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的话,刚才他和百里瑭所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短暂的沉默后,唐木忽的开口,“阿蒙,即便不用十二堂的力量,我也有法子救出如绒。”
唐木难得的给她喂定心丸,唐阿蒙听着反而更加不安了,低着脑袋,两只手搅着自己身上的棉袄褂子,嗫喃着说,
“阿木,我还记得我们在现代的时候,你曾经接过一个任务,当时我觉得那个任务很危险,就算阿木跟我两个人都未必办得到……可是你那时候一句话也没说,最后一个人把任务办了下来。”
唐木微微挑眉,唐阿蒙终于抬头,看着他,杏眸濯濯,“阿木有把握的事情,是不会特意对我说保证的。”
言下之意,是因为把握不大,他才会特意地多此一举。
唐木眯了眯眼,却没想,他的阿蒙原来这么了解他。
伸手,轻轻摸过她脑袋上的细发,唐木的声音略有些轻沉,“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话竟也不管用了。”
唐阿蒙愣了一愣,还想说什么,唐木已经转身回房了。
翌日,不知夷皇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决定提前处死如绒,时间仓促地定在了三日后。
消息一传到木王府,唐阿蒙便无法淡定了,直接冲到唐木的书房,直截了当地开口,“阿木,如果我答应接任毒堂堂主的位置,你能把十二堂的人借给我用吗?”
唐阿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跟阿木之间竟然也需要做“交易”,但是眼下,如绒命在旦夕,她已经无法再等。
唐木看着她眼底的坚毅,也晓得她是被逼急了,漆眸一深,兀自转向房中的流离,只道,“传令下去,两日之内集结夷国境内所有十二堂门人。”
唐木这话,便算是答应了,唐阿蒙脸上大喜,唐木这边既然有了动作,百里瑭那处自然配合,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只等着十二堂的门人集结皇城。
就在如绒临行刑的前一日,明玉房带领一队人以进献矿石为名请求进宫。
夷皇才想起先前老六提过的与明玉房合作开辟矿洞一事,这次要进献的便是那次作为试点开采的矿石。
得了通行令,明玉房带着一队人连同两大车矿石大摇大摆地进了宫。
通往御见殿的路和通往刑部大牢的路在正德门的正方向与左方向,明玉房带着人连推车齐齐往前走去,走到半路时候,推车忽然拐了个方向,便要往左边走,一行人顺势朝左,就在这时,赫连擎蓦地连同禁卫统领带领一群禁卫军将明玉房等人拦了下来。
“不知齐王这是什么意思?”明玉房拧眉看着突然闯出来的一众禁卫军,好看的桃花眸泛着丝丝的冷意。
“本王只是想知道,既然通往御见殿的方向在正前方,为何房公子偏偏带人往左走?”就算是这样的时候,赫连擎脸上依旧带着一如既往的笑,但是这个笑容此时看在明玉房眼里,却莫名的叫人发恨。
“不过是车轱辘被地砖歪了方向,难不成齐王连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管?”
明玉房冷笑着,看着赫连擎的眼中明显带了鄙夷,赫连擎却一点也不生气,脸上依旧是笑,好像那笑容从来就长在他的嘴角,只是隐约的见了虚伪的意味,
“是不是车轱辘被地砖歪了方向本王不管,本王管的是关乎这宫中安危的大事,本王怀疑房公子推车上装载的东西恐怕危害圣体,还请房公子将推车幕布拉开,让禁卫军检查一遍。”
明玉房闻言,俊美的脸上却多了几分不自在,沉了声道,“方才进宫时宫门的守卫已经仔细查看过了,这是进献给皇上过目的玉矿!”
“是不是玉矿,本王必须亲眼所见。”赫连擎说着便要叫人去拆,明玉房蓦地上前,桃花眸冷慑如冰,似是有些咬牙切齿一般,“齐王殿下,莫要欺人太甚了!”
禁卫军统领看着明玉房,心中越发的怀疑,当下冷着脸上前,“房公子,属下等都是职责所在,还请房公子不要纠缠不清。”
说罢,便示意手下围住众人及车辆,随即叫人去拆幕布。
没想,一名禁卫军刚刚上前,本来守在推车旁的一名小厮忽然惊叫着“不行”便冲了过去,明玉房脸色一变,蓦地朝着那边一声大喝,“住手!”
却听刷的一声,已是来不及了。
禁卫军蓦地拔刀,小厮被砍倒在地。
明玉房刚才那声大喝,却是喝住那个禁卫。
赫连擎看着那倒地的小厮,心中有一丝不安闪过,又见禁卫军上前揭开幕布,哗啦的一声,人形般大小的玉矿错乱尖刻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赫连擎嘴角的笑意总算是沉了下来,猛地望向那边的明玉房,他正命人为那名小厮包扎伤口,见状,桃花眸幽幽一转,隐约带了妖冶的笑意。
“叫齐王殿下失望了。”一如既往的轻佻语气,好像先前的冷漠不自在都是假象,只有眼前俊美得绝代无两的妖贵男子才是真正的他,盯着赫连擎,桃花眸底却是一片冰冷,“今日之事,在下待会儿定要向夷皇讨个公道!”
