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那位国师对你未免也太过怠慢了,那千易是什么身份,岂能与您同席,今晚这顿饭明明是您的恩赐,那女子却是那样一个态度,这位国师也是,那千易晚来许久,他不但不派人催促,竟还让您与他一起等那婢女过来用膳!”蓉儿撅着小嘴显得很是不忿。
姬红鱼莞尔一笑,却没她那般气恼的样子。
“那位千易姑娘在这国师府中身份是与众不同的,国师对她也是委以重任,莫说等她过来用膳,若她是周陈人,本宫还真希望能将她收为己用。”
蓉儿闻言睁大了眼睛,很是惊讶:“那叫千易的女子真有这么厉害?”她家公主向来识人有术,能让姬红鱼说出这样一席话来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姬红鱼点了点头,明眸中光彩闪烁。
“文治武功那位千易姑娘都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单是此番识破赫连氏的诡计也是她一人所为……”姬红鱼将千易之前的作为徐徐说道,蓉儿越听表情越是精彩。
“那国师又在做什么?难道还是那个婢女救他出了危难不成?”
“他啊……”姬红鱼朱唇微启,笑容却是越发夺目,“国师是在放手让她大展拳脚!”
这一主一仆都不是等闲之辈,千易的文治武功不让须眉,白玉壁的胆魄智计深不可测。这两个人加在一起,大夏朝堂的未来必定是风云变色。而姬红鱼内心也愈发坚定自己的想法,她来大夏的这个选择,的确是对的……
幽径小路上。
白玉壁走在最前头,千易拿着灯笼跟在他身后一步处,罗毅等人则是远远的坠在后方。
“凤涅卫已从边境回来了吧?”白玉壁突然开口问道。
千易轻“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边境那边的情况似有些复杂,我听手下的人汇报说,此次邱家的那批物资虽已被夺回,但那些流寇却还未被彻底解决。”
白玉壁点了点头,具体的情况邱峻斐已传了书信告知给他,那群流寇的来历似有些不寻常只处。
“伯阳王那边重骑的事情也日渐上了正轨,等国宴之后便着手让你下边的人去应征吧!”
千易双目一亮,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谢道谙那里不必太过苛责。”白玉壁提醒的看了她一眼。
千易咧嘴一笑,谢道谙那王孙子弟前二十几年都耗在声色犬马上了,他倒似真的有几分壮志雄心,只可惜就他那身子若真的混进军部,只怕没几天就能让他被榨干那一身肥油而死。千易倒真没想过要给那胖子多高的要求,当初让他和青凤过招,也不过是不想被这个麻烦缠身而已。
白玉壁看着她那一脸明媚,目光轻移到她发间那支玉竹簪子上,蓝眸柔和了几许。千易抬头的瞬间冷不丁对上他的注视,心里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的摸了摸发髻,目光竟是狼狈的躲闪开来。
只是很快她便惊觉自己的反应不大对劲,她有什么好心虚躲避的。是故,她又强撑着将目光移了回去。却没想白玉壁竟还埋头看着她,那双蓝眸比往日更显得幽沉,好似一个无法窥测的深渊一般,沉得要将她的心神都吸进去。
她耳朵里好似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胸膛内咚咚的心跳声在快速的作响。
月色下,男子天人般的脸上似被蒙起了一层轻纱,看上去如梦似幻,以至于他唇角片刻飞扬起的那抹弧度也显得极不真切。
千易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白玉壁抬起头大步朝前走去。
她愣在原地了一会儿,直到被罗毅从后方推了一把才醒过神来。千易摸着自己还强烈跳动的心脏,眼里闪过一抹愁绪,她这是怎么了……
翌日大早,千易起身洗簌之后,便往城外那百所屋落而去了。昨日和燕野浅谈过后,她有意让燕野接手凤涅卫的一部分势力,所以早早便让燕野先去徐仁贵那边,顺便将应征朝廷重骑的消息带了过去。与之同时,她还让仲秋带了封书信去伯阳王府。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她自己这才带着青凤、青鸾朝城外奔去。
马车刚刚行驶到了城门口,便被拦了下来。千易撩开窗帷,就见仲秋一脸无奈的站在城门口,而他身旁立着的那个衣着华贵的胖子不是谢道谙是谁!
“老大,从今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谢道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溜烟的就爬上了马车,麻利的手脚倒是和他的体格全然不符。
千易唇角轻不可见的抽搐了两下,笑眯眯的盯着他:“凤涅卫的训练还有些日子,谢世子这么急着过来找我做什么?”
