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说,刑部官员到时傅老正在教学,这是被抓住先行,正要和贺兰阀争辩,咱们不占理字。”叶蒙也是不断摇头。
“朝堂之上,需要讲求个理字吗?”千易突然开口,她笑的有些天真,“我还以为只要谁权力大,说的话就算数呢!”
叶蒙的眼睛猛地一亮,一拍脑袋道:“是老夫糊涂了,千易这话说的极是。”
“只是,这朝堂之上,谁的权利最大呢?”
千易露齿一笑,竟和白玉壁异口同声的说道。
“夏王!”
少女声音响起的刹那,白玉壁朝她看了一眼,蓝眸里浮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夏真虽然没有实权,但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他无疑是整个大夏权利最高的人。
即便三大军阀也不能蔑视这一点。
眼下,唯一能让傅子伦脱身的办法,就是让夏真赦免他的罪。
这件事,自然只能靠白玉壁出面了。
紧接着,千易拿出徐仁贵交给自己的小瓶,将疤面人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们。
“这东西让老夫看看。”
千易将小瓶递过去,就见叶蒙打开闻了闻,又拿银针试了试。瓶塞被打开的时候,千易隐约闻到一股甜甜的问道。她一声轻咦,“蜂蜜?”
“没错!”叶蒙将瓶子塞好,“这里面装着的是暹波花蜜,这花蜜极为罕见,只有塞外才有!”
“这花蜜有什么用?有毒吗?”
叶蒙摇摇头,也是疑惑不解。
“这花蜜不但没毒,服下还对人体大有好处!”
那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说贺兰阀大费周章从塞外搞来一瓶花蜜给紫衣卫进补吧!
“这花蜜暂且放在我这里,让我再研究研究。”
千易不置可否,反正不是她拿主意,白玉壁自然不会反对。说起来,叶蒙还是让她惊讶不小,早先她就听人说过,叶蒙曾云游天下,西至塞外,东渡无垠大海。见识广博非常人能比,这等奇才,白玉壁居然能收入麾下,的确令人佩服!
只是,她转念一想。那天自己借着龙脑象迷晕了白玉壁害他险些被如意给扑倒了,这事儿会不会也被叶蒙发现了吗?
她忍不住瞥了白玉壁一眼,正对上那双洞察一切的蓝眸。她心头咯噔一响,赶紧装作无事的撇开视线。
接下来,白玉壁紧急入宫求见夏王,只是没曾想,夏真却称病将他拒之门外,这让事情的进展陷入另一个僵局。
贺兰阀防备着他们这招!
从另一面说,夏真身边有他们的人,这一点,连白玉壁也无法彻底根除。
“刑部那边准备怎么处置傅老?”千易沉眸问道,白玉壁还在宫中没有回来,消息也是派人传递回来的。
“按照大夏律法,私相授受这罪名不轻,要处以劓刑。”
大夏重刑法轻礼教,劓刑,就是割去犯人的鼻子。进了刑部免不了要受一番皮肉之苦,傅老的年龄在那,一番苦痛下来,若再受劓刑,绝对撑不下去。
从内心上来说,千易还是不舍这个传奇老人就此离世。
他虽背叛了大楚,但这么多年下来所做之事皆是为苍生黎民,并未行过不义之举。当初她皇爷爷灭了他家三族,算起来,她楚家对这老人也是有莫大亏欠的!若当局者能洞悉良才,这样一个人才,也不会背井离乡去他国效力。
千易走到窗外,心里隐隐不安。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的那条线,到底是什么?
日暮西山,万物朦胧。冬日的夜历来来的晚,众生归家时,沉寂在暗处的蛇虫鼠蚁这才蠢蠢欲动。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腐烂的气息蔓延在每个角落。恶鬼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刹那让人觉得从人间跌落到地狱。烧的火红的刑具随处可见,刑部官员一身黑衣犹如收魂的罗刹。
傅子伦坐在牢房里,犯人的嘶吼声,狱官的拷打声从四面八方袭来,但他一直闭着眼,脸上一片平静。他身处的牢房铺满稻草,简陋至极,但比起其他那些脏乱不堪混满屎尿的牢房来说这已是最好的待遇。
牢门哐的一声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但傅子伦依旧毫无动静。
“傅老先生真是镇定,到了刑部大牢还能睡的如此安稳的恐怕也只有你了!”贺兰博高声说道,他毫不避讳在傅子伦对面盘腿坐下。
牢房里很安静,好半晌才听傅子伦梦呓般的声音响起。
“既来之则安之。”
贺兰博一声轻笑,“傅老是有大智慧的人,也难怪先帝如此看重你,国师更是三番五次请你出山。”
傅子伦的依旧背对着他,纹丝未动。
贺兰博眯了眯眼,却不动怒,继续开口:“我贺兰阀亦是一心为朝廷效力,傅老开办私塾乃是为国为民的好事,无奈大夏历律如此,不得不将您老抓来。”
“不过,若您老愿意重新入仕,我贺兰阀愿出资办一所国塾让平民百姓皆可蒙荫,傅老觉得如何?”