夷皇此时半躺在御见殿的偏殿处,刚刚听闻太后病倒不肯吃药,显然在为处死公主一事跟他置气,正头痛着,却听门外的掌事公公匆匆跑了进来,“皇上!方才齐王殿下带领了禁卫军忽然将房公子一行人拦下,禁卫军还不慎砍伤了房公子带进宫的一位仆人。”
夷皇正头痛着的脑袋乍然一跳。
“你说齐王还是靖王?”
掌事公公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忙道,“回皇上,是齐王殿下。”
夷皇觉得胸中有股压抑感,公主出事后,这些人简直没一个能够叫他省心的,就连齐王,向来稳重知进退的人,怎么就做出跟靖王一样冲动的事情来。
见夷皇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掌事公公小声地接着道,“齐王殿下和房公子都在殿外候着,房公子带来的人所幸伤的不重,只是,房公子坚持要让皇上给他一个说法。”
“人呢?”夷皇的声音很沉,脸上明显愠着怒气,掌事公公见状连忙下去,一边请齐王和明玉房入内,一边派人去熬上药。
明玉房一进殿内,便将方才在正德门宫门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赫连擎提前带了那么多人守在那里,语气多了几分猜疑,又说到自己的人未免玉矿受损要去劝阻,谁想禁卫军直接将人砍伤,说到最后,更是一脸气愤直指合作不能。
夷皇听得一张脸都黑了。
赫连擎早在看到明玉房那明显妖冶的笑意时便知道,自己是着了道的,原以为这群人只是筹划着要如何营救赫连如绒,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功夫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套子。
只不过一会儿,赫连擎已经调适妥当,顺声道,
“父皇,儿臣知罪。”比起狡辩,眼下乖乖认错还不至于受到太大的责罚。
“儿臣早前听闻有乱党潜伏,又见房公子带着一群人声势浩大,恐怕内有乾坤危及父皇,这才让人再三小心检查,没想到那动手的禁卫一时错手,才会误伤了房公子的人。”
赫连擎这话说得头头在道,话里不乏关护夷皇之意,又暗示自己担忧皇帝安危才会如此小心谨慎,夷皇听着他这番话,脸上的怒气总算缓和了些许,只是擅自调动禁卫军还闹出这么一件事还是让夷皇满心不痛快。
自从公主出事后就没有一件事叫他顺心,连太后也跟他闹了嫌隙,这会儿连平日里叫他最放心的齐王都不让他省心。
虽说明玉房只是一介商人,但夷皇还是当着他的面将齐王狠骂了几句,又罚了一个月俸银,命他向明玉房道歉,这件事才算揭了过去。
明玉房因着这事也没心情再谈,便也匆匆告辞离开。
赫连擎素日沉稳从不让人抓住错处,没想到一时心急反而着了明玉房等人的道,还在父皇面前下了脸,一时只觉得没意思,告了罪便兀自回府去了。
直到出了御见殿,赫连擎还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明玉房和赫连唐木等人费那么多心思让他下套,如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
赫连擎前脚刚走,那边赫连靖后脚却过来了。
夷皇坐在御见殿的御座上,手捂着眉心,脸上有些病态的虚弱,见着赫连靖,只是微抬了眉角,“你怎么过来了?”
“儿臣方才去看过皇祖母,听说御见殿这边出了点事,便想着过来瞧瞧。”赫连靖的性格说不上讨好,但这些年因着如绒,夷皇对他的态度也向来不错。
“齐王做了些鲁莽事,都解决了。”夷皇默了默,又问,“太后那边……怎么样了?”
赫连靖听他问起太后,脸色却有些凝重,“皇祖母,不大好……”
“什么叫做不大好?”夷皇猛地坐直了身子,脸色有些难看。
“皇祖母年纪大,身体病痛总是少不了,听说处决一事更是直接病倒榻上,如今……还不肯吃药。”
夷皇听着赫连靖的话,脸色越发的难看,有些僵似的抖了抖,闷声道,“太后就是执迷……”
“毕竟,七妹是太后一手带大。”赫连靖漠声道,“儿臣只是担心,如若明日真的处死七妹,只怕皇祖母也……”
“够了咳咳咳!”夷皇猛地一声喝,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赫连靖见状拧眉,掌事公公连忙将熬好的汤药送上,喝过汤药,夷皇总算不咳了,脸色也明显的见好。
“还请父皇保重身体。”赫连靖兀自沉着一双眸子盯着夷皇,旁边的掌事公公嘘声道,“皇上可千万别再动怒了,幸好奴才一早让人熬上药,幸好这药还是管用,公主开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