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石却急切的又道:“二皇子殿下,实不相瞒,今天你同天姑娘的争执,我与玉泉都已经听到了。”
一听到贾雨石在元鸿夜面前提到自己的名字,苏玉泉就猛的缩了下脖子,面对外表冷酷的二皇子,他甚至没有勇气与之对视。没想到,贾雨石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叫住了他。
若是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
元鸿夜沉默了,惹了天音生气,他知道是缘何而起,却无从说明,此时正在苦恼究竟该如何同她解释。
“据我刚刚听说的,天姑娘也会参加晚上的洗尘宴。二皇子不如利用这个宴会,向天姑娘道歉如何?”
贾雨石的话使得元鸿夜眼底腾起一团光。
道歉,对!
这个时候,无论何种解释都是苍白的,还不如直接道歉的好。
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知道他对自己的话产生了兴趣,贾雨石便不等回答,自顾自的说道:“这次的洗尘宴是有阴谋的,自诩出身名门正派的的几个老狐狸,是想要为难天姑娘,叫她知难而退,主动放弃宫主之位。从而,我鸳鹭宫就会任人鱼肉,身为宫门子弟,我自然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因而,此次也算是请二皇子帮忙,扰乱那几个老家伙,他们就没有机会出手了。”
原来贾雨石竟然还有这样的“雄才伟略”,苏玉泉用非常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那几个门派,短短的时间内在鸳鹭宫挑起了不少的事端,好在它们在天音身上碰了钉子,也许是意识到天音将成为他们的障碍,才会想着从她身上下手的。
“说说看,你的计划。”
元鸿夜声音清冷,一身黑色的长袍,配着青色的袅袅的玄气。
背光而立的他,眼中云雾飘渺,眸光倏然而绽。
贾雨石看了一眼身边紧张的苏玉泉,清了下嗓子,虽然心中是有几分畏惧,但还是大着胆子走近,不动声色的踮起脚尖来,耳语了几句。
“这样……”
“对,就是这样做!”
贾雨石猛的点了嗲头,态度肯定。
而元鸿夜却面露尴尬之色。
让他这样做……似乎,有些为难啊……
但是,一想到天音生气的样子,元鸿夜就觉得自己应该赌一把。
“那好吧。到时候还请你们帮忙。”
苏玉泉并不知道贾雨石刚刚究竟同元鸿夜说了什么。
不过,听罢元鸿夜的话,苏玉泉面露震惊之色,他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神渊国高高在上的二皇子,竟然说要请他们帮忙。
入夜,仙莱殿。
万斯年终于安排好了洗尘宴。
累瘫了的他几乎滑座在地,嘴中忍不住抱怨道:“要不是那几个恬不知耻的老家伙提醒,我们鸳鹭宫哪里会给他们办什么洗尘宴,这几个人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万斯年说,还以手做扇,对着汗涔涔的脸猛扇。小手指却始终翘起,托出了他的女态。
“他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航星津一直皱着眉,刚正的脸上更显严肃了。
“我自然是看得出来,只是。我们鸳鹭宫如今这般境地,还真是让人伤心。若是先尊还在的话,也许就不会是这般景象了。”
万斯年话语很是伤感,连心不在焉的冀飞语都忍不住轻皱额头。
“宫主他已经尽力了,只是禁咒,实在是越来越凶悍了。他为了我们承受了这么多,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属不易。”
“我、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在感叹罢了。”
万斯年的眼神黯淡下来,想起浑身长满黑色筋络的百里皓雪,他的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想要喘息都十分的困难。
确实,他已经尽力了。
百里皓雪并不知道宫主之位的传承可以让他摆脱禁咒。曾经的他一心想要将宫主之位禅让给天音,就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而不想鸳鹭宫群龙无首,遭人欺辱。
他的心思,他们都能够明白。
“今晚我们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能被那几个老狐狸占了任何的便宜去。斯年,尤其是你。”
不放心的航星津特意嘱咐了一声。
万斯年面上一红,咕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我搅局不成。”
航星津一脸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你的心思我看得出来。今晚我希望你能够以大局为重。”
少根弦的冀飞语忙问道:“什么心思,我怎么不知道?”
万斯年面颊飞红,装作注意到一旁的花瓶没摆好,飞快的转过身去将之扶正。还不忘辩解道:“是你想多了,我根本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保证不拖后腿!”
