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猜到我会来,应该明白我为何来找你吧!”千易也不废话,直道主题。
陆苏烨点点头,神色也郑重了起来。
“内乱一旦生起,城中百姓必遭池鱼之殃,我会尽我全力去做!只是……”陆苏烨脸上突现犹豫。
“只是什么?”
他咬了咬牙,方才道:“不瞒你说,一早我曾去求见过父亲,但却被拦在门外,小叔说,除非将你带上一道,否则父亲绝不会见我!”
此话一出,仲秋几人立刻出言阻止。
“不可!”
“陆仲谋摆明是想让你上门送死!”破军声音酷寒,冷目骤然看向陆苏烨,狠声道:“倒不是咱们抓住这陆阀长孙,逼他们就范!”
“住口!”千易沉声斥责道。
抓陆苏烨去逼陆仲谋就犯,怕是逼他鱼死网破提前造反还差不多!
“你们放心,纵使我陆苏烨殒命也绝不会让千易出半点事!”陆苏烨一脸坚定,他转头看向千易,道:“我父亲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但你去陆阀的确是凶险无比,此行,你还是别去为好!”
“陆家主既连与你断绝父子关系的事都能做出来,他这总说一不二的个性,你独自前往又有什么用!”千易沉声道,现在已不是什么计较前方危难的时刻,若然陆阀异动,乱内开始,她所有的计划都满盘皆输,倒时她只怕会比死更难受!
“主子……”雪衣咬着唇,脸上满是担忧与紧张。
千易朝她摇了摇头,便翻身上了另一屁马。
“陆家主在哪里?”千易扭头看向陆苏烨。
“陆家大宅。”陆苏烨沉声说道。
千易面色微变,陆仲谋还在城中?那十里亭陆阀兵马集结之地驻守的又是谁?
“父亲将兵马全权交由小叔统领!”
兵马在陆云霄手上?千易牙关一咬,那男人可与陆仲谋不同,恐怕不等子时到,那男人极有可能就按捺不住出手,而他唯一听命的便只有陆仲谋!
距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内……一定!一定要拖住他们!
“驾!”
陆家大宅。
在今日这风声鹤唳的夜里,这座大夏权极的府邸依旧由里到外如磐石庄严而肃穆。似再大的风雨都无法将其撼动丝毫一般。
这里便是自大夏建朝以来最根深密布的权利之所,这颗大树已在这片黑土上扎根百年,枝叶繁茂根骨之深,纵横交错在地下每一寸。
千易随陆苏烨走入大宅中,不同于陆家别院的内有千秋,陆家大宅并无另外两大军阀主家的奢华贵重,只是走进这座宅子便能感受到历经久远的古老气息,沉甸甸的压在人心头,叫人不敢不庄重以对。
他二人立在前院中,千易仔细留意着周围,陆家大宅里看上去巡守的人不多,但自她进来开始便能感觉到数多气机锁定在自己身上,真正厉害的角色都隐与暗中。他们此番到来未有一人相迎,陆阀的下人似都不知去了哪里。
整个前院里似只有他们二人。
而从进来之后,陆苏烨的面色就愈发凝重下去。就在这时,一道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千易视线一转就见一名老者从内堂里面走出来。这名老者看上去已近花甲之年,但他身形不但没有丝毫佝偻之态,竟比寻常男子还要高大健壮上几分。
千易曾听人说过,武功修炼至化臻之境,血肉肌体衰老的速度就会慢于常人,并且顶门凹陷,当世这种高手只怕不足十人!千易心头震动不已,却见老者目光如电朝她直射而来,目光相接的刹那,饶是她身子也不禁也颤了一下。只是,只有刹那恍惚,她面上已然平静,心里则掀起滔天骇浪。
这等可怖的气势,乃是她平生所见第一人!
以前她在楚王宫时曾听人说起过,像这种人大多都闲云野鹤,只为追求武道极境一般不会为王朝权贵家卖力,她没想到今日自己竟能在陆家大宅遇到这样一位武道大能!
“三爷爷!”陆苏烨惊震的看着老人,神色同是大变。
千易目光微动,不禁朝陆苏烨看去,只见他面色微白,竟一下挡在了千易身前。
那老者见到陆苏烨,面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那笑乃是见到最疼爱后辈时才有的表情。
“好多年不见小郎了,你已长得这么大了!”老者说着甚是宽慰的点着头。
小郎乃是陆苏烨的乳名,整个陆阀也只有区区那么几人敢这般称呼他。
“三爷爷……你……何时回来的?”陆苏烨目光闪烁,他似是知道老者的厉害,坚定的挡在前方,唯恐他伤害到千易。
老者依旧是笑吟吟的,似一个慈祥的长辈。
“小郎你不在本家自然不知道老奴回来了。”
千易藏在陆苏烨身后,闻言心里有些疑惑,陆苏烨称他为三爷爷,何以他却以老奴自居?
