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宫里来人了,点名是找你的!”
千易心头沉了下,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来的可是陛下的人?”
梅竹摇摇头,道:“我听王管事说好像是长公主身边的太监,这会儿人正候在大厅呢!”
长公主?只怕来者不善啊……
千易略一沉吟,吩咐梅竹先在外候着,这才转向仲秋道:“这封信你务必先交给廉贞,还有件事要你去转告徐仁贵!”她深吸一口气,忙道:“过些日子我将安排凤涅卫南下,秘密执行一件任务,你告诉徐仁贵让他早做准备,至于具体事要待我从宫中回来再做商榷。”
仲秋点了点头,他看千易面色有些凝重,心道只怕事出从急,当下也不再耽搁,拿好书信便按千易的吩咐去办事。
嘱咐好这一切,千易在屋内沉静了一会儿,整理好脑中思绪,梅竹在外面有些担忧忍不住又催促了几句,她这才振作精神,出门赶往前厅。
前厅。
刘冲有些拘谨的候在厅内一侧,此番他奉旨前来传召千易,虽听闻过千易的名声,但他心想充其量不过一个奴隶出身的女子,不该有什么紧要才对。只是他到了国师府刚说出来意,那女子还未出现,国师却是早一步过来。
他心头不禁有些忐忑,眼神不时朝主位那里看去,就见一抹出尘的身影静坐在主位上,白玉壁神色淡然,听他说明来意后虽未再开口,但就是这般平静的态度更叫刘冲心里七上八下的。
若这女子在国师心中无足轻重,以国师的身份又何须亲自等在这个地方,刘冲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自己可得小心点说话。
千易从后院赶来后见白玉壁也在厅内,略一讶异后,朝他颔首行了行礼,便转向刘冲的方向。
“这位便是传旨的公公吧?”千易轻声问道。
刘冲忙露出一张笑脸,暗自却有些心惊,国师对这女子好生纵容,竟是尊卑礼数也这般不计较。
“老奴姓刘,姑娘叫我刘公公便是,此次是奉长公主之名传召姑娘入宫。”
千易闻言点了点头,眼睛却朝白玉壁看去。
“既是长公主之命,你便去吧!”白玉壁淡淡的说道,神色不清喜怒,但千易却从他眸中看到了几许沉色。
“是。”千易点了点头。
刘冲亦是暗中松了口气,微微欠了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千易这才随他一起出了国师府,却见府外早就有一方步辇停靠着,她看了看刘冲,就见他朝自己笑了下,低声道:“姑娘请。”
千易点头,撩袍坐上步辇,起驾之时,她回头望了眼国师府,心里隐隐有丝不详的预感。
步辇驶入宫内已接近酉时,透过高耸的宫墙刚好可见太阳的一缕余晖,彼时厚重的青玉地砖上洒满近接尾声的夕阳,给往日肃穆的皇城内廷更添了份庄重和威严。
步辇在天化门外就停了下来,千易走下来,却见此地距离长留殿还有些距离,她有些疑惑的看向刘冲,低声询问:“刘公公咱们不是去长留殿吗?”
刘冲低笑了声,这才道:“长公主在甘露宫设了酒宴,自然不去长留殿了。”说着,他便走在前面引路。
千易美目一转,一边跟上一边问道:“不知今日酒宴来的都有那些人?”
“帝都内的各门文武大臣的夫人小姐都有受邀,说起来姑娘真是莫大的荣宠,不但陛下和国师都对姑娘亲睐有加,就连长公主殿下也不例外呢!”刘冲笑着说道,言语间不乏奉承。
荣宠?只怕这份荣宠来是居心叵测
千易笑说不敢,心里却愈发琢磨着奇怪,不知这位长公主又想做些什么?既是宴请这些望族命妇贵女,将她如此身份地位的人叫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来者不善定是必然,千易暗自摇头,她素来不喜与这些命妇贵女打交道,蓉硕长公主的心思她约摸能猜到几分,却琢磨不透她此举到底想表达什么,接下来也只能靠她自己见招拆招了!
