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喜的味道，但是却不觉陌生，唐阿蒙觉得自己好像吃过类似的糕点。
“这个是糕点叫什么？”
“这是紫香糕。”旁边的含霜难得耐心解释道，“这是我们卑族独有的一道糕点，里面加了紫香草的汁。”
“紫香草？”唐阿蒙印象中没听过类似的名字。
“紫香草是我们卑族自己培植的草药，有药用，也可以入菜。”东方元朗的声音不期然地传来，他本来也没打算开口，只是刚刚进门看到她吃紫香糕的样子，又下意识地想起，玲珑小的时候，也酷爱这道紫香糕。
尤其是，明明已经是甜软香糯的紫香糕，她偏偏还爱沾着蜂蜜吃，说那样更好吃。
正想着，便听那边含霜忽然道，“姑娘，这蜂蜜是调在那碗香米羹里的，不是用来蘸紫香糕的。”
东方元朗闻言心头猛地咯噔一跳，抬头，便见唐阿蒙手上拿着一块蘸了蜂蜜的紫香糕，一脸茫然似的，“啊？”
东方元朗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唐阿蒙此时的表情，就像是用紫香糕蘸蜂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被含霜这么一提起反倒有些愣住。
这番模样，看在东方元朗眼中又是一阵复杂而惊颤。
尽管东方元朗一再告诫自己，玲珑已死，而眼前这个人是璟君亲自认证过的君后，可是偏偏，他在这位君后身上却总能找到那么多的熟悉感。
……
东方元朗并非一个仅凭自己感觉就贸然行事的人，百里瑭既然让他在这处做起船王收纳族人而不被朝廷剿灭，东方元朗自然也有自己的本事和魄力在其中。
他没有对唐阿蒙做出太多揣测行为，而是直接找上了百里瑭。
百里瑭此时正坐在一处亭内，听着身旁热酒的一个族人说着前厅那边的事，左不过是把庄子里那些大娘少妇们拿了各种甜食去“孝敬”唐阿蒙的事说给自家璟君听，然后暗暗惊喜着，这么不足一提的闲事落在璟君耳中，竟也能叫这位公子听得嘴角轻扬。
只是愣了一愣，便立即明白过来。
公子听的并不是各家的闲话，而是听着他们那位未来的“君后”呢。
东方元朗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百里瑭淡拨炉火嘴角隐隐微扬的模样，几乎是在他踏进院子的瞬间，便似有所觉得稍稍转眸，凤眸睨过，见着东方元朗，嘴角那抹轻扬才施施然地敛起，恢复一派清贵而悠哉的模样。
东方元朗兀自走了过去，旁边伺候着的族人见着东方元朗过来，便自觉退开一边去。
东方元朗在百里瑭的示意下坐了下来，只是闻着炉子里热着的酒，顿时挑眉，“是寒里霜？”
百里瑭随手从炉子上接下酒壶给他倒了一杯，只道，“你这鼻子倒是好使。”
“我族独酿的酒，我自然是闻得出来的。”东方元朗不客气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气如寒里霜，口感似辣似寒，甫入口时似是寒酒，但仔细一品却似热在舌尖，裹着浓浓的酒香，口感极为独特。
杯酒下腹，腹里的喧嚣顿时像是被什么安抚了一般，这不是东方元朗喝过最好的酒，却是他最喜欢喝的酒。
因为这是卑族族人才会酿的酒。
山庄里一年四季都酿着寒里霜，族人平日里都会翻出自酿的寒里霜解馋，但到底是解酒馋抑或是解乡愁，只有喝的人自己知道。
至少东方元朗喝的都是乡情。
百里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不像东方元朗那般豪饮，只是优雅浅酌，面上却已是回味。
寒里霜是几乎每个卑族人都会酿的酒，他自然也会，但他从不会明目张胆地在百里府酿，也就是来了这处全是族人的庄子里，才会忍不住想要尝尝这样的味道。
“这番味道，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自在品尝了。”百里瑭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又看一眼东方元朗，他可不觉得这是喜欢跟人煮酒闲话的主。
“不管是这寒里霜，还是先才她们为君后送去的紫香糕，都是只属于卑族的味道，别处想要尝，恐怕也是不能的。”
东方元朗两指在空了的酒杯上来回抚摸，说的话却有些摸不着准，百里瑭凤眸睨过，便听他接着道，“属下方才正是从前厅过来，瞧见君后拿紫香糕蘸蜂蜜吃还满是滋味的模样，便想着到底还是乡根使然，就算没有记忆，对于氏族的味道也不会感到陌生。不过蘸蜂蜜吃的习惯，倒是和属下的妹妹……玲珑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百里瑭已经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了，轻轻将酒杯放下，百里瑭只叹了一句，“阿蒙并非你妹妹。”
东方元朗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些年来，东方元朗并没有真的相信自己的妹妹不在的消息。
