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易闻言大喜,激动不已的恭下身子。
无人知道,日后震惊天下的刺侯卫队,凤涅卫,就是在这样一个情境下宣告开始。
得白玉壁的承诺之后,千易心头一舒,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天色已完全黑了,她神色动了动,正准备提醒白玉壁该回庙内了,温泉后方的山石边却猛地传来一阵响动。
千易猛地一惊,朝白玉壁看去,见他对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点点头,动作轻柔,两人不谋而合一同躲在了一侧巨大的青石后面。
就在他们刚刚躲好没多久时,哗的水声一下响了起来。
是谁?千易心里正是疑惑,一个熟悉的声音就想了起来。
“早知道这山上有温泉,本公子何苦还别在那破和尚庙里!”
这声音阴刻邪气像极了一条毒蛇,千易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影,贺兰明月。
这家伙怎么也到东狱庙来了?她心头疑惑不解,转过头想要说什么,冷不丁却撞上白玉壁的眸子。这青石不大,只刚巧遮蔽住他二人的身影,不免让他们两人靠近许多,千易这一转头,鼻尖刚巧撞在白玉壁的下颌上,男子湿润的呼吸喷吐在眼周,让她不自觉的眯起双眼,脸上生出一丝烧灼感。
她刷的一下转过头,身子刻意拉开了一些距离,压下心里的异样,全神贯注的留意着贺兰明月的动静。千易心头忽生警兆,眼下只有她和白玉壁二人,若是被贺兰明月的人发现,难免陷入险境。她不由屏住呼吸,身侧的白玉壁虽面容平静,但同样未有大意。
温泉里,贺兰明月脱得赤条条的躺着水中,岸边有不少下人跟着,守卫则立在较远的地方。他全然不知的在温泉里畅游着,不知不觉间就游到了千易她们藏身的青石。千易心已然绷紧,眉头紧皱成川字,心里百转千回思量着计策。
就在这时,岸边突然传来贺兰阀下人的惊呼。
“奇怪,这里怎么还有别人的衣服?”
贺兰明月也惊觉不对,就在这时,少女手臂宛若游蛇,一下锁住他的咽喉,森冷的声音在他耳畔乍响。
“想要你的小命就老实点!”
贺兰明月全身都绷直了,他目露惊惧,身子颤了一下只觉这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他扭头看了一眼,脸立刻青了下来!
居然又是这个女人!
他视线一错就看到千易背后的白玉壁,神情一下玩味了起来。
“好一对狗男女!”
千易目光阴沉了下去,手上力度一紧,贺兰明月脸色立刻白了一丝。
“死到临头还耍嘴皮功夫!”她冷声一笑。
岸边贺兰阀的下人见贺兰明月半天没有动静也惊觉不对,守在外面的侍卫也一拥了进来。
“不想死就叫你的人老实在岸边呆着!”
贺兰明月再不甘愿,但小命被掐在别人手中也只有听命行事。
“都不要动,谁敢过来本公子砍了谁!”
贺兰明月的话让岸边的人都失了方寸,想要上前又害怕贺兰明月受伤只得苦苦等候在岸边。
“不知是哪路英雄,我们是贺兰阀的人还请你放过我家公子,你想要金银财宝什么都行,我们俱会奉上!”岸边下人高声喊话,唯恐贺兰明月出事。
千易冷冷一笑,心道,贺兰博还很真是心疼他这个草包儿子!
“将岸边的衣袍给拿过来,只能一人过来,丢下武器,否则就等着给你家公子收尸吧!”千易高声说道。
岸边众人听闻说话的是女子,神色都变得古怪了起来。一众侍卫更是觉得丢脸,贺兰明月好歹也是军阀贵子,世袭军功,竟被一介女流给挟持了,说出去都觉得丢脸。虽是如此,贺兰阀的人还是不敢耽搁,一个年迈的下人赶紧拿起岸边的鹤氅衣袍下了温泉,颤巍巍的送了过来。
千易命他将衣袍放在青石上,又叫他退下,这才挟持着贺兰明月朝岸上走去。
她行进缓慢,就等着青石后的白玉壁穿戴整齐,岸边贺兰阀的人也看清楚她的容貌,不少人都露出惊讶之色,显然是知晓她的身份。
千易没走了几步,背后就传来响动,她正心疑白玉壁怎收拾的如此之快,就见岸边贺兰阀的人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千易恍然不觉,她下水后一身衣衫已然湿透,此时起身曲线毕露,便连手臂上的红痣也一清二楚,看着犹如赤裸一般。白玉壁离她最近,见她如此模样心头猝然生出一团火焰,扬手就将鹤氅丢到她的身上。
柔软的触感一下遮蔽在她身上,掩盖住她乍泄的春光。千易惊愕的抬起头,就见白玉壁站在她身侧,只着着中衣,神色幽深。
“本君堂堂男儿岂能由你一介女流保护!”他眼中带着愠怒,似不满千易的作为。
千易的心一下颤动,一股难言的感觉浮上心头。
岸边贺兰阀的人都神色诡异,孤男寡女,赤身裸体在这山间温泉之中,究竟在做什么怎不叫人遐想。
只是,谁也不敢想,行此事的竟会是大夏国师!