甘露宫中秋掖廷,据说此处乃是夏明帝为大衍太皇太后所建的行宫,不但景色怡人更有无数珍奇至宝,就连脚下所走的宫石也是由汉白玉成,当真不是简单一个金碧辉煌所能了得。
千易到时廷中只有寥寥几人到场,聚集宴席开始的时辰还早。刘冲将她带到末座后就借故离开了,她站在席旁,放眼四顾了一圈。长公主所在的尊位乃是在百层玉碣之上,往下两侧皆各自设有席位,因是宴请命妇贵女,到场的有不少都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故而每个席位之间都设有薄纱帘帐借以格挡。
她所在的末席乃是最为边角之地,待众人到场落座,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存在,千易只道这席位却是正合她心意。
她落座之后不久,不少命妇贵女也都到场。只是千易无心去注意这些,撑头坐在位置上想着其他事,这样的宫廷盛宴以她的身份在此实在是格格不入,莫说她本就不喜这种场合,与这些成日只知成日妯娌之争且尊夫重教的命妇小姐们,她也无法融入。
是故,她就一夜未睡,就在她撑头冥想这一会儿,不觉就睡了过去。
只是,她虽心向平静,却总是事与愿违。
到场的女眷已越来越多,这会儿长公主还未到场,廷中气氛也甚是和睦欢畅,不少熟识的女眷都聚在一起闲聊。今夜可谓是姹紫嫣红,百花争艳。虽众人都不知长公主举行这宴会是为何意,但各家贵女尤其是那些未出阁的都受自己母亲嘱咐,可谓是好好打扮了一番。
其中最明艳动人的自然非楼二小姐莫属。
就见她一身缕金百蝶穿花织锦长裙,外罩着五彩石青银鼠褂,腰间配着比目玉决,三千青丝盘成朝凤髻,发缝间插着一宝蓝错花步摇,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几丝发束绕颈,腰似小蛮。楼千秋本就生的明艳动人,今日她妆上又别费心思,眼角描有斜红似眉眼处盛出朝霞,更衬的眸如秋水,艳丽无双。
单单是这一身行头便将在场的众多女眷都给比了下去。
而她自出场就高调无比,一声娇笑满堂人都知道她来了,仿佛前些日子那传遍大街小巷的丑闻已成过眼云烟一般,不过在场的女眷多是有身份之人,众人又碍于她背后的楼阀,明面上都不敢与她做对。
“我就说方才怎有一道香风吹来,原来是楼姐姐你来了!”一阵娇笑声响,就见一个蓝衣女子朝楼千秋走过去,这女子一身近身窄裙衬的身姿娉婷,容貌虽无法与楼千秋相比却又有番小家碧玉的动人之姿。
“昭容你竟比我先到,咦,怎未见你大姐?”楼千秋语气稔熟的与那女子交谈。
这女子名为沈昭容乃是沈家的五小姐,虽也是庶出却是正室所生,地位自然要比其他几房的小姐们要高出不少,而她与长女沈碧罗同为正室之女,故而和楼千秋的关系也算不错。
“大姐要晚些时候才到,楼姐姐今天可真是明丽动人,整个大夏城的贵女可都被你比下去了呢!”沈昭容笑眯眯的说着,言辞间不乏巴结。
楼千秋眉眼间尽是得意,态度却没那么热忱,只高高在上的说道:“替我向你母亲带句安吧,我就不过去了。”
“是。”沈昭容欠身说道,急忙的追在楼千秋身后,咬唇犹豫了片刻,这才问道:“小妹听说大公子近些日子要离开帝都了?”
楼千秋闻言不禁扫了她一眼,见沈昭容脸上满是羞涩,她嘲讽的勾了勾唇,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沈昭容对她大哥的心思她岂会不知,但她大哥是什么人物,以沈昭容的身份地位想和她楼阀结亲未免痴心妄想了些。
扶了扶额边的发髻,楼千秋可没那心思听沈昭容对自己吐纳心声,她目光百无聊赖的在席间了一圈,顿时定格在末席那道身影上。
沈昭容正满心羞涩的说着,却觉得身侧气氛一变,抬头就见楼千秋满脸的怒容。
“那贱婢怎会在此?”
沈昭容顺着楼千秋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女子坐在末席,撑头靠在桌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竟是睡着了。再看这女子一身男儿衣袍,虽看不清容貌,但这么看也不像名门贵女。
这人是谁?沈昭容心里有些疑惑。
这会儿女眷基本都已到齐,人声也越来与响,千易脑袋一点,终于被吵醒。她眨了眨眼,还有些睡意阑珊,视线在廷间环绕了一圈,不偏不倚就与一双怨恨的美目对上。
还残留的瞌睡瞬间跑了个干净,千易眉梢微挑,假意没看到楼千秋愤恨的目光撇开了眸子。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真是冤家路窄!
她自己早就该料到才对,今夜长公主宴请众臣女眷,以楼千秋的身份又怎会不在其列。每每遇到这位楼二小姐都少不了她头疼的,只盼着这位楼小姐顾忌着场合,别揪着她不放才好!
以楼千秋的个性但凡有机会又岂会放过千易,只是她刚走了两步便响起自己屡次三番栽在千易手上,脚下不禁踟躇了起来。正逢这时候,内监的声音响了起来:“长公主驾到!”
众女眷赶紧出列,跪拜相迎。
“拜见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