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真的承认你睡了赫连唐木的……床?”南宫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你说你睡了木王的床,可是又不跟木王一块睡?”
唐阿蒙点头,一脸的无辜。
南宫霖小心翼翼地问,“那木王睡哪?”总不会是,睡地板了吧?这可是真的不得了。
唐阿蒙随手一指主卧旁边的厢房,“那间。”
南宫霖顿时一愣,好半晌,才讪讪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不是睡在同一个屋子里啊,不过,木王竟然把主卧都让给她了,那不还是证明两人如今关系匪浅嘛?
南宫霖眼里再次燃起熊熊烈火,烧得唐阿蒙那叫一个莫名其妙。
且不说唐阿蒙从小就跟阿木住在一间屋子里,“阿木的房间就是我的房间”这种意识想当然地存在着,加之先前阿木让她在这屋子里养病,唐阿蒙发现这屋子更暖和更大,于是就一直住了下来。
人言可畏的说法,在唐阿蒙这里本就不值一提,更何况在木王府里,赫连唐木不让提,又有哪个下人胆敢随意嚼舌根。
唐阿蒙以自己坦荡荡的胸怀承受着南宫霖的怒火涛涛,最终以南宫霖的失败告终。虽然南宫霖跟唐阿蒙一直不对盘,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并不觉得唐阿蒙是那种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
“你既然说你与赫连唐木没有私情,那我问你,百里哥哥明明和你一起离开,为什么如今毫无踪影?”
“阿瑭本来是跟我在一起的。”唐阿蒙低了低脑袋,感觉胸口的压抑愈发的明显,“可是发生了一些事,阿瑭不要我了。”
最后那句,唐阿蒙带了几不可闻的鼻音,声音不自然地沙哑了两分。
“啊?”南宫霖下意识地想说不可能,百里哥哥也不是会始乱终弃的人,但是转念之间,眼眸蓦地大亮,“啊?”
唐阿蒙看着她眼睛骤然一亮的模样,几乎是立刻知晓了她的想法,在这种时候,她的感觉敏锐不已。
“阿瑭是我的!不许你肖想我的阿瑭!”
南宫霖哼了一声,狠狠瞪她,“你简直低俗!难怪百里哥哥不要你!”
最在意的话往往会成为一个人最致命的弱点,比如在南宫霖面前说“孤儿”,在唐阿蒙面前说“不要你了”。
唐阿蒙当时就有些蔫了,也不跟南宫霖吵了,默默转身,默默坐到一旁的石阶上,抱着膝盖不说话了。
南宫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人这般模样。
天色黑沉,夕阳隐约的光芒已经降去,大片的黑暗从唐阿蒙身后的天空中笼罩下来,竟让她显得无比消沉和压抑。
唐阿蒙如果和她吵,南宫霖还能肆无忌惮地骂嚷几句,但乍一看她这般模样,自己倒是骂不出来了。
……
赫连唐木前脚刚出了木王府,南宫霖后脚就上门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已经传到赫连唐木的耳中,他抬头看一眼正在宴上与赫连擎举杯的南宫卿同,虽是武将出身,但举手投足间却不似武将般的粗鲁,眉宇间更带沉稳妥重,确实担得起南宫家的名声。
正打量间,南宫卿同一双眸子如聚沉沉扫过,对上赫连唐木的眼,却依旧一派落落大方,稍稍举杯,“先前木王出使渊国期间在下有君命在外未能接待,今日这杯酒还要再敬木王殿爷。”
赫连唐木稍稍抬臂,“南宫大人客气了。”
赫连擎嘴角噙笑地看着两人,眼角扫过首座上显然已经疲惫了的夷皇,离开席还不到一刻钟便已经是这样的疲态,他的父皇也是老了啊。
手中酒杯水影潋滟,赫连擎嘴角笑容越见温和。
“木王今夜心不在焉,莫非还是在担心府上的阿蒙姑娘?本王听闻阿蒙姑娘先前受伤后身子一直欠妥,说起来本王府上还有早年父皇御赐的上等灵参,若父皇不介意,就让儿臣借花献佛,也算是给本王那未来的弟媳一份礼。”
夷皇早就倦了,底下在说什么也懒得认真听了,但是齐王问到自己,也只能强打精神,点头满意道,“如此也好。”
夷皇发了话,赫连唐木只得跟赫连擎一同起身谢恩,又见一旁的慕容连馨盈盈起身,声音银泉出听,“王爷,臣妾和阿蒙本就相识,她在病中我都不曾去探望过,不如明日就让臣妾将灵参送到木王府上,可好?”
以这样的宴席场合来说,一般女眷不该出席,只是因为慕容连馨是刚刚从国都远嫁而来,与南宫家渊源又深,这才特别允许一同出席。
慕容连馨这样一出声,便将南宫卿同的注意引了过去,她又顺势说道,“说起来,阿蒙先前和南宫家的表小姐还有一段不愉快,南宫大人当时不在国都,想必也没有见过阿蒙妹妹吧?”
