花楹都走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太想回到那个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地方。”
感慨如斯,但华厄泰基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的心已经被那个冰雪女神般的冷美人给偷走了。
她不是世界第二的杀手吗?怎么也会偷东西?
自幼就在与世隔绝的研究基地里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被偷走过任何东西,想不到人生中第一次被偷,丢失的就是自己收藏了四十几年的一颗真心……
“他说花楹总会回来的。”
不必赘述解释,银狐相信华厄泰基会明白自己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恩,他那么疼花楹,肯定要找她回来的。可是我看花楹好像是自愿跟他们走的,不过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还真的有些担心她。”
破冰舰已经远得只余一点乌黑,华厄泰基终于不再幻想它会为自己调头,抽回眷恋的视线转身往回走。
“听说那个亚斯克雷的医术不错,想来花楹也不会有危险。”
银狐跟着他的脚步离开,提起亚斯时不自觉地双眸微垂,银白色的两丛如扇睫毛,在眼睑投下层幽暗光影。
“哦,那样还好……他是不是派你去救花楹?”
华厄泰基努力转移话题与向来寡言少语的银狐,主动攀谈闲聊起来,以缓解心头刚刚被“遗弃”的气闷结郁之感。
“目前还没有,他好像有更深远的打算。”
想起福特瓦罗那看似澄澈,却让人总是难以看得清秀的双眼,银狐心头竟也掠过层阴霾。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地慢慢回返基地,等到他们各自回房休息时,被几近摧毁的那几层空间,已然在机器人和生化人的联手下,迅速进入恢复阶段。
银狐直到走进浴室脱去一身男人衣物的伪装,露出属于女人的玲珑柔软身段,站在淋浴花洒下时,方才缓缓将始终紧握的右手抬至眼前,而后再缓缓张开五指。
待看清掌心中的物件,她暗红色的瞳孔骤然一缩,仿佛有一柄雪亮刀刃瞬间划过她脑海中某处阴暗角落。
刹那间,隐约有一道温暖白光从裂口处照耀进来……
那是朵白玉雕成的心形玫瑰,犹如一朵优雅圣洁的白玫瑰绽在掌心,再加上沾染到几滴水珠,愈加显得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