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
千易咬住牙,她绝不甘愿!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骚动,有人轻呼道:“主上出来了。”很快围在周边的下人们都悄然退去。
这里是从无暇阁到府门的必经之地,白玉壁只要一出来便会看到她。
千易抬起头,看着那道徐徐走进的出尘身影。
白玉壁一身玄色朝服,神色淡漠似海天间的雾霭,他步履从容,眼中似无他物,由始至终都未朝她这里施舍过半分目光,甚是冷漠的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恍若,她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萧石跟在一旁,见此情况心里不禁叹息。他忍不住看向千易,这个时候哪怕这丫头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也好啊。
偏生,千易将头低了下去,亦是死死闭着嘴,什么都不说,任由白玉壁离开。
见此,萧石也只得作罢,快速跟了上去。
府邸外,白玉壁坐上马车,临走之际,萧石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主上,那丫头已绑在那里不吃不喝一夜了……”
说出这话时,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马车上,半晌没有响动,萧石心里也随之越发难以平静。许久后,才听一道冷漠的声音从里面飘下来。
“启程。”
马车轱辘,直直没入九重宫阙之中。
长生殿,严密的守卫似一张巨往将整个寝殿都包裹起来,自夏真遇刺之后,此处的守卫就比往日多了五成不止。
冯长苏守在外殿之中,见那抹出尘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国师。”
白玉壁虚扶了一下,示意他不必多礼,目光则朝内殿看去,轻问道:“陛下起身了吗?”
冯长苏点点头,道:“陛下早已起来了,他吩咐国师到了不必通传直接进去便可,这会儿陛下正在里面等着国师你呢。”
白玉壁轻“嗯”了声,道了句:“这些日子辛苦冯统领了。”
冯长苏连道不敢:“保卫陛下安全乃是微臣职责所在。”
白玉壁颔了颔首,这才负手朝内殿而去。
夏真因身上伤势未愈,这些日子也一直卧榻未起。白玉壁刚刚走进内室,就听到几声虚弱的低咳声,夏真却是从榻上起身,已坐在了龙椅上。
“陛下身子未好,还是先回榻上休息吧。”他轻声说了句。
夏真面色不佳,那张稚嫩的小脸上依旧苍白。
“不过小伤而已,还能要了朕的命不成!”他皱眉说着,此次燕野刺下那一刀刚好穿过他的左勒,虽不致命却也伤筋动骨,需要时日修养。
白玉壁蓝眸轻动了一下,却也不再开口劝他。
夏真平息了一下呼吸,这才从一旁的奏疏中拿出一册,放到了桌前。
“你先看看这个。”
白玉壁依言走过去,翻开那册奏疏一览,蓝眸不禁眯了起来。
“周陈长公主要来?”他面上有几许变化,将奏疏放回了桌上。
“不止如此,此番这长公主来还是打着和亲的名头。”夏真冷冷一笑,面上有几分讥讽。“和亲?那姬红鱼年长朕十岁不止,且不说这个,她周陈皇室现今这局面,她跑来我大夏,名义上和亲实则怕是借兵才对。”
白玉壁并未急着开口,俊面上有几许沉思之色。
周陈地处西南方与大夏接壤只有区区弹丸之地,两国间争斗倒是鲜少,不过周陈国本身就内乱不止。周陈皇室不兴,外戚赫连氏把持朝野,后宫中皇后赫连凤更是只手遮天。周陈王姬无道老迈昏庸,贪恋女色,膝下虽有儿女无数,但东宫太子却是个庸碌无为之辈,反倒是这长公主姬红鱼虽是一介女流却智计过人,在朝堂上颇受护王党的拥护。
姬红鱼此番来大夏,赫连氏的人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而偏偏,他们周陈的人又选择这个节骨眼来。白玉壁眉头微蹙,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这奏疏上写姬红鱼启程的日子是半月前,想来他们到大夏还需一段时日。”白玉壁淡淡说道,“眼下他们可能刚到大夏国境,微臣觉得,陛下应派兵保护这位长公主的安危。”
夏真眉头猛地皱紧,“国师的意思是……”
“先不论这位周陈长公主的目的,赫连氏的不臣之心天下皆知,此番姬红鱼前来赫连氏定也会派人来朝,若她在咱们国土上出了事情,那便不是周陈国自身内斗那么简单。”白玉壁徐徐说道,此次姬红鱼来大夏说是一个祸患也不为过,这是赫连氏除去她的一个最佳机会。到时候祸水东引,完全可以将这个罪名栽赃到他大夏头上。
但白玉壁心头还有一层隐忧,若是赫连氏的人也同行,他们来大夏定还有其他图谋,三大军阀与赫连氏间素有通信,不排除此番他们是想借助他国之力来搅开大夏城现今这片浑水。
夏真也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沉思了一会儿,不禁问道:“那依国师看来,此番派谁前去为好?”
