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阿蒙?这名字听着倒有些耳熟。”
“娘娘可还记得前不久太后大寿,结果殿上蛇乱,这个唐阿蒙便是那日被蛇咬伤的姑娘,据说还是七公主的朋友,七公主还特赐了宫玉准她自由出入宫中呢。”
碧儿一边说一边将剥好的橘肉送到琴妃手中,琴妃脸上一派慵懒,随手接过碧儿送过来的橘肉,慢慢道,“原来是她……不过是一个普通民间女子,还能得七公主那么看重准她自由出入宫中,看来祖上是积了福的。”
碧儿闻言掩唇一笑,“在奴婢看来那姑娘祖上积的福肯定还不够,若非如此公主这会儿怎么就不肯见她了呢?”
“那倒也是,七公主想来也只是一时贪鲜,到底宫外的女子要做堂堂公主的朋友,资格还是不够的。”琴妃嗤笑一声,忽然顿了顿,“本宫怎么听说七公主这次回宫除了交了这个叫唐阿蒙的朋友,还有另外一名男子?”
“娘娘,是天下楼楼主明玉房,那位公子昨日也参加了皇后娘娘举办的梅花宴,奴婢偷偷瞧过,真是个绝世的俊公子呢。”
“明玉房?本宫昨日听闻靖王与北望侯小侯爷去西和院看望郡主,结果无意撞见七公主与一位公子在房中私会,难道就是这个明玉房?”
“可不就是他嘛。只是这事涉及公主的闺誉,皇上已经明令禁止宫人谈论此事。”碧儿说着,又故意凑近了琴妃小声道,“可是据奴婢听说,皇上本为了公主的名声也有意将公主许给这位明公子的,可是不知怎的公主却拒绝了。”
“这位天下楼楼主本宫也曾听说过,他虽不是什么官户人家,却气度非凡,尤其他在渊国夷国都有银庄遍布,七公主莫不是嫌人配不上她?”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碧儿说着,见琴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娘娘可是有什么想法?”
“哦。”琴妃哦了一声,望向碧儿,美眸光芒耀动,声音细尘,“本宫只是突然想起你昨夜说的话……”
昨夜?碧儿愣了一愣,随即了然,“娘娘是指……”
“七公主已到婚嫁之期,我若能顺利诞下小公主,待七公主离宫后,本宫的孩子便会是这宫里独一无二最受宠爱的公主……”琴妃轻声说着,脸上尽是算计之色。
这么看来,她还得好好帮帮七公主才行
--帮她早日出嫁。
嘴角再次牵起一抹娇媚的笑意,琴妃慢慢起身,“碧儿,给本宫梳妆更衣,咱们去向皇上请安。”
如绒从焦琴殿回来后一直觉得心神不定,好几次弄错了药量不说,还打翻了东西,第三次掀了边角的一个小瓶时如绒忍不住嘀咕,
“该不会今日将唐阿蒙拒之宫外她背地里画圈圈诅咒我呢吧?”
想想唐阿蒙确实有可能干这种事。
但是……她明知明玉房对她无意却不告诉她,她是绝不会那么轻易原谅她的!将手上的配药工作丢到一边,如绒干脆回了自己的寝殿,说好给她的孤须草还没给,以她那肆无忌惮地挥洒材料的劲头,先前给她的孤须草恐怕已经没了吧?
“那又如何?”如绒兀自生闷,“她若不向我道歉别指望我会把孤须草给她。”
如绒说着,抽出藏在柜底的装着孤须草的盒子,只看一眼,便皱了皱眉,扬声唤了屋外的宫人,“来人。”
门外的小宫女立即闻声入内,“公主,奴婢在。”
“这几日可有谁动过本宫柜子里的东西?”
几个小宫女闻言只是一脸茫然,“公主吩咐过柜子的东西不许乱动,奴婢们打扫的时候都是从来不动的。”
如绒拧眉,柳眉扫过几个小宫女,忽然问,“临月去哪了?”
话音刚落,便听临月的声音由远及近,“公主!”
脚步匆匆,声音同样带着急切,“公主,奴婢方才听到一个消息!”
见她匆匆忙忙,如绒也忘了要问究其他,“什么消息大惊小怪的?”