对于百里瑭这直言不讳的话，东方元朗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眸，望着百里瑭，似笑非笑，“璟君方才说过我的鼻子好使，可是其实，玲珑的鼻子才是最好使的那一个，就算是很淡的味道，她也能分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里，百里瑭心下不由自主地一愣，脑中下意识地想起唐阿蒙那“狗鼻子”，原本笃定得面上顿时生出几分凝重，“东方，够了。”
东方元朗没有错过他这一瞬的凝沉，眼眸似是有些发亮一般，“难道……这位君后的鼻子也是个好使的？”
他原本也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却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种事。
看着东方元朗的样子，百里瑭却是猛地站起身来，凤眸沉沉盯着眼前的东方元朗，语气却难得有些硬，“即便阿蒙有多少和东方玲珑相同的小细节，也改变不了她身上刻有虎符印记的事实，还是你想说，东方玲珑身上也有相同的印记？”
东方元朗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凝肃起来。
不得不说，这就是他方才在看到唐阿蒙那点小习惯后最为纠结的地方。
同时也是百里瑭此时剑眉低拧的原因。
对他们来说，唐阿蒙与东方玲珑绝不会划上等号，东方家好歹是族中大家，若是千金出世时身上带有君后的虎符印记，整个卑族都会将她以君后的规格养起来。
可是东方玲珑没有。
而唐阿蒙有。
……
无论此时百里瑭的心情如何，至少这一刻，东方元朗没有从他面上看到任何的情绪，但越是如此，便越叫他心中的猜想扩大。
因为璟君本不需要用刻意掩饰情绪的方式与他对话。
最后，百里瑭只睨一眼炉子上依旧温着的酒，又似叹了一句，“天寒，这酒便留给你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只是脚步刚刚踏出亭外，便听东方元朗的声音似乎从他身后背对传来，轻轻的，带着些许沙哑的期盼——
“玲珑的左脚上……次小趾是稍长出一点的。”
百里瑭脚下微微一顿，不过半秒，又再次抬步，大步离开。
是夜，海风微寒。
百里瑭刚刚从族人的摆宴中脱身回来，刚打开房门，唐阿蒙的声音就立刻传了过来，“阿瑭快关门。”
百里瑭关上房门，揭了珠帘走到内室，便见唐阿蒙像个巨型人偶似的裹着一张棉被坐在床上，凤眸只是淡淡扫过，一眼便见她棉被下的领口透出一截细嫩如雪的脖子，而那露在棉被外披散着的微湿发尾已让他心中了然。
走过去，顺手取过一方帕子捻起她的发尾细细擦拭，“既然洗完觉得冷，就应该多穿两件衣裳，裹着棉被顶什么事？”
唐阿蒙乖乖地朝他蹭了过去，巨型人偶似的靠在他身上，然后嘟哝似的，“穿了待会儿不也要脱。”
闻言，百里瑭手上动作微顿，眼眸里带了明显调侃的笑意，唐阿蒙脸上顿时一热，认真道，“我的意思是，待会儿睡觉也要脱衣服！”
百里瑭挑眉，一本正经却又若有深意地说，“我的意思也是脱衣服，睡觉。”
明明是同样的一个词，说在百里瑭的嘴里却又别样的暧昧，唐阿蒙缩了缩身子，刚要移动棉被大山离开的时候，又被百里瑭一个长臂连人带棉被地捞住，微微靠近，温热的吐息顿时喷在耳际，瞬间红了那玉薄的耳朵。
“难道你的睡觉和我的睡觉意思不同？”
唐阿蒙的耳根虽然被他喷得发烫，但是一双眸子却依旧是明亮亮的，娃娃脸端着认真且严肃地说，“阿瑭，我感觉你又在给我下套。”
这种时候，不管她说的是哪种意义上的“睡觉”，相信阿瑭基本都能把她掰成他意义下的“睡觉”，所以唐阿蒙索性直接跟他对上了。
百里瑭看着她那煞有介事的表情，心底又是酥酥痒痒的，搂着那人又是一阵亲吻，直到，看到她被严严实实裹在棉被下的身子，脑中便直接跳出今晨东方元朗跟他说过的话。
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便会叫人不自觉地去关注，而有些猜测，一旦冒了头，便会让人无意识地想去证实。
百里瑭不是个喜欢糊里糊涂的人，既然东方元朗如此不依不挠，倒不如自己主动给他一个说法叫他死心。
想到这里，他忽然把手从棉被底下摸了进去，嘴上似是随意般的问，“先前在海上你夜里总是脚寒，这会儿可好多了？”
唐阿蒙刚刚洗完澡，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根本没有穿袜子，所以当百里瑭微凉的手碰到她的脚踝时，她忍不住缩了一缩，嘴上像是不满道，“你的手比我还冷，我刚刚洗完，脚上当然是暖暖的！”
百里瑭听着她的话，只顾抓着她软乎又温暖的脚背，然后长指轻巧地摸向她的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