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野狼寨大批兵力都在寨中,寨外的匪军早已尽数伏诛。唯一的出口以被泼满火油,烟火起时寨外的人就点火,阻断寨中人出来。
“跑!”
他们几人从城楼下来跃上早已接应在此的马匹,夺命狂奔。现在他们已顾不得任何人,山河皆在咆哮,恐怖的泥石流呼啸而来,犹如追梦的修罗。
顷刻间,野狼寨就毁于泥海之中。
尘嚣染遍大地,千易几人奔逃到百里外的林中,这才停了下来。后方,所有的一切都已宣告完结。此行所来的其他人,也早已按照计划撤离到安全地带。
千易长吁一口气,这场博弈,总算是她胜了!
野狼寨淹没在尘嚣之中,不知何时天边已成鱼肚白,晨曦从重峦叠嶂的云堆里钻出缝隙,犹如道道金箭般射在尘嚣过后的冰封大地上。
一片废墟……
眼前所见只有一片废墟!
昨夜的一切犹如梦境一般在所有人脑海中浮现,弯刀崖已彻底不在,山体变作石泥汹涌而下,巨大的石块将野狼寨彻底淹没。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想,不敢信,这一场犹如天灾般的大厄是他们所为。若然昨天慢上一步,他们所有人都将葬身在黄土之下。
萧石满脸震撼,难以置信的看着前方之景。他心中泛起滔天骇浪,震动的看着立于众人之前的少女。
朝阳从她的前方冉冉升起,将她整个人的轮廓渡出一道金光,她随意那么立着,那道娇小的背影不知何时起却多了丝撼人心魄的力量。
昨日是情况紧急容不得萧石细想,但今日想来,昨天千易的计策实在太过惊险,他这会儿想想后背还是一阵冷汗。向天借势,所承担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玉石俱焚。
这丫头是当真不怕死还是她真的有十足的把握!
今日过后谁还会质疑她的能力,这等智谋,这等气魄,这等胆识远胜须眉男儿!
沉默之中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叫声乍然响起。
“不,”
“这是怎么回事,野狼寨呢?我贺兰阀的亲卫呢?”贺兰明月幽幽醒了过来,他眼看到前方废墟脸瞬间变得惨白。
“死了!”千易冷漠的说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贱婢,你这该死的贱婢!”贺兰明月疯了一般的咆哮道,从地上爬起来作势就朝千易扑去,还未等他靠近,仲秋就一拳打在他腹间。贺兰明月‘哇’的一声惨叫,吐出一口酸水,软脚虾一样佝偻的趴在地上。
“你这贱婢!”他声音发颤,怨恨将脸都扭曲到变形。“你该死!白玉壁也该死!你们竟敢在我贺兰阀头上动刀,我贺兰阀与你们不死不休!”
“是吗?”千易神秘莫测的一笑,扬了扬手刚好挡住了欲继续教训他的仲秋。“原来这野狼寨是贺兰阀的势力,这下总算清楚了。”
她臻首一侧,朝人群后问道:“冯大人,你是紫薇卫统领,身负皇命助国师前来剿匪,不知刚才贺兰家二公子的话你听清楚了没?”
“在下听的一清二楚。”
紫薇卫中站出一人,约摸而立之年,身披铠甲,气宇轩昂,眉目间满是正气,正是紫薇卫统领冯长苏。
千易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然后似笑非笑的盯着贺兰明月,那捉摸不定的神色让人心里瞧着发虚。
“依照大夏律例都城百里之内,不得驻扎公侯私军,都城之内,公侯私军不得过百数!你贺兰阀真是好大的胆子!”
“偷天换日,将私军伪装成野狼寨匪军,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累累罪行,天地皆诛!”
“身居高位却其心不正,一为谋逆之心,二为残害苍生之恶,两条大罪,足够将你贺兰阀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贺兰明月死千万次亦不足矣!”
少女铿锵有力的说道,每说一句,贺兰明月的脸就白上一丝。
“你这贱婢少张口胡言!”
“铁证如山,还由得了你抵赖不成!”千易冷声一笑,挑起两根手指拍着他的脸,“野狼寨已成了一抔黄土,你不愿承认也没事,直接杀了丢入山林里喂狼,到时候贺兰阀所有的罪行都在你身上,也没人追查的到你究竟怎么死的。”
“你……你敢。”贺兰明月已吓得六神无主,在他心里千易的形象已彻底变了,一夜之间就让他的野狼寨变作了废墟,这女人是恶鬼变得不成,否则怎会有这样的能力?
“你看我敢不敢。”千易轻蔑的说道,偏头对身后的仲秋说道:“将他拖下去。”
仲秋不疑有他,拽着贺兰明月如拖死狗般将他拉入后面的林子。一路上,他凄厉的惊叫声回荡不觉。
“不,我招!我什么都招,啊,不是我做的,放过我!”