临月缓了缓气,慢慢说道,“方才琴妃娘娘去找皇上,恰巧皇上正在御花园接见渊国的使臣百里王,后来皇上与琴妃娘娘提起和亲之事,琴妃娘娘竟提议要将公主许配给百里王爷!听掌事公公的话,皇上似乎当真考虑了。”
“什么?”如绒闻言脸上有些难看。
要是换做以前,父皇是绝不可能让她和亲嫁到那么远的渊国去的,但是碰巧出了明玉房的事,父皇才会……
不对,父皇不是会意气用事的人。
那么,父皇这是要逼她表态……
如果当真对明玉房无意,那就远嫁渊国,可是父皇哪里知道,即便落花有意,流水也不会为你停留,更何况,溃烂的落花会玷污流水的清澈,最终,只有泥土才是最终的归宿。
“公主,你也无需太过担心,皇上和太后这么疼你,怎么舍得让公主嫁到渊国去?”临月一边安慰着一边又忍不住嘟哝,“说到底都是琴妃娘娘,好端端地竟会提议让公主和亲,白白浪费了公主的一片心意。”
如绒听着临月的话却是不以为然,琴妃打的什么主意她无心去理会,父皇既然要逼她表态,那就表吧。
“临月,明日出宫传话,请阿蒙进宫一趟。”
临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高兴道,“公主让阿蒙进宫,便是不打算再与阿蒙姑娘置气了吧?公主放心,临月明日一早便去。”
在她看来,阿蒙和公主相处的方式更加自在,公主会特意叫阿蒙进宫,想必是因为这和亲的事找她商量,这样也好,省得公主为这莫名其妙的婚事独自苦恼。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太阳重新升起的第二天会是那样的来势汹涌。
听闻夷皇和百里瑭在骑射场,如绒特意换了一身骑装前去,没想射场内,除了百里瑭和唐木之外,齐王和靖王……甚至明玉房都在。
只是远远瞧见,都觉得胸口发闷发涨。
脚步微顿,如绒咬咬牙,才要转身,却听身后,赫连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戏谑,“七妹特意过来怎么也不过来给父皇请个安就要走了?”
赫连靖这一声顿时引来不少侧目,如绒只得转身,含笑上前,“给父皇请安。”
“免礼。”夷皇摆手,又问,“瑢儿怎么过来了?”
“瑢儿在宫中闲着无聊,想着过来练练骑射,没想到父皇正在待客,所以不敢打扰。”如绒说得一派理所当然,神色如常,叫人看不出半点端倪,明玉房只看她一眼,便轻轻别开眼去。
夷皇眼角转过明玉房,肃眸微深,又慢慢道,“瑢儿与百里王和天下楼楼主都是见过的,既然来了,就随你两个哥哥一同陪两位客人骑一段也无妨。”
“父皇开口,瑢儿自然遵命。”如绒轻笑,转身吩咐马官将自己的马牵过来,接过宫人递上来的箭弓和箭袋,随即转过百里瑭,“今日赶巧,不知百里王介不介意陪瑢儿比一场?”
“本王自当奉陪。”百里瑭说着,兀自牵过马匹,干脆地跨马上鞍,动作流畅优雅,如绒见状就要跟着上马,赫连靖却故意找茬一般,“七妹这就不对了,百里王和房公子都是父皇的贵客,你单单邀请百里王爷却不邀请房公子,这让房公子置于何地啊。”
如绒握着鞭子的手微微紧了紧,转身时脸上笑靥依旧,“六哥冤枉我了,瑢儿只是觉得房公子今日这身不适合骑马射箭所以才不相邀。”说着,又笑着转向明玉房,“想来房公子对于这种比赛也没什么兴趣吧?”
明玉房看着她冲自己笑得一脸客套,心头有些莫名的不快,桃花眼一眯,一甩宽袖却是转身上马,看着如绒,居高临下一派妖孽模样,“公主说笑了,在下虽不爱骑装,但对于骑马射箭还是很有兴趣的。”
如绒闻言脸上笑容微绷,倒是齐王笑着开口了,“既然如此,便让七皇妹陪两位贵客先比一场,父皇觉得如何?”
夷皇颔首,只道,“瑢儿骑术不精,还请二位多多担待。”
百里瑭和明玉房同时朝夷皇颔了一礼,如绒知道多说矫情便干脆不说了,翻身上马的时候,一眼却瞧见明玉房勾着那双乱晃的桃花眼,心头莫名又有火起。
百里瑭眼角瞥见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心中低叹,看来今日只是个陪跑的。
果然,刚刚开场,如绒和明玉房便率先冲了出去,齐趋上赶,互不相让,就连夷皇也忍不住讶异,瑢儿竟然也有与人这么较劲的时候。
百里瑭眼见前面两人互不相让,立即拉起缰绳,在拐角的瞬间从偏侧绕过两人,跨腰一箭,嗖的一声正中靶心,场外响起一阵鼓掌声,如绒和明玉房见状,同时抽过背后一箭,嗖嗖两声,两箭争先着飞了出去。
如绒眼见箭中靶心这才趋绳向前,明玉房却已经快她一步绕过弯道,见状,如绒猛地一夹马腹,好歹在第二个弯道处赶上明玉房,一箭射出后便要抢在他前头转弯,没想转得太急,马儿右后蹄蓦地一歪,后半身便要歪倒地面。
如绒猝不及防,身型猛地随着马儿向后侧倾倒,眼见就要一头栽倒在马道上,夷皇猛地站起身来,脸色沉骇,几乎是电光火石间,明玉房蓦地从马上跃起,一腿将身下的马儿踢开免得它撞向前方的如绒,身子便借着撞力朝着如绒的方向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