他纤长的手指扶过冰冰凉凉的瓶身,忽然感觉吸进胸腹内的气也陡然一凉。
今晚的洗尘宴,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眸若墨点,唇如土砂。倾尘绝世的少女。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焦点。
挑衅、嘲讽、质疑,任是身为冬官长的万斯年,也没有自信能够游刃有余的应对。
而他虽然对天音颇有微词,这份信心,却是根深蒂固的。
……
天边,霞色渐消。浓墨般的夜色披着星辰愀然登场。
鸳鹭宫内,为了洗尘宴,燃气了大大小小的火把。从远处看去,火光蜿蜒,点亮了斑斑翠色。
远处,不时传来一声又一声幻兽的嘶吼。
玄黄殿三楼的一个房间内,芸儿面带忧色的问道:“小姐,真的不用我跟我爹陪你去吗?”
“唔,有我在呢,你放心好了。”
芸儿没说一句话,忧昙都会乐此不疲的接上一句,
看来,它的心情很不错,根本就不担心一会就要开始的洗尘宴。
“芸儿,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即便天音如是安慰她,芸儿也并不放心。面有乌云,急声道:“刚才我去找二皇子,想要让他陪你去,可去了好几次,都未能看到他的身影。小姐……”
一提到元鸿夜,天音的胸口便猛的一窒。注意到芸儿面带犹疑,便故作轻松的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好了。”
“小姐,我、我总觉得二皇子近来的行踪有些诡秘,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
芸儿的话正中天音的心事,就算天音掩藏的再好,身形都忍不住微微晃动了一下。
元鸿夜明知道她微有不满,到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做。
失望的心情正在一点点的发酵。
“他是神渊国的二皇子,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吧。”
天音穿戴整齐,就准备要出发了。
今天的她特意换了一身男子般的帅气装扮,头发还高高的束起,英姿飒爽。
看到装扮整齐的天音,芸儿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小姐,没想到你这么适合冷艳的蓝色。”
镜中,一身蓝衣的天音眉目如画。
月落星辰时的钴蓝色,衬得她冰肌莹彻,珠光点点的水眸,多了一丝柔婉。墨发柔顺,风起飘扬。犹如画中仙。
太美了,连芸儿都看醉了。
“唔,小家伙,你还挺漂亮的。”
天音似乎听到了忧昙吸口水的声音。
“老不正经,你我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有事的话,你可就少了一个倾国倾城,实力超群的徒弟了!”
忧昙:“……想不到,你还挺自恋的。”
天音得意的哼哼了两声。芸儿以为她在自我欣赏,便又俯下身去,帮忙整理一下衣服上细节。
“那几头老狐狸就是想要让你知难而退,一定想好了一些不要脸的招数,我也会帮你时刻注意着。作为回报,今后你可要对我这个师父尊重一点!”
说到最后,忧昙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刚刚那个“老不正经”究竟是几个意思嘛?
我的一世清白啊。
洗尘宴在鸳鹭宫的最高处,月星台上。
鸳鹭宫的最东边,倚靠山势,筑造了一个面积非常之大的月星台。
上面有亭阁舞榭,好似是另一番世界。
而进入月星台的方法,只能是驭气而往,再不然就是借助幻兽了。
也许是为了在气势上压制住天音。
青云角尊者几人几乎都骑了一头幻兽。
每一头幻兽皆是长相凶猛,胆子小一点的,甚至都不敢去看幻兽的眼睛。
洗尘宴的时辰到了,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月星台上很是安静,只有四围火把的呼啸声。
主位上,宫主之位空缺。
秋安澜一直看着那个位置,接连叹了好几次气。
刚刚,他去看了百里皓雪。没想到的是,禁咒几乎完全将他吞噬了。这还是第一次,百里皓雪被折磨的精神恍惚。即便如此,嘴中还一直嗫嚅着一个名字:“天音。”
秋安澜的额角一痛,他将拳头抵在胸口上面,压制着潮水一般袭来的钝痛感。
一旁的万斯年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不同于秋安澜,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只集中在一个位置上面。
宴会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了,可天音一直都没有出现。
终于,太虚谷女长老最先没有了耐心。用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指敲击着桌面。
刺耳的声音加之不耐烦的情绪,让几个门派的掌门人皆是露出不悦的神情来。
绝世阕掌门出声质问道:“夏官长,天音姑娘究竟什么时候到?”
“请各位再稍等片刻,我马上派人去请。”
“哼,‘请’?就凭她也配得上一个请字吗?”
太虚谷掌门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一束巨大的影子忽然从月星台下面腾空而起,火把感受到风向的变化,剧烈的左右摇晃。
月星台上的影子骤然间好似群魔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