慕容连馨的话点到这里,赫连唐木早就知道他们意有所指,面上却依旧风云不动,杯盏凑到嘴边,一副听他们闲聊的模样。
“确实不曾见过。”南宫卿同迅速扫一眼那边坐得云淡风轻的赫连唐木,刚正英挺的五官微微敛起,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不过关于这个假郡主的事倒是听说过不少。”
“假郡主?”夷皇这会儿脑袋有些生疼,听着这话微微皱眉。
不等旁人开口,唐木已经淡声补充,“阿蒙曾被误认为百里府的郡主,此事已经被证实是个误会。”
“哦。”夷皇顿时兴趣缺缺。
“是啊,阿蒙妹妹当初在百里府时也曾被误会杀害夏侯家的公子,还被冤枉造谣渊国太子杀害忠良之后,这些事到最后查出来其实都是一场误会。”慕容连馨笑吟吟地望向赫连唐木,幽幽补充,“所以臣妾在想,先前有人谣传渊皇册封前假郡主为尤阳公主,并将这位尤阳公主许配给百里王爷的事情……恐怕也是一场误会。”
慕容连馨说起这话时,就像是随意提起一般,但是眉宇又隐隐藏了担忧,丝毫叫人察不出刻意来。
更别说夷皇如今病中,更是难以体察其中的意思,可是有一件事他听出来了,有人怀疑他们夷国的准木王妃其实已经下嫁渊国的百里王为妃?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夷皇猛地望向底下的赫连唐木,“木王!是否真有其事?”
赫连唐木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这会儿平平静静地起身,似是叹了一口气,“就像齐王妃所说……”他一边说,黑眸淡淡扫过那边的慕容连馨,而后不紧不慢地补充,“这件事,可不就是个误会么?”
宴上的人都眯了眯眼,除了身在局中的,大多是有看戏的嫌疑。
赫连唐木施施然朝夷皇躬身鞠了一礼,“父皇,渊国皇帝当日册封尤阳公主并将之许配给百里王一事曾经命人前来通报,当时父皇还命儿臣向渊国发去贺文。”
赫连唐木这么一提醒,夷皇有些混沌的脑袋似乎也清醒了不少,“是了,朕好像有些想起来了,当日太后得了个好玩意,还特意给朕看……”夷皇说到这里蓦地顿住,随后竟是笑了起来,“是了是了,那日的小玩意,还是你那个木王妃送进宫来给太后解闷的。”
夷皇这么想起来,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质问好笑得很,当时“准木王妃”既然就在夷国宫中,又怎么可能会远在渊国与百里瑭有所苟且?
夷皇这样一想,自己大概真的是累了。
虽然被这样点破,慕容连馨与赫连擎却是依旧不急不恼,只是笑着附和两句,赫连擎又兀自转开话题,问向一旁的南宫卿正,“是了,还没问南宫大人这次来朝是为何事而来?”
南宫卿正本就对夷国皇权里这些绕绕弯弯的争斗毫无兴趣,刚要举杯自饮,乍听这话,只得放下酒杯,“正是为了三个多月前百里瑭从国都出逃一事,我皇收到消息,百里瑭携尤阳公主已潜入渊国境内,所以派我前来,想请得夷皇以及境内官员的配合协助……”
“南宫大人。”慕容连馨略带疑虑的声音蓦地打断他的话,“大人刚才说,百里瑭与尤阳公主是怎么从国都逃出来的?”
南宫卿正想也没想,“当日我皇为二人举办大婚,众目睽睽之下将人逮捕并收押起来,结果殿内失火,两人竟不知所踪,再得到消息时,两人已经离开了国都城。”
南宫卿正说完,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望着慕容连馨,眼里多了几分沉厉。
没想到,国都人人称之为谪仙的女子,竟也是这等狡黠之辈。
果然,不等南宫卿正继续开口,慕容连馨已经故作惊诧一般地说,“这怎么可能?两人明明举行大婚,转眼间却已出现在国都城外,那百里瑭和尤阳公主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成?”
这么一提醒,瞬间又将刚才已经沉寂下来的话题又勾了起来。
夷皇显然也是联想到自己刚才的结论,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望着赫连唐木,沉敛不语。
倘若是别人,夷皇也就懒得继续怀疑了,可偏偏,每一次都是百里瑭与唐阿蒙。
游湖是一次,这次又是一次。
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更别说两个人,唯一的可能是……易容。
但若是易容,以唐阿蒙住在木王府的时日,木王不可能不知道那是假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木王一直与他们串通一气来欺瞒自己!
想到这里,夷皇的怒火顿时燃了起来,这简直是挑战他身为君王的权威!
尤其是他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身为皇子对他如此阳奉阴违,又怎能不让他想到自己威慑不再?
就在夷皇一圈怒火即将发起来的时候,赫连靖冷冷一声打断了这压抑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