“老大既然你已经答应让我加入凤涅卫,就别再世子长世子短的叫我了,以后我就是你的跟班,你就尽情操练我吧!”谢道谙拍拍胸脯说道,兴奋的和打了鸡血一样,要知道他那张肥脸上还残留着被青凤揍得淤青。
千易挑眉瞅了他一会儿,神色玩味,“此话当真?你绝不后悔?”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好,到时候你别叫苦就行!”千易轻笑了一声,便由他跟着自己,反正她今日出来也不算办什么正事儿。
城外,百所屋落处。
白玉壁的折子通过之后,夏真很快便颁发旨意。居住在此的流民也都受到了妥善安置,至于这附近那些荒田也都暂时交与他们耕种,只是眼下这些流民中大多都是老弱病残,不少人沿途都染上了恶疾。
千易回来后便下了命令,让廉贞带着凤涅卫的弟兄乔装成普通百姓过来帮手。她今日过来本只是想看看情况,却没想她人刚刚一到,便被人认出来了。
“恩人啊,恩人来了!大家伙快出来!”
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呼声,却见这一大群流民看到她之后都蜂拥了过来。
他们这些人沿途死的死伤的伤,最后能坚持走到大夏城外的只有不足五成。当时在官道上,若非千易让凤涅卫的弟兄让出马匹将他们中大部分人驮到了这城外,又给与他们栖身之所,这里面不知有多少人要就此殒命。
在这些流民看来,千易就是给他们第二次性命的大恩人!
更何况,朝廷颁发的那道旨意,本就是国师上的折子,这事儿也在坊间大大小小的地方都传开了,在他们看来千易姑娘与国师本就是一家人,对他们是同样的恩重如山。
千易也没想到自己在这群流民之中会有这样的声望,与周广思那次的民乱不同,昨夜在官道上,她只是看不惯赫连家将的那些做派,心中觉得这些流民实在可怜而已。
本是无心插柳却没想竟成荫蒙。
她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滋味,似是喜悦又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释然与开怀。
谢道谙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眉头紧皱,有些不敢上前。千易回头看了他一眼,挥手告别了周围的流民,朝着不远处的荒田走了过去。那里已有一些尚有劳力的流民在开垦,凤涅卫的弟兄也有不少扮作普通百姓在旁边帮忙。
千易立在田头看了一会儿,突然朝后边叫唤了一声:“胖子!”
谢道谙左顾右盼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千易叫的是自己,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看向千易确认了一下,随后一脸古怪郁闷的走了过来。
虽说他是有点胖,但他最不喜的就是别人这般叫他。若是旁人他早发起了自己的王孙脾气,但是面对眼前少女那黑黝黝的眸子时,他脑中不禁闪过她行事间那狠辣果决的手段,心里有些发虚。
谢道谙将牙一咬,破釜沉舟的想道,他已是做好被自己老爹逐出家门的准备才走出的这一步,自然不能退缩丝毫。
“老大,你叫我有什么事?”
“你不是想让我操练你吗?去,将这五亩地给耕了。”千易下巴一挑,指着近前的荒地。
谢道谙脸一下绿了,忍不住大声说道:“我堂堂世子岂能做这种糙贱活路……”他本还想继续争辩但一对上那双黑眸投过来的视线,他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千易斜睨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你若能将这五亩地耕完,我便让青凤教你功夫!”
谢道谙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二话不说便朝荒地上跑了过去。可一旁的青凤却苦下了一张脸,总觉得自己又被千易给卖了。
这个时候,廉贞突然从一座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碗汤药,有人在他耳边汇报了什么,他这才将汤药放下,朝着千易所在的方向略一示意。
千易让青凤他们在原地稍等,自己则跟着廉贞来到一处僻静之所。
“刚刚收到消息,赫连帝身边的那婢女又去了疾风巷!”
绿翘又去了疾风巷?
千易眉头一皱,神色玩味了起来。之前那女人玩了一手掩人耳目,让她险些栽了个跟头,今天故伎重演,到底是真的想要见她还是又再耍什么花招?
略做沉吟之后,她让廉贞派人密切留意着行馆那边的动静,不能错漏丝毫。随后吩咐仲秋留在这里监督着谢道谙,而她自己则带上青凤、青鸾上了马车。
“去城西。”
话音落时,马车便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