千易吐出一口长气,心里憋着的闷气总算释放了些许。当日贺兰明月设计刺杀她,这笔帐接下来她会抽空好好与他算清楚的。
“你吓他做什么,一刀杀了多痛快。”萧石皱眉说道,他一想起野狼寨里被贺兰明月虐杀后吊起来的那几个兄弟,他心里就恨意难平,恨不得立刻杀了贺兰明月。
“他活着还有用处,暂时杀不得。吓吓他,是看看能不能从这草包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东西。”千易轻声说道。
此次攻寨,紫衣卫中亦有牺牲,她心情同样沉重。
“罗毅他们情况怎样?”
“罗小子还好,倒是老谋子伤势不轻。”萧石沉眸说道。
千易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徐仁贵呢?”
萧石脸色一下就沉下去了。
徐仁贵是奸细的事情他也是昨夜才知晓,他这人重情重义最看不惯出卖兄弟之人,对徐仁贵自是无法原谅。
“若不是你叫我带上他,我早已将他丢到寨子里任他葬身其中了。我说丫头,那家伙已经叛变留他性命还有何用!”萧石怒气冲冲的说道。
千易叹息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昨夜若不是徐仁贵关键时刻出现,她只怕也陷于危难。他虽背叛了紫衣卫,但在千易看来他却并非一个狼心狗肺之辈。
原本千易他们假装中毒原本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是,要让这场戏做的逼真还需要一个配角才行,徐仁贵无疑就成了这个配角。
只是,无人告诉他担任的角色。
而先前的诸多变故,却是一场未知的前戏。好在接下来的一切都重归正轨。
今晚这场战役,所有的一切都在白玉壁的预料之中,昨晚叶蒙将暹波花蜜拿来之后,白玉壁又说了另一番话。当夜他们派人去看,兲回岭周围的百日香果真已被除去,取而代之被种上了另一种叫做‘雉’的毒草,就密布在他们潜伏的树林那里。
人一旦触碰到那毒草不出几个时辰就会全身麻痹而死,而暹波花蜜却是唯一的解药!
临行时,白玉壁与众将士饮酒,而这暹波花蜜就在那时被加入了众人饮酒的酒水之中。
先前众人倒下,全是按照原本设定好的戏码。
至于徐仁贵,一开始,白玉壁就准备用他来化解贺兰明月那般的怀疑。
对此,千易只能保持缄默,她能做的最大努力,只有保住徐仁贵的命而已!
“野狼寨里藏有不少贺兰阀豪敛之财,这些民脂民膏就这么掩埋在黄土之下,倒是可惜了。”萧石叹息的说道。
千易面色平静,轻声道:“要从那废墟之下将财宝挖掘出来所需人力绝对不小,眼下是绝无可能的,不过如今也没有比让那些财宝沉埋在地下更稳妥的地方了。”
萧石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场战役,最终大获全胜。接下来,萧石与千易带人在废墟之上搜索是否有生还之人,伤兵则在原地休息,一日下来,偌大的野狼寨只有寥寥三人逃脱生天,其中一人正是博朗。
千易也不得不感概这人命硬。
将博朗与另外两人押下,他们三人如今都是昏迷状态。待到夜深了,千易他们才秘密朝帝都赶去。
回到府上时,已过了子时。
白玉壁书房的灯彻夜未熄,静等他们归来。
烛火渐弱,白玉壁立在窗前,俊脸蒙在光阴之下,他拿起剪刀将烛芯剪短,烛火再度跳跃了起来。
‘吱呀’的推门声终于响起,千易和萧石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主上。”
“属下幸不辱命。”
见他二人归来,白玉壁唇角这才露出一丝淡笑。
“平安归来就好。”他点头说道,拍了拍手,便有下人将早已备好的饭菜茶点送了进来。
这两天一夜历经大战,千易二人都觉疲惫,当下也少了那么多拘束,坐在桌子上便吃了起来。大快朵颐之后,他二人这才恢复体力。萧石赶忙从椅子上起身,不好意思的冲白玉壁说道。
“属下失礼了。”
“你们此行凶险幸苦,今夜便不用将什么礼数。”白玉壁淡淡的说道,不以为意的坐回书案后面。萧石脸上立刻露出感激之色,千易立在一边,心道白玉壁这招收买人心还真是做的顺溜顺手。她心里虽无感觉,但脸上还是装作和萧石一样对白玉壁的体恤下属深受感动。
“你们既得胜归来,那边与本君说说昨夜的情况吧。”
此话一出,萧石身子顿紧,有些局促。
白玉壁抬眸看了他一样,察觉到不对,未再追问,静静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