贺兰博的话说的极为露骨了,他也要傅子伦再度入朝为官,不过,却是为他们贺兰家效力。
正是这时,一直沉静的傅子伦猛地动了,只听他一声怒骂,抄起鞋拔子就朝地上一阵猛拍。
“呔,哪里来的无知鼠辈,还不速速滚开!”
原来,竟是一只老鼠从他面前经过。
但这指桑骂槐的话,已足够让贺兰博明白了。他面色立刻沉了下去,起身朝外走去,临到门口的时候,他冷漠的一扫老人的背影,对狱卒说道:“看来傅老先生还不太适应这地方,给老先生换个牢房,让他好好适应下咱们这刑部大牢!”
说着,他大步朝外走去,面色一如往常的阴鸷。傅子伦这迂老夫子的反应并不让他意外,只是平生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辱骂他!若不这老家伙还有点用,哼!
贺兰博走后,傅子伦这才睁开眼,一声叹息。他并不担心自己,却担心自己教导的那些平民孩子,会不会因他而被牵连。这刑部大牢本是关押重犯之地,但他进来所见,皆是当初同朝为官的同僚们。
这刑部,只要一日在贺兰阀手中,整个朝纲,将永无章法!
银月高悬,白玉壁的车辇才从宫中驶回来。千易披着袄子出门迎接,又赶紧吩咐王荣将饭菜热热送往无暇阁,没曾想萧石却说道:“不用了,主上已经用过膳了!”
用过膳?千易心思一转,白玉壁入宫求见夏真被拒之门外,在宫内晃晃悠悠了一整天到现在才回来,他究竟在做什么?一回来,白玉壁就钻回寝室里,连她也没见着人,只有萧石守在院门口。
“主上已经睡了,小丫头有事还是明天来吧!”千易还没走上台阶,萧石就将她拦下。
睡了?她伺候白玉壁这么久还不清楚这男人的作息?分明有鬼!
“主上今天睡的这么早?咦,萧大人你怎么满头大汗的?”千易疑惑的问道,这寒冬腊月的萧石的额上居然滚满汗珠,他在怕什么?
萧石只觉对面少女的眼睛深得像湖一样,自己已被她看穿。今天是万万不能叫她闯进去,否则,主上铁定活劈了他!
“小丫头,你还是快回去睡吧,你身上的伤全好了吗?”萧石已经快哭出来了,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见此,千易已经百分百确定有什么猫腻了!
不过,白玉壁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她就不去捅这层窗户纸,反正,到底怎么回事儿,明天白天一切就清楚了!
一早,刚刚鸡鸣,千易就起身去了无暇阁,昨天一整夜国师府就没消停过,紫衣卫一波又一波被叫来了府上,明处暗处守在无暇阁四周,动静虽小,却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千易心里疑云更重了,这主仆俩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是故,她一早就收拾妥当,笑吟吟的走了过去。
守在院门口的紫衣卫一夜就多了十来个,森严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千易见此,脸上笑意更浓厚了,她昂首挺胸的朝前走着。那几个守门的紫衣卫一见她,神情都有些踟躇。
昨夜他们是接到萧石的命令前来看守,说是主上有令不得任何人进入无暇阁。但他们都知道迎面走过来那少女和主上是什么关系,心里不禁忐忑,这人是放还是不放?
“几位大哥看了一夜累了吧,来来来,昨晚主上就吩咐我给你们准备好早食,快过来吃吧!”千易说着从背后变出个食盒,朝他们面前一推。
那几个紫衣卫面面相觑,有些不敢下手。
千易一瞪眼,开口说道:“你们怕什么,快让开吧,我还要进去伺候主上起身呢!”说着,她神色如常的朝里走去。
有个紫衣卫刚想拦住她,就被另一个人拉住。
“这丫头本来就是主上的亲信,她又是紫衣卫的人,进去不碍事的,再说了,谁敢违背主上的意思!快吃吧,守了一夜,都快饿死了!”
千易听着后方传来的话,嘴角一勾。专选了些隐蔽的小道,躲过守在暗处的紫衣卫的眼睛,绕到了白玉壁寝室的前。萧石这会儿不见人影,守在门口的赫然是仲秋和罗毅。
她轻吁一口气,这就好办了!
于是乎,她大步走了出来,仲秋一见她的身影,眉梢一皱,心道,这女人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