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阿蒙亲手做的东西得了夸赞,立即兴奋了起来,围着百里瑭转来转去,又拉着他说她是怎么做了多次实验才做成的这个荷包,又说她是怎么一针一针地把这个东西做出来的,最后,当她从荷包里抽出一个东西时,百里瑭脸色有些微妙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东西就是第一次见面时,她用来抽他血的管子吧?方才虽然摸到荷包里有东西,但他一心以为只是一些类似香料的东西,没想到她竟还放了这么个东西在里边。
“你不要小看这个东西,这里面的东西可以救命的,比你们那些灵丹妙药还管用。”唐阿蒙不无自豪地说着,那么小小的一剂针管,可是她花了大研究才研制出来的,能够中和任何一种毒的终极血清,她身上总共也只有三剂,救了刚刚那个女人后就只剩下两剂了,在资源困乏的古代,这两剂血清就是她最后的资本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想给他。
阿瑭和自己不一样,他有很多仇人,这个东西,起码能用来保命。
百里瑭虽然不相信这造型奇特又看似诡异的淡黄色液体能够救他的命,但既然是这个人送的,他想,这东西或许真的能救命也说不定。
将东西连同荷包收进怀中,百里瑭终于想起那个被她当台制住的女子,听他这么问起那女子,唐阿蒙再次兴奋了,“阿瑭你知道吗?我就快找回阿木留给我的盒子了!”
闻言,百里瑭骤然一怔,说不清地感觉弥漫胸膛,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地问,“何以见得?”
“难道你没认出来么?今天在台上跳舞的那个女杀手,就是那天被我压倒晕倒在青楼里的那个女人呀!”
百里瑭心头微凛,立即唤了擒风入内,擒风听着却是莫名,“就属下所见,今日在台上的云衣女子与当日在青楼所见的女人并非同一个人。”
“样子虽然不一样,但气味是一样的。”唐阿蒙哼哼着,要不是确定她就是拿走阿木盒子的那个青楼女子,她怎么可能用那么珍贵的终极血清去救她的命?
听着她那么笃定的口气,百里瑭虽然想赞一句她鼻子果然灵敏,但为何总有感觉……这人就是一狗鼻子?
一个时辰后,天下楼的阁楼厢房内,尧玉静静躺在床上,面色如常,然而此时,床边正围着三男一女,目光无不紧盯在女子秀净娇美的面容上。
擒风道,“这女子的容貌并非属下当日在青楼看到的那样。”
唐阿蒙鼻尖轻动,“可是我肯定,味道是一样的。”
百里瑭看着她小巧的鼻尖,默默转头,“若是如此,那极有可能是易容。”
明玉房桃花眼明亮,指腹暧昧地抚过女子光华细嫩的肌肤,“这脸上毫无痕迹,若当真是易容术,怕是用了药的。”
唐阿蒙眼眸一亮,摩拳擦掌地上前,“用药也能易容?我得来研究研究!”
没等她上前,后衣领便被人轻轻巧巧地拎住,百里瑭只说,“即便要研究也不是现在,天都黑了,再不回府额娘会担心。”
宾客散尽的时候天色已晚,百里瑭也是为了确认女子的身份才带她过来瞧瞧,真要让她在这里研究起来,只怕今晚都要回不去了。
拉着人正要离开,却被明玉房忽然叫住,“事实上,还有一事。”
百里瑭转头,却见明玉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当他看到明玉房从锦带中取出来的东西时,凤眸轻怔,唐阿蒙却已叫了起来,“我的小玉葫芦!”
唐阿蒙三两下蹦了过去,抓过明玉房手中的玉葫芦来回细看,脸上满满的欢喜,“真是阿木给我的葫芦!这个怎么会在你这?”
明玉房看着百里瑭眸底同样的疑惑,微微挑眉,桃花眼落在床边此时正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百里瑭顿时拧眉,“是从她身上找到的?”
唐阿蒙眨眨眼,“可是那天偷袭我的是一个狐狸眼,跟她……”瞄一眼床上的女子,然后摇头,“不像。”
“若不是她,那便是她背后的人,总归是一条线上的。”百里瑭的声音好似深谷幽响,低沉而好听,唐阿蒙只觉浑身一个激灵,一双眼亮晶晶的。
“她什么时候能醒?”百里瑭又望向明玉房,明玉房桃花眼一闪,笑眯眯地望向唐阿蒙,后者眨眨眼,“中和毒性需要时间,毒性小的很快能醒,毒性大的就要花点时间了。”
百里瑭听得半知半解,“那毒不是你下的?”
唐阿蒙摊手,一脸无辜,“我下的毒不死人,这是她后来自己吞的。”
百里瑭了然,杀手行动前都会准备这样的毒囊,若是被擒便咬破毒囊自杀以免留下证据,他猜得出这人是谁派来的,倘若她是太子的人,那阿蒙的盒子极有可能落在太子的手中,但是,她既然和那个狐狸眼也有关联,为何又要特意偷袭阿蒙抢走小玉葫芦?