千易不知道,眼前这位老者虽被陆苏烨称为三爷爷,却并非陆家老太爷的亲兄弟,他名为厉九阴,只是陆家老太爷的贴身仆人而已。但只是一个老仆,却能让最重门第的望族陆阀直接忽视贵贱之序,便是陆仲谋在这位老者面前同样要喊他一声三叔!
但能让这样一位武道大能者为仆人,那位陆家老太爷也绝非一般人!
陆苏烨神色有些紧张,他朝后看了眼千易,左手悄然握住女子的葇夷。
“三爷爷,此番……孙儿是来见父亲的。”陆苏烨低声说道。
“小郎回家见家主自是伦常理德,老奴岂会阻拦。”厉九阴徐徐开口,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般,“不过,你须得取了这女娃娃的性命才能进去!”
陆苏烨面色骤然大变,千易瞳孔一缩,看向那厉九阴的目光也沉了下去。
“不可能!”陆苏烨坚定不移的说道,褐瞳中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人我绝对不会杀,父亲今日我也一定要见到!”
“哈哈!小郎而今方才像个男儿,但有老奴在你觉得你保得住这女娃娃的性命吗?”
厉九阴的实力陆苏烨再清楚不过,他猛地朝千易低语道:“逃!”继而整个人便率先朝厉九阴攻去。
陆苏烨身如一道红影,平日里那个笑意温吞的少年,刹那间似换做了另一个人。却见他身上劲气勃发,武力深厚怕是萧石也不是他的对手。千易心有惊讶,她素来将陆苏烨当作一个文弱少年,没曾想他年纪轻轻身手却如此了得。她哪知道,陆苏烨的功夫乃是厉九阴亲自教导的,只是陆苏烨功夫虽高但在厉九阴的面前却似小儿学步,全然沾染不到他半点衣袂。
少女冷厉的声音乍然响起,“苏烨,不必再打了,他是在拖延时间!”
若想取她性命,厉九阴弹指便可成事,何须这么麻烦。
陆苏烨眉头一皱,瞬间明白过来,闪身便落到少女身侧。千易却不愿受他庇护,直接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女娃娃果真和传言一样,有些胆色。”厉九阴笑吟吟的说道。
千易朝他虚拜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烦请老前辈通融让开道路,待面见陆家主过后,老前辈再取小女性命不迟。”
厉九阴点点头,又是一笑,却道:“老身若取了你性命,只怕小郎即可与我反目成仇,岂不中了你这娃娃的诡计。你既要见家主那便去吧!”
千易闻言恭谦的一笑,却不再说什么,朝陆苏烨点了点头。
陆苏烨神色复杂的看着厉九阴,抱拳道:“多谢三爷爷。”说着,他便牵起千易的手直朝内堂而去。
直到厉九阴的视线完全消失,千易压在心口的那团气才终于吐了出来,彼时她后背早已湿透。厉九阴嘴上虽说不会杀她了,那有一刹从他身上迸发而出的杀机绝不会错,只怕,他是碍于陆苏烨在场才不得不隐忍。先前那句话,也是故意试探她在陆苏烨心头的分量。
“他是我爷爷身边的老仆,武力深厚无比,好在他不会离开爷爷身边太久,之后一段时间你一定要万千小心。今日……是我连累你了!”陆苏烨一脸沉重,愧疚无比的说道。他从未想过自己对千易的感情会使她陷入险境,越是这般他越是痛恨自己如今的无力。
在真正的权势面前,即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人,他却无力到根本无法保护她!
“说这些做什么!”千易哪会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一拍他的肩头道:“眼下想要我命的人还少吗?虱子多了不怕痒,更何况我命硬着呢!”
陆苏烨艰难的扯出一缕笑来,眉宇间的阴霾却始终不见散去。
寍澜阙内,陆仲谋就坐在庭院中,他身前摆有三个酒杯,似早早就在此等候他二人的到来。
“父亲。”陆苏烨沉声喊道。
千易站在一旁,恭敬了行了一礼,“陆家主。”
陆仲谋平和一笑,语气也仿若平日一般,嗅不出半点波云诡谲。
“你们两个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坐下来说话。”
千易目光一闪,却未坐下,沉着嗓子说道:“此次冒大不敬前来求见家主,乃是希望家主能念及百姓苍生,让陆大人将云集在十里亭的兵马先行撤去。”
陆仲谋无声一笑,目光在千易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朝陆苏烨看去。
“孩儿也恳请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