三大军阀的人定会对此置身事外,若他们有参与,打的注意必定是希望从白玉壁从修罗军中调派人手前去护驾,若是白玉壁这么做正好成了他们的心意。若不调遣修罗军……眼下从他们这边的兵力来看,紫薇卫肩负夏真的安危绝不能调离,紫衣卫为他私军更不能出面。
而伯阳王谢蠡如今肩负重骑要职,巫逸轩那边的兵马若贸然派出去也极有可能会打破现今大夏城平衡的局面。
沉默之中,白玉壁却突然说道:“微臣觉得陛下该去长留殿探望一下蓉硕长公主。”
夏真满脸疑惑,他们正在商谈军机大事,怎么扯到他那个姑母身上了。
“陛下遇刺前夜长公主也不慎中毒,应国公死后,长公主的亲人也只有陛下,陛下身为子侄上前探望下她以尽孝道也是应该。”白玉壁淡淡的说道,蓝眸中暗光隐动。
夏真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过来。白玉壁这是叫他去向蓉硕长公主借兵,他这位亲姑姑的夫婿应国公死后,手下那数万兵马可都只听从她一人号令。加之应国公的封地距离东南边境也是最近,向他这位亲姑姑借兵那是上上之选!
“国师说的对,朕也确实该去探望下她老人家了。”夏真说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刚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小脸上笑意已温和了下来:“国师先留在宫中莫急着回去,等朕从姑母那里回来,咱们一起用过午膳你再回府吧!”
白玉壁神色一如往昔,只有蓝眸幽幽动了一下,“臣领旨。”
夏真点了点头,这便朝长留殿去了。
殿中,只余下白玉壁一人,宫女太监等奉上茶点后便退了出去。呷了一口茶,白玉壁起身走到殿侧的一面书墙前,墙中琳琅满目的摆满了不少孤本,而这些书籍皆是夏明帝生前阅读之物。
指尖览过书目,最后落在那本“罗织上面。
而这本书……
罗织罪名、角谋斗智便是这书中所写,此书为前朝酷吏孽生而出,以夏明帝的身份自然不会看这种书籍。当初这本“罗织”机缘巧合落入他手,书中所写虽大逆不道,足是邪恶厚黑却引得他细细品读,此书所写是以揭示何以奸臣能活命而忠良却蒙难的根源。
而夏明帝知晓他竟读此书后却痛斥他,齐身不正!其心不良!正在这书中亲落御笔:实小人尔。
翻开这卷“罗织”书页正中,那四字批语赫然还在其上,白玉壁眼中突然泛过几许寒意。
似是顺手般,他将此书丢在一旁的盆舆内。
这时,殿门突然打开,却是冯长苏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白玉壁察觉到几许不对,眉梢微蹙。
“方才宫外来信,说是刺杀陛下的刺客已伏法。”
白玉壁蓝眸骤然一缩,声音冷了下去。
“刺客在何处伏法?”
“渡头!那刺客前去刺杀楼昊苍,被楼阀的人抓住就地处决。”
白玉壁身子一顿,大步朝殿外走去。
“替本君转告陛下,微臣有要事处理先行告辞。”音落间,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长生殿中。
刺客伏法的消息很快就在大夏城中传扬了开来,而国师府中,自然也收到了这条消息。
千易虽被绑在树上,但梅竹春兰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她二人来去自如,自然也在旁边絮叨起了这件事。
“那凶徒总算被抓住了,想来主上心情今日定会转好,也许会放了姑娘呢……”梅竹满心期待的说道。
春兰也忙不迭的在旁边点头。
千易只是淡淡笑了笑,她抬头看了看一片无云的苍穹,眼中飞逝过了一道流光。
昨日,她前来找萧石之前便暗中布置好了一切,让仲秋将书信带了出去。
前天,廉贞那边消息也传来了好消息,顶替燕野的人已经找到了。只是,要动手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此次想瞒天过海,骗过白玉壁,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她一直都让廉贞派人留意楼昊苍的动静,自无暇铁令一事过后,楼昊苍亦是鲜少露面,甚至手下的生意也很少过问。
不过,好在她一早便知他要离开大夏城的事情。她私下又让廉贞派人去打听,才知楼昊苍手下商行似在东边边郡接了一桩大买卖,须得他亲自出面,他楼家生意上的事千易鞭长莫及,但若是要从中截取些消息她还是有那能力。