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是区区一奴婢,只是却是全天下仅此一个的奴婢!”赫连帝突然叹息了起来,眸子微眯,“我现在倒真是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将她强行带走。”
周游闻言心里惊了一下,那千易当真有这么大的能耐?
“不过,我赫连帝看中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赫连帝勾唇一笑,俊面依旧狂狷不改,霸气依旧。从小大到他便是如今,只要是看上的东西纵是争得头皮血流他也绝对要抢到手!
而彼时,千易躺在床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脸上有些迷茫,是有人在背后说她吗?
周陈长公主姬红鱼将至大夏的事情很快就在大夏高层上下流传了起来,帝都内难有的几日平静氛围又被打破。
千易在罗银轩内足足躺了四天总算把那不吃不喝五日消耗的精力给补了回来。按照白玉壁的话她要辰时挑水末时洗衣,这一早一晚还真是让她的生活变得‘规律至极’,而这些天似要和夏真商量周陈来使的事情,白天白玉壁基本也不在府上。
千易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准备溜出府去,燕野‘假死’已过去了好几日,她也是时候该去看看七星馆里的情况。
一早挑完水,千易就换上男装,翻墙出了府邸,她走入暗巷后便上了徐仁贵一直吩咐人备在巷口另一头的马车。
“之前听仲统领提起了主子的事情,现在你平安无事出现,兄弟们的心总算可以安定下来了。”舒玄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千易触怒白玉壁的事情也只有凤涅卫精英中的几人知道,不过当知道她把自己绑起来五天滴水未进,舒玄他们还是忍不住捏了把汗。
千易忙笑着宽慰了他几句,又问了问近些日子凤涅卫的情况。她忽然响起,之前她计划让凤涅卫随邱峻斐前去千行山的事情,这事因为夏真遇刺被耽搁了,邱峻斐此刻还没启程,但想必时间已很紧迫,待会儿她还是要抽空将此事妥善安排了。
马车转眼到了七星馆,千易进去后,舒玄便将马车停到暗处守着。
她一进门秋娘便受到了消息,只是看她的神色却有些奇怪,竟似看到了活菩萨一般。
“出了什么事?”千易不禁询问道。
秋娘擦了擦汗,忙道:“东家你前端时间带回那男人伤势已好了大半,问题是,他将主子给绑了!”
燕野把廉贞给绑了!
千易眼睛一下瞪圆了,“人呢?”
“就在主子屋里。”
千易没敢耽搁,赶忙就朝楼上而去。她先是吩咐秋娘在外守着,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让人进来,这才推门而入。
刚刚进去,一抹铮亮的刀锋就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千易面不改色,不慌不忙的反手将门关上,目光这才落向前方。
廉贞就被五花大绑在正中的椅子上,看他那一脸寡淡的模样除了有些气愤也没见什么受到什么折磨,不过以燕野的性子他也不是那种会随意出手的人,更何况廉贞怎么说也算他半个救命恩人。
千易上来时一路就听秋娘说廉贞已被绑了五日,只是他这五日吃喝拉撒倒还是有人伺候着,比她那五日不吃不喝不洗澡可来的舒坦多了。是故她不慌不忙的睨了眼廉贞,便不再看他。
“剑乃凶器,不妨咱们先放下兵刃再慢慢谈?”千易面无惧色,唇角还含着笑,手指轻轻抵开横在脖间的厉芒。
燕野冷漠的看着她,缓缓将剑收回鞘中。
千易笑了笑,便从容的在一边坐下,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这才看向燕野,不过神色间已恢复了当初带他来此时的冷漠。
“现在朝廷的人都以往你已经死了,你若要离开大夏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千易冷淡的说道,扪心自问她是不愿意放燕野走的,将他留在身边无疑是最好的助力,但若燕野不离开,他的存在的确也是个极大的隐患。
“你先是救我,如今又放我离开?”燕野看着她,神色间已不在似最初那般充满敌意,他藏在七星馆中自能听到不少风声,也知道这女子为救他暗中所做的事情,正是如此,他心里才更是疑惑,何以对方要这样帮他。
“你若问我原因,我说不出来,你就当我有救你的理由便是了。”千易抿了抿唇,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燕野深深的看着她,半晌后,抱拳道:“大恩不言谢。”
“说句谢谢也无妨。”千易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燕野也愣了一下,只是这段对话何其耳熟,却是无暇军每次从战场归来之后众将士之间最喜开的一句玩笑。
又是巧合吗?他目光紧紧的看着千易,试图从她神色见看出些许端倪。
只是,眼前少女那张脸上平静如常,叫人看不出有丝毫蛛丝马迹。
“燕将军既觉得我与你有恩,那不如就回答我几个问题算作报恩吧!”沉默中,千易突然开口说道。
燕野目光隐动了一下,在他刚被救下苏醒之时,眼前这少女也曾追问过几个问题,只是,他未曾回答。而现在,他已足够冷静,也许能从她身上找出一直困在自己心头那个问题的答案。
“姑娘请问。”
千易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徐徐,“这第一个问题我曾问过将军你,武将之中,谁出了事?”
