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绿翘还在屋内,恐怕……”周游有些担心的说道,方才赫连帝虽离开了屋子,但那里面发生的一切可一直都有人汇报着的。他们也自然知道,这两个女人间的那一场‘好戏’!
打一开始,赫连帝就料到绿翘绝非是这丫头的对手,不过,这丫头受了那等侮辱没取绿翘的性命,却反手来了这么一招,倒叫他觉得好笑不已!
还真是一只报复心极强的小狐狸!
“本将军自有安排。”
听闻如此答复,周游也不好在进言,只是他目光游离在赫连帝与树下那少女之间,心里不禁忍不住担忧,长此以往,少主对那叫千易的丫头越发上心,绝非妙事啊!
屋内的火势很快就被扑灭,千易坐在桃树下,笑得像一只偷了鸡的小狐狸,等着绿翘光溜溜的被人给救出来。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期待的画面,反倒是那些进屋查看的宫人一个个出来后都神色如常,仿佛里面什么人都没有一样。
千易俏脸一下沉了下去,站起身来。她黑眸幽幽一动,刚想走近了去查看,就听到一个好不戏谑的笑声从右侧楼上传来。
抬起头,她便看到一张可恶的笑脸,就见赫连帝高高坐在楼上,好整以暇的模样竟是在那里看了她许久,而他身旁正立着一名状似娇柔可怜的女子,正暗暗抚着眼泪,不是绿翘是谁!
千易牙关顿时一紧,好啊!搞了半天她报复不果不说,竟又反被这男人戏弄了一盘!彼时她心里似有千万匹烈马在奔腾,真真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一对狗男女都给结果了!
“看在你让本将军看了一场好戏的份上这公然纵火的罪名本将军就替你压了下来。”赫连帝笑眯眯的说道,俊脸上眉梢轻挑不似往日那般狂妄霸道确有几分飞扬与清朗,只是转瞬他脸上的笑意有笼上了一层邪气,就见他薄唇一掀,再度道:“但这伺候人的功夫,你还得继续学下去!”
学你个大头鬼!千易心里已大骂出声,但这会儿纵然她气的抓狂却实在奈何赫连帝不得。憋屈!憋屈的让她感觉一口血闷在胸口,想吐又吐不出来!她两世为人却从未遇到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事儿!
但要她放弃报复,绝不可能!千易报复绿翘失败,又被赫连帝戏弄,什么冷静理性、客观判断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直接将所有的罪责都一股脑的算到了赫连帝的头上。
“我现在杀不了你,但晚上睡觉时你最好睁着眼睛,可千万莫给我下手的机会!”树下,少女黑眸幽沉,寒冰般的声音格外响亮,落入每个人耳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瞪眼看着她。
角楼上,周游与绿翘面色都不大好看,却见赫连帝唇角一勾,闻言竟又大笑了起来,不但没有发怒倒不如说是更加高兴。
“本将军拭目以待。”赫连帝玩味的看着她,如此光明正大的撂下狠话说要杀他,他倒要看看这小狐狸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千易冷漠的掀起唇角,目光毫不避让的与他相对,小小的身躯那瞬竟莫名生出一种令人不敢小觑的力量。
绿翘咬唇立在一旁,指甲深深没入肉里,臻首低垂,怨毒的目光里那一刹却闪过了一抹诡异之色。
望仙阁这一走水,暂且也是住不得了。礼部的人也闻讯赶了过来,安排赫连帝在行馆另一处景色秀美的别院内住下。只是,这会儿行馆上下大多数人的心思却不在那失火的望仙阁上,都兴致盎然的等着看千易还要玩什么招数?
