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倒也不怪他们。”如绒笑够了,这才慢慢解释,“这里是隐藏了最多草鬼婆的琶城,对他们而言,每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都可能是一个草鬼婆,久而久之,这里的男人都将目光放到了男子身上,这才形成了这种习气。”
“哼,简直低俗不堪。”明玉房冷哼一声,眼睛却依旧紧闭着,好像刚刚出声的并不是他。
唐阿蒙了然地点头,然后不高兴了!
“那半个月前污蔑我是草鬼婆的胖子是看上我的哎呀了吗?”唐阿蒙怒了,她的少年多么纯洁的一个小孩,那些人把他当什么人了?还当着她的面说要买?早知道就应该把他另一头胳膊也一并卸掉!
似是知道唐阿蒙心里的想法,少年讨好地拉拉唐阿蒙的袖子,一脸乖巧地指指明玉房,“明玉,教训过那个人了。”
明玉房睁开眼,有些满意地点点头,可算也让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了,知道少年是卑族遗孤后,明玉房对他显然比之前更好,横竖闲在琶城,便顺手命人将那个当街污蔑人的男人给教训了一顿,少年似乎也是在那之后才肯乖乖听他的话的。
只是比起他,少年对那些人似乎有种莫名的恐惧。
少年从不肯说起之前的事,他不说,唐阿蒙也不问,可是他既然是卑族遗孤,那么,他的双亲呢?
正当明玉房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给他做个催眠,马车已经到达城门口。
天边刚刚现出鱼白,如绒掀帘让车夫停下马车。
车内三人正莫名着,便见如绒弯着身子探出车外,随即下了车。
“如绒你要小解去吗?”唐阿蒙很认真地问,如绒那刚刚落地的脚因着这句狠狠踉跄了一下,扭头狠狠白她一眼,“我分明是要跟你们道别!”
明玉房心尖一颤,下意识地探直身子,桃花眸显出明显的意外,脱口便问,“你不跟我们走?”
如绒乍见他眼底的晃动,粉颊微转,只说,“本来我跟你们就不是一路的,如今阿蒙身上的蛊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跟着你们也没什么用处,更何况婆婆这里还需要安抚。”
唐阿蒙闻言不干了,“我又不指望你真的给我解蛊,你留在这里蓝婆婆她们要醒过来非得扒了你的皮。”
如绒顿时又掩唇笑了,笑声如铃悦耳,“婆婆才不会扒了我的皮,她最疼我了。”
“既然她不会责罚你,那你为何不跟我们一起离开?”明玉房看着她,桃花眸深了几分,“是因为害怕草鬼婆的名声影响到我们吗?”
“呵,你以为我害怕那名声么?”如绒笑着睨他一眼,眼底风情流动,却是纯净而透彻,她默了默,只道,“我是真的有事要留下,你们也无需挂念,既然你们的目的是皇城,那总有一天我们会在皇城再见的。”
她这样说着,轻眸玉定地看着明玉房,“我的本家,其实也在皇城,不管我在这里逗留多久,我迟早还是得回去的。”
明玉房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没想到,她所谓的本家竟然也在皇城,那么一开始,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遥远的渊国边镇?
此时东方现出一道光亮,不远处的城门轰隆一声被慢慢打开,明玉房看一眼如绒,最终颔首,“那么,我们在琶城等你。”
唐阿蒙虽然有些莫名两人之间的对白,不过如绒既然决定了,她也只好随她去了。
反正,她说还会再见的。
扬手挥别,如绒看着马车直直驶出琶城,最后沦为烟尘滚滚的一抹沙,身后忽然又传来一阵马车轮动声,如绒转头,便见马车正好在自己身后停了下来,蓝婆婆布满皱纹的脸自车窗内露了出来,隐约带笑,“人走了?”
“都走了。”
“你不跟着回去?”
“我的身份太张扬,不适合跟他们一起。”如绒微微垂首,又问婆婆,“婆婆不打算追吗?”
蓝婆婆看她一眼,只笑,“蛊毒未解她就急着要走,婆婆也拦不住,反正该研究的都研究过了,她好歹学了婆婆一点本事,就让她自己琢磨去吧。”
如绒听到这里,脸上隐隐带出神伤,“婆婆,那蛊……当真没办法了吗?”
蓝婆婆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只道,“你也无需担心,那丫头是个聪明人,婆婆我可是很久不曾被什么迷药迷倒过了,她制毒的手法奇特,说不定真能自己找到解蛊的方法。”
如绒知道婆婆这样说是等着唐阿蒙回来求她,但是唐阿蒙既然坚持走了,又怎么可能轻易回来,叹了口气,只得随她去了。
另一边,明玉房同样问起唐阿蒙身上的蛊毒,“你待在宅子里被蓝婆婆折腾半月,那蛊毒难道还没解开吗?”
“唔,慕容连馨给我下的蛊毒已经没了。”唐阿蒙怀里抱着一个糕点盒子,从里面抓了两块糕点和少年分享早餐,明玉房闻言松了口气,想想却又觉得不对,“既然蛊毒已解,如绒为何还说她没办法?”
“嗯……”唐阿蒙吞一口糕点,口齿不清地说,“因为蓝婆婆在我身体里又放了另一只蛊。”
“什么?”