“顾北望、突蛮。”燕野道出两个名字。
千易听闻他二人的姓名陷入沉吟中,无暇军五将以燕野为头领,杜十郎为智囊,凤阡陌转司暗杀,顾北望与突蛮则负责杀入敌阵。论勇猛,可能燕野比之这二人都差了些许,但论头脑不得不说那两个家伙喜欢蛮干,所以当年她才时常训斥他二人。而五将五人皆是互成互补,缺一不可,她死后,只怕步氏做的 第一件事便是将他们五人分开,逐个击破,而最先遭难的便是顾北望和突蛮两人。
“你此次来刺杀夏王,是否与他二人有关?”这是千易的第二个问题。
燕野的眼睛突然亮了一眼,那一刻从他身上迸发而出的森然杀意,让在一旁默默作听众的廉贞不禁面白的一丝,而这杀意还并非是朝着他和千易去的,足可见燕野气势有多浑厚。
“没错,不过回答你这问题之前,我要知道,你到底对无暇军了解多少?”燕野的目光紧紧擒住她。
千易却将眼眸撇开,借故不答:“既是你要报恩,我似乎无须回答你这个问题。
燕野皱了皱眉,俊面上有一瞬深沉,许久沉静似在考虑究竟是否要回答千易这个问题。
半晌后,他终是开了口。
“他二人被俘虏,那贼人以他二人生死做威胁,令我来此处刺杀夏王。”
千易听后眉头突然皱了起来,顾北望和突蛮真是落在步氏手上了?但为何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等等!她脸上骤然沉了下去,黑眸冷然看向燕野。
“你说谎!顾北望和突蛮纵是被俘,你也绝不会听命与步氏,更何况他二人便是自刎也不会让自己变作筹码用来威胁兄弟!”千易冷然说道,而脱口而出的瞬间,她心叫不好!中计了!
燕野脸上露出一抹果不其然之色,他看着千易眼中的探寻之色更深。没错,他是故意如此说来,就想看看千易究竟是何反应。
千易心里幽幽叹了口气,面对燕野时玩弄心眼她着实习惯不了,不知不觉就放松了防备。
“你说的没错,他二人的确宁死也不愿成为筹码。”燕野突然说道,声音虽然平静却掩盖不住沉痛。
千易身子蓦然一僵,黑眸颤动了一下,他二人……死了?难以言表的悲恸豁然窜上她的心房,刹那间几乎要榨干她的呼吸一般,她的脸难以自持的白了几丝,紧握的拳上青筋已冒了出来。而她这异常的反应落在燕野眼中却让他微微一怔忪。
“……杀他们的……是步修文?还是步泽?”她极力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埋藏着心头蚀骨的恨意。
“是慕真仪。”燕野冷然的说道。
顾北望和突蛮是被慕真仪宣召入后宫觐见,接着被她冠上了淫乱后庭这等污名后给双双打入大牢,而为使燕野他们不受威胁,当夜他二人就自绝在了天牢内。
千易极力克制着心里的翻滚的恨意,口中腥甜泛滥,不觉已咬破了舌根,步修文、慕真仪……又是这一对狗男女!她好恨!只是她知道,如今自己再怎么对他们恨之入骨都没有办法,她只能隐忍,隐忍到有力量亲手将剑插入他们心脏的那一天。
“那你此次被逼前来刺杀夏王的真正原因究竟是什么?”千易声音有些喑哑却已止住了颤抖。
燕野看着她,岂会没发觉她唇上那抹淡淡的血迹。还有方才那一刻眼中泛起的滔天仇恨与蚀骨心痛竟一点不比他少,他好奇千易的身份,这个女子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的直觉在告诉他,这个秘密与无暇军甚至是楚无暇,息息相关。
“顾北望和突蛮死后,他二人手下的众将士也被步氏奸党坑害谋杀,诸多将士蒙难,而他们的家眷也被那些恶贼给挟持了起来。”
千易眼中猛地一睁,刹那间呼吸不稳。
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心中最想捍卫的除了脚下的土地之外,便是身后的家人。而他们在战场厮杀,纵是杀敌将也绝不祸其家眷,步氏这些人何其狼子野心,竟是连那些将士们的家眷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