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明玉房又自顾接过话继续补充,
“昨日我特意带了一行人进宫,在过宫口盘查的时候特意动了点手脚,让赫连擎误以为我们打算伺机劫狱,让他在正德门闹出事来,为了让事情能够闹到夷皇跟前,我还让手下故意冲突禁卫军,在禁卫军动手的时候错开致命伤落了个普通的砍伤。
夷皇知道后自然大怒,惩戒了赫连擎不说,还势必要犯病,掌事公公便伺机送上汤药,说出药方还是如绒原来所配,以此勾起夷皇的怜惜,但更重要的,还要靖王在夷皇跟前陈设铺垫,环环相扣,抓着夷皇的心理变化,最后再提出和亲的提议,夷皇理所当然的也就心动了。”
唐阿蒙听到后面却又大惊,“等等,为什么我好想还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名了?”
“你说靖王?”明玉房眸色微深,“其实当日他找上百里的时候在下也曾表示过诧异……”
所有人都以为靖王心狠毒辣,却没想到他竟主动提出要救如绒,甚至还愿意和唐木合作。
和亲这桩也是他提议的,百里瑭负责说服太子,他则负责说服皇帝,在皇帝跟前则说唐木负责说服百里瑭。
饶是夷皇也没想到,赫连靖和赫连唐木竟也能串成一气,甚至拓跋肆和百里瑭也参与其中。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总算不辜负众人的诚意。
唐阿蒙听到最后,却明显郁闷了,猛一跺脚,“为什么我感觉这件事就我被蒙在鼓里?”
不等众人开口,吕云川却跳了出来,“还有在下咳咳咳……阿蒙姑娘,在下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吕云川目光凄凄地看着唐阿蒙,试图与未来的君后找到共鸣,唐阿蒙却看他一眼,“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
唐木看着百里瑭带来的这个书生,显然便是那日在集市他有意将这人收为己用的男子。
明玉房只道,“阿蒙姑娘性子直来直往,王爷只是怕你藏不住事叫管家看出了端倪。”
说着,又转向吕云川解释,“那日百里曾问过你太后为公主求情后的看法,你曾说夷皇怕死绝不可能放弃处死公主,王爷怕打击你便让一直瞒着你。”
吕云川嘴角一抽,丝毫不觉得这像是在安慰,唐阿蒙听着这话更是瞪大了眼,盯着吕云川,一脸震撼,“乍看你好模好样的,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阴暗的思考方式。”
吕云川见她一脸同情模样,几乎气得犯咳,猛地指向百里瑭,“可是当时王爷他……”
“本王当时也觉得,你的想法实在过于阴暗了。”百里瑭从容不迫地截过吕云川的话头,坚决绝不承认在那时候自己确实与他抱了同样的想法。
唐阿蒙听着百里瑭的话,顿时一脸痛心疾首地转向吕云川,“其实,内心阴暗也是一种病,要治的。”
吕云川没想到他在君后面前正式露脸的第一天,他的主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把他无情抛弃了,心中愤愤然,他决定再次出走江湖!
且不管吕云川是不是真的出走,如绒和亲一事却是板上钉钉,渊皇提出和亲时也曾想过让夷国公主下嫁渊国,但是想到传闻中夷皇十分疼宠那唯一的公主,想让她和亲的打算便自觉打消,如今夷国公主愿意和亲,渊皇只当是太子此行说服了夷皇才得到这样满意的结果,自然欣然许之。
如绒远嫁的婚期被仓促定下,众人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不敢多加议论,只因为,近日夷皇接连处死了几个在宫中谈论公主下狱又被指派和亲的宫人。
有心人闻出了这其中的道道,知道夷皇是要封锁公主在宫中的消息不许消息传出皇宫之外,两相威慑下,众宫人顿时闭紧嘴巴小心伺候,不敢再加妄言。
赫连擎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嘴角一如既往地噙着一抹轻笑,“劳他们废了这么大的劲,总算把人给保住了,只是没想到,六弟为了这个七妹竟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旁边的心腹却忍不住道,“王爷废了那么大的劲,却没伤到木王分毫,如今连公主也远嫁安然,王爷不觉得可惜?”