“准确来说,是她放的那只蛊成功吞噬了慕容艰辛放在我体内的子蛊,就是没想到,那只蛊吞噬了子蛊后居然变异了,所以蓝婆婆手上的解药失去作用,现在我肚子里这只是全新的变异品种。”
唐阿蒙吞下最后一口糕点,一脸严肃地补充,“暂时无药可解。”
明玉房看着她那张佯作严肃的娃娃脸,整个人都傻了。
进皇城的时候正好赶上今年的最后一场花期,皇城每年会举办两场花市,阿蒙几人进城的时候正好赶上花市的第一天,正是热闹的时候。
浓郁的花香前仆后继地涌向唐阿蒙的鼻尖,唐阿蒙深深吸了口气,紧接着一个挺尸,一颗脑袋直接歪在少年的肩头,闭着眼睛说,“唔……我被香死了。”
少年眨眨眼,连忙跟着一起挺尸,脑袋叠在唐阿蒙脑袋的上方,跟着重复,“被香死了。”
马车就在前方忽然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说道,“公子,今日是皇城花市的第一天,这边过不去了,得绕道。”
不等明玉房开口,唐阿蒙的脑袋已经从车内钻了出来,一双大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花市!难怪这么香呢,我要去看。”
明玉房伸手兀自将人揪回车内,桃花眸渐渐睨过,“你不是要被香死了?还要去看?”
“我长这么大还没逛过花市呢,必须去看看。”唐阿蒙说着望向少年,“哎呀你觉得呢?”
少年一向以唐阿蒙唯马首是瞻,一点也不犹豫地点头,“必须去看看。”
明玉房看着两人一脸期盼的模样,无奈地掀开车帘下了车,又吩咐车夫,“你且绕道到钱庄等我们。”
车夫点点头,“好的。”
唐阿蒙顿时乐滋滋地拉着少年下了马车,三人抬眼便能看到前方花市的入口,确实是人山人海的情状。
唐阿蒙有些兴奋,她只有在暗杀撤退的时候才会刻意钻进人群之中隐藏自己,更多的时候,阿木告诫的是要远离人群。
所以唐阿蒙从小到大也没逛过什么花市,唯一一次的夜市还是来到古代后阿瑭带她逛的呢。
拉着少年有些兴奋地钻进人群之中,街道两旁摆满了各色鲜花,走在其中,能明显感觉飘荡在空气中的各路花香交融,粉香漂浮,就连明玉房也忍不住拿扇子掩了唇,一路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
忽然,艳色的袍摆不知被什么人踩住,明玉房原本微皱的俊颜瞬间黑了下来,唐阿蒙转头的时候,便见一个姑娘手捧着几朵鲜花,眼睛却傻傻地望着明玉房,一脸陶醉模样,直到明玉房脸色变得难看,那姑娘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然后脸上骤红,忙不迭的缩了脚,“对不起公子,奴家不是故意的!”
明玉房哼了一声,弯身看着自己被踩出一个脚印的衣袍,脸色越发的难看。
唐阿蒙刚要笑话一句,便见一人蓦地从明玉房身旁挤过,紧接着,明玉房原本挂在腰间的大紫色绣锦的荷包顿时没了踪影。
杏眸瞬间大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活的扒手呢!
“小偷啊!”唐阿蒙一声大叫,说是惊诧,倒不如说是满满的兴奋,众人下意识地查看自己腰处的荷包,一瞬间,又有几人惊叫起来,“我的荷包!谁偷了我的荷包!”
明玉房发觉自己荷包被偷时,脸色顿时越发难看起来,眼见唐阿蒙转身便朝一人追去,明玉房脸上绽出一抹艳若桃芳的动人优弧,直叫先前看得陶醉的姑娘一阵傻眼,紧接着,一道艳色闪过,那俊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竟没了踪影。
唐阿蒙在叫出声后顿时朝着人群里的小偷追去,少年在愣过半秒后连忙跟在唐阿蒙的身后追去,一路穿过人群,钻过花档口,少年看着唐阿蒙前面的人将一个紫色荷包丢给另一人,那人接过荷包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少年脚下顿了一顿,看看前面的阿蒙,再看看那同伙离开的方向,脚步一转便朝那人追了过去……
唐阿蒙快要逮住那人的时候,明玉房比她更快一步将人一把踢翻,对他来说,那荷包和银子倒是无关紧要的,只是碰巧他刚被踩了衣裳心情不好,这人就这么撞到枪口上来,他自然不能辜负了这番心意不是?
唐阿蒙对教训小偷没兴趣,扭着脑袋看街上成堆成堆的路人,却没看到她的哎呀。
“哎呀!”唐阿蒙忽然冲着行人大叫,明玉房闻言扭头,“怎么了?”
“哎呀不见了!”唐阿蒙急了,直着一颗脑袋就要往人群里扎,却被明玉房一把拉住,“先等等,你这么挤过去待会儿别把自己也丢了。”
“那哎呀怎么办?”唐阿蒙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双大眼雾蒙蒙的,明玉房看一眼花市的人流,“我们对皇城周围不熟悉,这样,我们先回天下钱庄叫人。”
“那你回去叫,我在这里找。”
“不行!这里太多人,而且你不熟悉皇城的情况,若是一个不小心连你也走丢了怎么办?”见唐阿蒙脸色有些倔,明玉房只得哄道,“阿呀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一路过来我们都在钱庄落脚,他这会儿找不到我们肯定也会去钱庄与我们会合,你不用太过担心。”
唐阿蒙听到这话也觉得有些道理,这才乖乖跟着明玉房先去钱庄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