震惊只是半晌,贺兰阀的人就回过神来,贺兰明月还在对方手中呢!
“原来是国师大人,不知大人在此地沐浴还请见谅,还请国师大人大量放了我家公子可好?”贺兰阀的人颤巍巍的问道。
白玉壁面色犹带寒意,“你们留下马屁武器便可离去,待时候到了本君自会放过他!”他声音冷漠,那双自含着无尽威仪,叫人心头一窒。
贺兰阀的人犹有担忧,逗留在原地不敢离去。千易见状冷哼了声,手上力度一紧,厉声道:
“若想给你家公子收尸,大可再多留一会儿。”
贺兰阀的人脸色立刻白了,周遭侍卫不甘心的丢下兵器,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温泉。
“我贺兰阀的人已经走了,你还快放了本公子!”贺兰明月惊慌失措的喊道。
千易眉头一皱,一脚踢在他膝盖上,威胁道:“你再废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贺兰明月脸立马青了,怨毒的斜瞪着她,却老实的闭上了嘴。
拖着贺兰明月走到岸边,千易直接下狠手将他四肢扭曲脱臼让他逃脱不得,杀猪般的惨叫声在山林中不断回荡,千易嫌他叫声闹心,从岸边捡起一捧雪就塞到他嘴里,直接将贺兰明月呛的昏了过去。
白玉壁稍加穿戴,收拾妥当。待贺兰阀的人走远之后,他二人才拖着贺兰明月出了温泉,千易用马鞭捆着贺兰明月的手,将半死不活的他直接吊在马尾巴上。然后就懒得再管他的死活,千易与白玉壁一道翻身上马,就朝着东狱庙的方向奔去。
至于贺兰家二公子,则如一个沙包一般,在雪地里被一路脱行,待到了东狱庙的时候,原本尚算俊俏的脸这一路也不知磕磕碰碰在哪里,直接肿成了一颗猪头。
回到庙内,千易先是将贺兰明月捆绑了起来,这才去了侧屋换下一身湿衣,她看着床上的鹤氅,神色有些复杂。
屋内火盆里炭火燃起,驱散寒意。千易从侧屋走出来,白玉壁已收拾完毕坐在蒲团上饮茶。外边天色已彻底暗去,千易走到窗前,朝外扫了眼,就见周围树荫下有不少人头撺掇,显然是贺兰阀的人埋伏在周围。
“不必看了,到了天亮这些人自会散去。”白玉壁胸有成竹的说道。
千易见他神色镇定,心道有贺兰明月这个人质在手,贺兰阀的人也不敢肆意妄为,明日大早,萧石差不多也就带人上山了,到时候危机自然破去。
只是她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她岂非一整夜不能离开这屋子?千易神色有些不自然,此情此景又让她想起第一次来东狱庙时的场景。
当初是为躲赫连帝,如今是为避贺兰阀,似乎每次在这东狱庙来都没发生过好事儿!千易自嘲的咧了咧嘴。
屋内寂寥无声,贺兰明月昏睡如猪倒在地下,也没人管他这一夜下来是否会冻死。千易将里屋的床榻被褥收拾妥当,有些局促的在屋内走了几步,白玉壁静坐在禅室内,隔着屏风目光平静的落在她身上。
“主上,可以就寝了。”半晌后,少女平静的声音响起。
白玉壁目光幽幽一动,起身走了进去。
千易站在床边神色恭谦。
“本君今夜要打坐冥想。”白玉壁淡淡说了句便抽身离去。
千易愣了一下,迟疑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有些莫名。
屋内油灯炸开两点火星,千易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她睁开眼,盯着头顶昏黄的大帐,出神了好一会儿,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将床榻重新收拾整齐,朝禅室的方向走去。
白玉壁听到动静从冥想中睁开眼,就在少女现在门口,背着光影,脸颊两侧蒙着昏黄的光线,与此刻夜的宁静交融,叫人心里生出一丝安宁。
“更深露重,主上还是去里屋就寝吧。”千易轻声说道。
“毋须管我,你自且睡吧。”白玉壁语气淡淡的,别过了头。
千易在门口杵了一会儿,低头走进禅室,在他背后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夜阑俱静,禅室内两人都沉默而坐。
白玉壁闭着眼,少女均匀的呼吸声在背后响起。他为求一时清静来了东狱庙,却因这丫头的刻意闯入宣布告罄。他突然想起忘川塔上少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