赫连擎睨过一眼,“公主是本王的亲妹,本王自然不忍心看她去死,至于木王……”
赫连擎的声音沉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本王也没想过那么容易就能掰倒他,往后的日子还长,本王与木王之间,如今才是开始。”
赫连擎并不觉得可惜。
至少,慕容连馨如今已经是他的人了。
进入城西一间不起眼的茶寮,绕过茶寮后门进入一处私苑,兜转几处,到后院时,已经是别有洞天。
每次来这里,赫连擎都喜欢用不同的方式进入宅子。
这里也是他隐藏最深的一处私宅,就连赫连唐木也是不知道的。
从绕壁的前廊过去,来到一处暖阁前,进入内院,在一处厢房前停下,赫连擎推开门,一眼便见榻边,一人乌发如瀑,映得肌肤赛雪,粉颊如玉,本是绝美倾城的柔弱姿态,却叫她眸底那藏不尽的恨意添了几分冷艳的味道。
听见声音抬眸扫过,然后开口,声若寒冰,“让你的人都滚出去。”
赫连擎微笑看一眼慕容连馨身后端着一碗燕窝粥垂首轻立的婢女,干脆的一摆手,那侍女连忙将那碗燕窝粥放到软榻旁的小桌然后垂首退下。
慕容连馨看一眼那碗燕窝粥,想动手去拿,无奈用尽力气也只勉强动了一根指头,就在她几乎发怒的时候,一双修长好看的手从她面前又端起了那碗粥。
“听说你不肯吃东西。”赫连擎的声音带着点点担忧,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浅笑温柔,慕容连馨眸底暗恨,咬唇沉声,“我不是废人!不需要她们来喂!”
“可你如今无法自己用饭,这是事实。”赫连擎轻声说着,便见慕容连馨猛地瞪他一眼,眸底暗含冷慑,赫连擎却视若无睹,兀自舀一口燕窝粥,竟是亲自送到她嘴边,“在你的手伤痊愈能够自己用饭前,还是先吃点吧。”
慕容连馨别过脑袋,她即便落魄至此,却还是有着自己的骄傲,就算是生病发作时,她都从不需要人喂药,现在要她像一个废人一样张口让人喂食,她做不到!
赫连擎看着她眼底那倔强的恨,眸色微深,“难道你不想知道如绒公主如今怎样,唐阿蒙等人如今怎样了?”
赫连擎的话,果然成功引来慕容连馨的注意,赫连擎留她在这里养伤,让人无微不至地伺候着,但无论她怎么问,这些人都只说王爷有令,半点不肯透漏如今外面的情况。
她用了一双手的代价唐阿蒙却毫发无损,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服气的,但是至少她还拖了一个赫连如瑢,赫连如瑢和唐阿蒙既然那么要好,她出了事,唐阿蒙的表情一定也很精彩。
“她们现在如今怎么样?赫连如瑢死了?”
赫连擎没说话,只是将那勺燕窝粥又送上前,“你把这碗粥全吃了,本王便告诉你。”
慕容连馨脸上一默,看看赫连擎,再看看他手上的粥,略挣扎后,还是乖乖凑近,张口吃下他舀起的一小口燕窝粥。
粉唇微张,因为润了粥水,唇上添了点点水光,看上去晶莹而美好……
赫连擎捏着勺子的手微微一紧,慕容连馨略疑惑地抬头,赫连擎收起微深的眸,抿唇轻笑,又舀了一口,轻轻送到慕容连馨的嘴边。
慕容连馨吃了第一口粥,肚子有了饿意,便干脆让他喂着接连吃了好几口,不一会儿,一碗燕窝粥已经见了底,慕容连馨看着赫连擎兀自将空了的碗放到旁边,又吩咐外头,“再盛两碗粥,备些小菜。”
“我够了。”慕容连馨显然没有再继续让他喂的打算,赫连擎转眸轻笑,“还是再吃点。”
“不必了,你只需告诉我……”慕容连馨话未说完,便见赫连擎忽然伸手,一只手轻轻擦过她的嘴角,语气尤其理所当然,“沾了点东西。”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将他的手挥开,才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没了力气无法动弹,干脆地别过脑袋,撇开他的触碰,却不想,脑袋转过时方向与他的指腹交错,慕容连馨清楚地感觉他的指腹冰冰凉凉地划过自己的唇,顿时愣了一愣。
赫连擎同样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常,收回手,却在慕容连馨看不到的位置轻轻用两指摩挲着方才意外擦过她唇心的指腹,慢慢屈指,将那一指指腹包在掌心之中。
慕容连馨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敛下神后继续问,“唐阿蒙她们如今到底怎样了?”
“赫连如瑢已经获释,现如今拘在公主殿内,择日嫁往渊国和亲。”
“你说和亲?”慕容连馨显然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绝美的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她既然是草鬼婆,夷皇怎么可能还让她去和亲?拓跋表哥又怎么可能答应?”
“渊国的太子殿下已经答应了。”赫连擎看她激动,脸上兴味十足,噙着笑,不紧不慢地将这几日的事情说给她听。
慕容连馨听完后,美若铅华的脸上却凝着一层浓浓的霜色,她用了一双手的代价,她们却毫发无损依旧欢欢喜喜,甚至连拓跋肆……竟然也站在她们那边。
她不甘心。
她怎么能甘心……
“当日你一手策划要对付木王,可现如今木王丝毫无损,齐王打算就这样收手不成?”慕容连馨的话里带着些挑衅的意味,当日她也是因为相信赫连擎才会答应他入局,可如今她蒙受了这么大的损伤,他若胆敢就此退缩,她慕容连馨是决计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