只是,前不久隔开喊话之后,千易不似众人期待的那般继续闹腾,反倒安静了下来。竟是乖乖的跟着那绿翘进了屋子,当真学起了规矩。
在千易手上吃了闷亏,绿翘算上有了心眼,再不敢贸然对她下手。一个下午过去,她嘴上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风月之事,实则却是一直和千易大眼瞪小眼,心里时刻防备着对方出手。
不过,千易却一反常态的安分守己,竟然老老实实的与她呆了大半日,那不时含笑点头的模样仿佛真是再从她身上学习那些邀媚侍主的功夫一般。
到了傍晚,绿翘这才一脸古怪的离开,出门就直奔赫连帝的寝居而去,汇报起情况来。
千易懒洋洋的坐在屋子里,朝绿翘离去的方向望了眼,凉薄的笑了笑,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仲秋早在下午的时候就从外面回来了,只是绿翘一直缠着千易不放,他也不好进来。
“人都到了吗?”千易低声问了句。
仲秋点了点头。
她略一沉吟,目光不露痕迹朝周遭几方暗处瞥了几眼。果然不出她所料,赫连帝在她周围安排有人盯着,千易心念一转,目光落在不远处立着的粉衣婢女身上,突然说了句:“我有些饿了,你准备些茶点送进来。”说着,她这才看向仲秋,暗使了记眼色。
“你随我进来。”
仲秋进屋后,千易便将门一关,隔绝了外面打探的视线。他二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都保持着沉默。
没过多久,就听外边传来叩门声。
“姑娘,是奴婢。”
“进来吧。”千易轻声说了句,等粉衣婢女进来后,又吩咐她将门关上,茶点被奉到桌上后,千易视线在她身上略一扫过,似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芍药。” 那粉衣婢女低声回答,言罢后她心觉有些奇怪,不禁抬头朝身前人望了一眼,目光刚刚对上那有些诡异的黑眸,紧接着后颈一痛,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晕了过去。
扶住昏过去的芍药,千易忙低声朝仲秋说道:“帮我将她扶到里屋去。”
接下来,千易先是将自己的衣服与芍药对调,又让仲秋将昏厥的她捆绑起来,扶到外室的椅子上,而仲秋则在对面坐下,千易将烛台的位置略一调整,从外看瞧着正像两人秉烛夜谈一般。
外面守在暗处的那些人见此也稍稍放松了些警惕。
没过多久,就见一身粉衣的‘芍药’端着木盘从屋里退了出来,暗中监视的人也未注意,便由着她离开。
夜色静谧,‘芍药’低着头,从别院里出来,便径直朝着行馆大门的方向而去,因她是赫连帝从周陈带来的婢女,故而路上的守卫便是看到了她也未多加阻拦,临到了门口时,却有一人迎面走了进来。
她忙低下头,在一侧候着,直到那人离去后,她才忙不迭的走出行馆,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周游进了行馆,没走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刚才门口立着那奴婢好像是跟着绿翘的丫头,似乎叫什么芍药?不过,刚才她埋着头看不清样子,但他印象里,今晚这芍药的样子怎么有些奇怪?
周游偏了偏头,虽有些奇怪却未再多想,回头看了眼少女方才消失的地方,这才转身离去。
夜色迷离,少女的身影潜入暗巷后,很快便见几道身影相继出现,正是舒玄他们。
“周围潜伏的人暂被属下等引开了。”
千易点了点头,忙披上舒玄他们早已为之准备好的黑袍,翻身上了巷子另一头的马车,朝七星馆疾驰而去。
七星馆中,满城的纨绔子弟与王孙贵族几乎都聚集在此地,奢靡的气息自日落时起经久不息,喧闹嬉戏的声音将一切都掩盖的完美无缺。
自燕野的事件过后,廉贞便命人重建了一处暗阁,正在七星馆的地下,入口正是后院隐蔽的柴房,网上又有暗道直接连通到廉贞的房间。千易自后院进去后,直接下了暗阁。
她一进去便见人都已齐至,还未等她开口,一道身影就乳燕投怀的扑了过来,正是雪衣。
“主子你没事吧……”她小脸上满是担忧与后怕,半张脸上粘着廉贞为她所制的人皮面具,刚巧遮住了那骇人的伤疤。
“放心。”千易轻拍了下她的手,这才看向屋内那几个男人,只是目光触及角落里的那道身影时,不禁有所晃动。
燕野也在……
他一身绿萝寒衣坐在角落里,一日往日那般沉默隐忍,坚毅的墨眉下,眸子黑的深不见底,俊逸的面容上不知在想着什么,他目光笔直的落在她身上,那般深沉,静谧之中似有蕴藏着无尽的复杂之意。
千易目光幽幽一动,压下心头的躁动,若无其事的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另一头的廉贞与破军。她此行时间不多,直接说出来意:
“将你安排在厉九阴身边的人都撤回来!”
破军皱了皱眉,厉九阴的厉害他也是听舒玄等人说起,这样一个棘手的人物若不好好盯着,再跑去刺杀她又怎么办?
千易怕就怕破军他们沉不住气贸然去试探厉九阴,起初她曾有过这想法,但白日叫仲秋过来传话后,她深思熟虑一想又觉得此行不妥。凤涅卫大半已随着邱峻斐去了边郡执行任务,眼下留守在帝都的都是破军麾下那一批核心精英。
这一批人选拔出来本就不容易,若在此节骨眼上因厉九阴而折损,实在是不划算,更何况,她已想到一个以逸待劳的法子!
“主子是担心下面那些弟兄的安危?可你的安全同样重要,厉九阴此人我虽未在江湖上听说过,但听舒玄他们说此人功夫厉害无比,若再不小心应对……”廉贞担忧的说道,一旁的破军也皱着眉头,沉声道:“没错,现今你身上背负的可并非只是你一人的性命,怎么还像以前一样拿身家性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