更重要的是,玉绳上没有任何断开的痕迹,绳上的万年结也被解开,对方既然能解,一定也能结,那么……兴许那狐狸眼知道真正的百里乐的下落!
若是找回真正的百里乐,唐阿蒙也就功成身退了。
一行三人离开天下楼坐上马车,天色黑沉,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只听见马车轱辘的滚动声,唐阿蒙坐在马车上细细摸着手中的小玉葫芦,掀开车帘,借着月光看看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忽然,窗外街边一个身影静立,在马车轱辘中一晃而过,唐阿蒙手上一松,小玉葫芦差点掉出窗外。
好在百里瑭眼明手快,迅速将小玉葫芦接过,刚要开口,却听那人猛地大叫,“停车!”
唐阿蒙的语气中透着一点焦急,一双眼睛睁得贼圆,负责赶车的擒风下意识勒住缰绳,没等马车停住,唐阿蒙已经猛地从车内窜出,一转身竟从马车跳了下去。
百里瑭脸色一变,连忙探出窗外,却见那人跳下马车后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瞬间弹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原来的方向迅速跑去。
“唐阿蒙!”百里瑭冲着她低吼,但是那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一支箭般的往前窜,百里瑭顿时也顾不上许多,跳下马车便追了过去,从不知道,那个人竟然能跑得那么快。
她到底看到什么了?
黑夜无人的街道,只有两边熙熙攘攘的灯笼幽幽挂着,唐阿蒙跑过街头,眼见拐角一个身影转过,一双眼簇簇如白昼般明亮,追着那个人影便跑了过去。
那个身影,陪伴了她十年岁月,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
是阿木,是阿木!
阿木消失在爆炸中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她虽然不像之前提起阿木就忍不住地酸涩难受得想哭,可是阿木的身影一直刻在她心里,她可以肯定,世界上只有那么一个人,她只消一眼就能认出来。
黑夜里,唐阿蒙直了眼地跑过拐角,转弯的瞬间却见一辆马车迎面而来,车夫惊叫着连忙拉紧缰绳,马儿的嘶鸣声在夜里格外的清晰,唐阿蒙瞬间侧身躲过迎头踏来的马蹄,顺势滚到边上。
“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我家主子?”马车张口便骂了一声,马车的帘子被掀开,看一眼那摔倒在地的女子,顿时脸色一变,抬手便甩了车夫一巴掌,清润的声音带着点点怒气,“混账东西!”
车夫莫名挨了一巴掌,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自家主子猛地跳下车跑到女子的身旁,脸上满是惊急,“阿蒙,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唐阿蒙好不容易爬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拓跋晋,杏眸怔怔,百里瑭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从地上爬起来,作势推开她身前的晋王殿下就要接着往前跑,凤眸一凛,百里瑭箭步上前干脆地将人拉住,“唐阿蒙!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阿蒙看着马车后那寂静的街道,手上被百里瑭紧紧拉住,急得两眼发红,指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声音有些哽咽,“阿木……是阿木……我看到阿木了我真的看到阿木了!”
百里瑭眉心一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出,街上没有半个人影,“把你养大的那个阿木……你不是说过人已经没了?”
“我是以为他没了,可是我刚刚看到了!阿木没死,他还没死,我要追过去,你快放开我啊!”唐阿蒙说得激动,那焦急的模样明明白白地表示着,阿木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地一紧,百里瑭干脆掰过她的肩头,沉声说,“就那么一眼,你兴许只是认错了,别再胡闹了……”
“我才没有胡闹!”唐阿蒙声音不自觉带了些哽咽,冲着百里瑭直叫,“我从小跟着阿木,我就算看到一个影子都能把他认出来!那个人一定是阿木!一定是他!”
拓跋晋听着两人的话,隐约知道,阿蒙是在找一个叫做阿木的男子,而那个男子,似乎是她的养亲?转头,干脆地问车夫,“方才一路过来可见到什么人了?”
那车夫刚刚被一巴掌打懵,才知道这姑娘竟是自家主子的相识,立即唯唯诺诺地下了马车,“王爷,奴才一路赶车过来并没见到什么人啊。”
“我明明看到他拐过来的!”
拓跋晋忍不住问,“这街上寂静无人,若真有人车夫肯定注意得到,既然没有,是不是你真的看错了?”
拓跋晋这么一说,唐阿蒙顿时有些懵了,她看错了?
可是刚刚一晃而过的时候,她分明是看到的呀,眼巴巴地看一眼街道的尽头,唐阿蒙眼眶又有些红,真的是她看错了吗?
直到擒风驾着马车匆匆赶来,百里瑭将一脸恍惚的唐阿蒙拉上马车,这便与拓跋晋道了别,两辆马车分道而去,寂静的街道再次恢复悄无声息的静,月色被乌云笼罩,不远处的屋顶上方,一人静静伫立,夜风吹起那人的长袍,隐隐透出几分孤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